奧林匹亞的智慧女神 - 【第一章其之七】啟程（下）

　　根據智慧女神的說話，目的地位於西北方的盡頭，故此眾人繼續往北走，最起碼她們覺得自己是朝北面走，中途曾否改變方向卻不得而知。縱然雅典娜略懂天文，但最近幾天因為天色不理想之故而無法夜觀星象，故此現在實際身處何方還是不確定。

　　「……找不到小熊座。」

　　這句說話成為雅典娜最近幾天的口頭禪。

　　尼刻不諳天文，但也約略知道要判定方向，必先找到北極星；欲尋北極星，必先尋小熊座。相傳小熊座是宙斯將兩頭熊帶到天上而成的，尼刻覺得故事不太靠譜，但既然眾仙女都如此口耳相傳，姑且就當是事實。

　　舉頭望去，由於天氣不佳的關係，只能見到幾顆特別光亮的星星。

　　乍看來每顆星看起來都相差無幾，不曉得其他人是怎樣分得出哪是哪。

　　「若然是她的話，必定會想到別的方法……」

　　「大人，我覺得妳應該給點自信，我不認為妳的能力會比任何人差的。」

　　雖然不想這樣說，但尼刻覺得自己逐漸習慣了主子的自卑發言和唉聲歎氣。然而她仍為侍從，仍然需要勸勉主子要稍微樂觀自信……即使以現在雅典娜的狀態來講，似乎非常困難。

　　「……多事。」

　　不曉得第幾次以不悅眼神投向尼刻的雅典娜又鑽回車廂裡面準備睡覺。

　　自踏上旅途起，雅典娜總算是可以得到睡眠時間。或許是旅行的體力消耗比躲在神殿裡要高的關係也說不定。雖然睡眠時間不算長，但總比之前完全失眠或驚醒要好太多。

　　無奈的尼刻大聲歎氣之後，就繼續握著韁繩控制馬車前進。

　　儘管天神不吃不喝也不會死，但智慧女神殿的成員都有進食的習慣。尼刻本來也跟其他仙女沒兩樣，只偶爾吃萬神殿的蘋果、葡萄和葡萄酒，但跟隨智慧女神好幾個星期後，進食成了不可或缺的動作。

　　特別是肉類，烤熟後的味道妙不可言，令尼刻欲罷不能。

　　同樣地，雅典娜也很喜歡吃肉，尤其是烤羊肉。

　　今天，不知為何興致勃勃的亞爾克和伊歐克自動請纓去狩獵找食物。平日都是四人一起去做的，但貓頭鷹姊妹卻不知哪來的自信心……雅典娜沒說什麼，放手讓兩姐妹去，她就和尼刻兩個人坐在火堆旁邊發呆。

　　「雅典娜大人，我可以問個很蠢的問題嗎？」

　　由於真的很無聊，尼刻便想找點東西談，借機更深入瞭解自己的主子。

　　嗯。

　　或許智慧女神同樣覺得單純盯著火花很無聊，便點頭讓尼刻繼續問下去。

　　「為什麼妳會吃東西的？」

　　「妳不吃東西的嗎？」

　　智慧女神所指的顯然就是萬神殿的蘋果和葡萄，即使奧林匹斯山的眾神會偶爾舉行宴會大吃大喝，但除此之外天神都鮮有機會接觸蘋果和葡萄以外的食物。難怪萬神殿中有傳言說以眾神之王宙斯為首的男性天神到凡間強……寵幸人類女子，其實是為了大快朵頤。

　　「我指的是經過複雜烹調後的食物。」

　　「沒什麼，單純是為了滿足舌頭和胃袋。」

　　確實尼刻也覺得經過料理的食物較能果腹和刺激味蕾，尤其是各種肉類。

　　話說回來，亞爾克和伊歐克出發已久，卻未見回來的跡象。尼刻對此略為擔心，怕她們過分熱衷於狩獵而遇到危機。本來兩人都是天神，尼刻不應該擔心的，但只要想到她們的特殊能力只是變身成貓頭鷹，要是遇到什麼兇猛生物的話……

　　雅典娜似乎也有同樣的想法，站了起來，拔起她插在附近的白銀長槍。

　　「哈、哈……」

　　長槍離地不過幾秒，變成貓頭鷹的亞爾克便從叢林中急速飛出來，氣喘如牛地變回人身跪到地上。尼刻見狀便走前想要扶起她，亞爾克單手抓住尼刻，空出來的手則指回叢林深處。

　　「熊……熊啊！」

　　不出所料，果然是遇到兇猛野獸。

　　除了變成貓頭鷹之外就沒有其他特殊能力的姐妹會怕熊也是能夠理解的……

　　嗯？等等。

　　「伊、伊歐克呢？」

　　妹妹不見了！

　　亞爾克左顧右盼，發現妹妹伊歐克尚未回來，急得快要哭出來似的。白光披身化成貓頭鷹的她想回頭飛進森林，卻被尼刻拉住翅膀制止……握著長槍的主子雅典娜也擋住她的去路，不讓貓頭鷹姐姐衝動行事。

　　「冷靜，妳們剛剛在森林發生過什麼事，告訴我。」

　　半跪在地的尼刻抓住亞爾克的兩肩，既可以安撫她的情緒，也可以避免她亂跑。

　　「我們遇到熊……然、然後我跟伊歐克兵分兩路，想想、想要擺脫熊……」

　　「結果熊就只追伊歐克嗎？」

　　「嗯！肯定是這樣！我得回去找她！」

　　「我們三個一起去吧？」

　　尼刻舉頭望向主子雅典娜，木無表情的她淡淡地道出決定。

　　於是三人就共同步向森林，沿途高聲喚叫伊歐克的名字，但未有任何回應。銀髮仙女發現沿途的樹枝都不自然地折斷，乍看來不像是陣風所為，應該是被某種龐大東西衝擊而成的。

　　熊。

　　根據亞爾克的說話和直覺推斷，尼刻得出這樣的結論。

　　「雅典娜大人，不如我們兵分兩路去找吧？這樣似乎比較有效率。」

　　「嗯。」智慧女神認同銀髮侍從的意見，「亞爾克，跟著尼刻。」

　　聽過主人的說話，亞爾克便變成貓頭鷹站到尼刻的肩上去。她們沿著樹枝被折斷的方向走去，而雅典娜則朝著別的方向尋找。尼刻跟亞爾克都不擔心主人的安危，畢竟她握著牢不可破的神盾和同樣厲害的長槍，區區野熊豈能傷女神分毫？

　　不過尼刻倒是比較擔心自己，她的武器只有隨身攜帶的兩把短刀，要是遇……

　　「嗚哇哇哇哇哇！」

　　高聲慘叫的伊歐克於兩人身後飛過，見到自己認識的人便轉而飛到尼刻懷中。

　　既然找到伊歐克，而她在慘叫的話……

　　「危險！」

　　尼刻將兩姐妹都抱到懷中，自己則轉身捱了野熊鋒利的利爪。

　　熊爪於尼刻白皙無瑕的背部留下三道深可見骨的血痕，亞爾克和伊歐克趁機從尼刻的懷中飛出來，想要引開野熊，好讓尼刻早點逃走。不過尼刻卻沒有跑，反從腰帶拔出兩把短刀，在野熊的胸膛劃出兩道疤痕。9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iBOlCkikU

　　然而野熊似乎不痛不癢，咆哮兩聲後又再揮爪，劃過尼刻的面頰。

　　當野熊抽身想揮動另一邊的利爪之時，從遠處劃空而來的力量將牠轟到旁邊的大樹去。尼刻跟貓頭鷹姊妹同時望去，只見白銀色的長槍不單貫穿野熊的頭顱，更連帶刺穿後面樹幹，足見力量之大。

　　「雅典娜大人！」

　　兩隻貓頭鷹如釋重負地向著長槍投來的方向飛去，百步之遙外就找到主人。她們變成人身緊抱雅典娜，智慧女神也似是要安撫姐妹，輕輕撫摸她們的腦袋，然後就慢條斯理地走來拔出長槍。

　　此時尼刻也站起來，將長袍的塵土都拍掉。

　　「糟了！雅典娜大人，尼刻姐被熊抓了幾下，肯定會破相的！」

　　憂心忡忡的伊歐克向主人報告。

　　不過雅典娜檢查的時候卻不見尼刻有任何損傷，只是長袍的背面被劃破、被泥土弄髒而已。露出的肌膚跟往常一樣，像是冬雪般亮白美麗。

　　「咦？我們剛剛明明見到尼刻姐她……」

　　「尼刻的特殊能力吧？」

　　智慧女神對侍從的模樣絲並不感到古怪，只淡淡地道出自己的假設。

　　「是、是的……我的特殊能力是快速癒合。若非天神的兵器……我指的並不是這種短刀，而是……呃，宙斯大人的雷霆或是阿耳忒彌斯大人的光箭之類的話，傷口很快就會癒合。」說話的同時，尼刻輕撫著自己剛才被熊攻擊的左邊面頰，「話雖如此，還是痛得要命⋯⋯」

　　「難怪妳當日會二話不說就要挖出心臟。」

　　「大人，我挖出心臟還是會死的！」

　　拔出長槍的雅典娜什麼話都沒說，只是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後就轉身離開。

　　「尼刻姐！請容許我叫妳尼刻姐！」

　　淚眼汪汪的亞爾克跪到尼刻的面前，舉頭望著她。

　　此前總是銀髮妹稱呼自己的亞爾克竟然講這種說話，令尼刻頓時不知怎樣回應。

　　「伊歐克是我很重要的妹妹，要不是尼刻姐在的話……」

　　話還未說完，亞爾克就低頭抹眼淚，看得出伊歐克對她是如何重要。尼刻是獨生女，沒有兄弟姐妹，所以……不，即使如此，從貓頭鷹姐妹互相依偎緊抱的模樣都可以知道擁有姐妹……親人是什麼一回事。

　　說不定，主子記掛著的那個她也是類似的角色。

　　尼刻不曉得應該說什麼，只好扶起兩姐妹，輕撫她們的腦袋，微微莞爾。

　　亞爾克似乎也知道尼刻不計前嫌，便回以微笑。

　　三位侍從合力將熊的毛皮和肉處理好，放在馬車上之後，她們繼續旅程。

　　此程由亞爾克負責駕駛馬車，妹妹伊歐克依偎著姐姐，讓主人雅典娜和尼刻待在車廂裡面休息。最初亞爾克並不曉得如何控制馬匹，因為她從來也沒騎過馬，畢竟自己能夠變成雀鳥於天空翺翔。

　　不過經過雅典娜的指導後，很快就找到竅門，現在馬車行駛尚算穩定。

　　「尼刻，讓我看看妳的短刀。」

　　坐在熊皮上的雅典娜突然跟尼刻說要看她的兵器。

　　尼刻感到奇怪，但也很合作地將兩把銅製短刀交給主人檢視。

　　智慧女神仔細檢查短刀，以修長的手指彈了彈表面，又抵到刃口去，害尼刻擔心主人會不會因此而割傷。雅典娜檢查完後舞動短刀，雖然空間所限，但尼刻覺得雅典娜揮刀的動作比自己好看不知幾倍，還愧說自己是短刀的主人。

　　「尼刻，這東西妳是從什麼地方得來的？」

　　「這是戰爭時期的配給品，我覺得不錯，所以就留起來了。」

　　「難怪質素這麼差。」

　　「我也覺……咦？」

　　本以為雅典娜會作讚賞，沒想到結果跟想像中的完全相反。不過仔細想想也是能夠理解的，雅典娜愛用的白銀長槍乃是神兵，傳聞自出生以後就一直跟神盾埃癸斯一起陪伴著她，平凡仙女的兵器哪裡看得上眼呢？銅製品於主神眼中根本就是隨意就弄……

　　啪。

　　「呃。」

　　……斷的東西。

　　「大、大人？」

　　曾經是刀刃的物體掉落到尼刻跟前，舉頭望去，見主子手中的短刀只剩下刀柄。

　　真的斷了！

　　銅製短刀很隨便就被雅典娜彈指彈斷了！

　　「抱歉，我沒想到質素真的會低得我隨便就弄得斷。」

　　「大人，我往後的旅程要如何戰鬥呢？」

　　面對尼刻拋出的問題，雅典娜沒有回應，更默默移開視線，她並非望去馬車駛去的方向，反而凝視著車輪於地面留下的軌跡，不曉得在想什麼……或是根本沒有在想，只是想逃避問題。

　　曾經對現在的雅典娜有所期望的尼刻覺得自己根本就是笨蛋中的笨蛋。

　　「尼刻姐，武器什麼的，再找不就可以了嗎？」

　　天使！

　　主動提出建議的伊歐克根本就是天使！

　　「問題是我們要從哪裡找？我們是要找現成的武器？抑或是找材料重新鑄造？」

　　好問題。

　　不愧是叡智的智慧女神，簡單幾句就抓到問題的核心。

　　「嗯……雅典娜大人妳有什麼提議嗎？」

　　「沒有。」

　　唉……

　　尼刻對於自己曾經幾秒讚嘆過主人的行為感到莫名的愚蠢。

　　「我、我想雅典娜大人的意思是她想不到，因為我們還在旅行的關係。」

　　天使。

　　果然伊歐克是旅程中的天使！為什麼這個貓頭鷹妹妹可以這麼可愛的！

　　「若帕拉斯還在的話……」

　　再次獨自沉鬱起來的雅典娜躺在熊皮上，轉身背向尼刻的同時呢喃。

　　帕拉斯……是她的名字嗎？

　　銀髮仙女看著主子的背影，將本來想問的問題藏於心中……現在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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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其之七】啟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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