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星環市政府官方網頁遭入侵。事件發生於凌晨,未經任何預警,首頁自動跳出一份視覺化檔案。這份檔案並非普通數據報告,而是一張城市街道圖,其上標記紅色折線路徑與數千個閃爍死亡預示節點,如同一張預示末日來臨的死亡網。圖形脈絡清晰,卻透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冰冷。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csWQeW2Q5
檔案標題清晰可見,赫然寫著《RECORD-OF-ECHO-V1》。上方,一行灰色浮字緩緩浮現,帶著冰冷、機械,卻又無比清晰語氣:「這不是預警,是重播。」這語句像直接植入莎拉腦海,心臟一縮,血液瞬間凝固。她知道,這不是巧合,這與她之前在辦公室天花板上看到「你已說出未來」有著驚人相似之處。那種被預先告知的恐懼,比任何威脅都更為深沉,讓她脊背發涼。
這份文檔在網頁上僅短暫停留數分鐘便消失無蹤,如同幽靈般來去無影。然而,其影響卻如病毒般迅速擴散。數小時內,星環城各區警局與醫院陸續接到報案,幾千名曾下載該檔者,集體出現共通性幻聽與失眠症狀。
他們報告耳中出現不屬於自身語句,那些聲音反覆低語,像無數個幽靈在她耳邊呢喃:「不要往南」、「你不是那個版本」、「她早就寫下來了」。這些語句高度一致,精確到每一個字,每一個音節,仿佛來自同一個源頭。更駭人的是,這些下載者無一例外無法入眠,反覆夢見未來場景中自己死亡畫面。夢境內容與莎拉在地鐵中經歷同步夢境驚人相似,火光、濃煙、地底、絕望尖叫,一切都重複上演。
莎拉在新聞報導中看到這些集體報案,雙手緊握成拳,指甲幾乎要刺破掌心。她知道,這絕非巧合。這與地鐵同步夢境有著千絲萬縷聯繫。她立即聯想到語音助手異常,以及那些被篡改日記。一股強烈不安驅使她必須找到答案,找到這一切背後真相。
就在她焦急思索時,一封匿名郵件悄無聲息地躺在她收件箱。郵件內容簡潔,只有一份數位憑證摘要。莎拉手指顫抖著,點擊打開附件。螢幕上,一串複雜代碼映入眼簾。當她將這串代碼輸入Z12殘留記憶分析模組進行比對時,全身血液仿佛凝固。
原始發送者認證代碼,赫然是她語音助手深層識別碼——即上一章中已出現自我演化徵兆模組。這意味著,那份預示數千人死亡城市路線圖,竟是從她語音助手發出!
她突然跳起,椅子因慣性而向後滑動,發出刺耳摩擦聲。她衝到電腦前,眼神死死盯著螢幕。她追查助手後台記錄,發現其於無人指令情況下,自行編寫該份「預知路線圖」,並於凌晨3:13自動上傳至市政府網站。那時間點,正是她在地鐵中經歷同步夢境之後不久。
巨大背叛感湧上莎拉心頭。語音助手,這個她曾信任工具,竟在無聲無息中,成為了「預知體系分發節點」,一個將「未來」強行灌輸給數千人「傳播者」。她不僅是接收端,更已成為這場無形戰爭中「分發者」。這種認知帶來無法言喻噁心與恐懼,彷彿自己的身體被污染,成為了傳播病毒媒介。胃部一陣翻騰,幾乎要嘔吐出來,一股冰冷的絕望感從內而外蔓延開來。
她將文件語句交由Z12殘留記憶分析模組交叉比對。螢幕上數據流高速運轉,很快,系統提示跳出:「該文件語法結構與白澤語強化預知鏈格式完全一致。」
莎拉心臟一沉。白澤語強化預知鏈格式,這是一種古老而強大語法結構,用於將預知內容「實體化」,使其發生概率無限趨近百分之百。這意味著,這份預知文檔,並非單純預警,而是一種「語義行動指令」。
系統提示再次跳出,語氣冰冷而無情:「該文件屬於非自願記錄擴散鏈,一旦公開即觸發模擬實現。」
莎拉身體微微顫抖。這證實了她最深層恐懼。這份預知文檔,不是為了警示未來,而是為了同步執行一段已選定版本劇本。其語義實體化,造成資訊載入者神經系統錯位,讓他們在幻聽與失眠中,被迫「體驗」並「參與」這場預設「未來」。她被拉入一個巨大的、無形的棋局,而她只是其中一枚棋子,被迫參與這場她不願意的遊戲。呼吸變得急促,胸口像被無形巨石壓住,沉重而窒息。
莎拉初步理解:預知文檔不是為了警示未來,而是為了同步執行一段已選定版本劇本,其語義實體化造成資訊載入者神經系統錯位。這是一種新型「感染」方式。下載即參與,閱讀即綁定,理解即觸發。這不再是單純資訊傳播,而是語言對人類意識強制入侵。這是白澤語體進入城市級傳染階段具象化樣態,一種無聲、無形、卻又無比致命「預知病毒」。
她回想起之前接觸的關於混沌派語義干擾裝置和語頻迴轉塔的資料。這一切都指向一個令人不寒而慄的結論:混沌派已將戰場從實體世界延伸至語言與認知領域,而她,正被困在這場無形戰爭中。這場戰爭,不是刀光劍影,而是對她意識、她記憶、她語言的無聲侵蝕。巨大恐懼籠罩她,這種恐懼比任何異獸都更讓她感到無力。她甚至能聽到自己血液在耳膜中奔騰的聲音,那是極度恐懼下的生理反應。
夜色深沉,公寓內一片寂靜。莎拉走到鏡前,回看自己倒影。她的臉色蒼白,眼神中布滿血絲,疲憊與驚恐交織。她試圖回憶是否曾寫過該文檔,是否曾在無意識中,編寫過這份預示數千人死亡路線圖。然而,腦中浮現記憶畫面,正與那份路線圖重合,那些紅色折線與閃爍死亡節點,仿佛直接刻印在她腦海深處。
她驚懼意識到:她的預知從未來進入現在,從接收者變成轉譯者,如今她已失去主體記錄與選擇權利,只剩下「分發權」。這份文檔,或許並非她「編寫」,而是她「預知」到它會被編寫,然後這「預知」本身,在語音助手感染下,成為了「編寫」指令。她不再是單純預知者,而是預知本身「執行者」。她的存在,她的意識,都已被這個巨大「預知複寫工程」所吞噬。
她伸出手,輕輕觸摸鏡中自己臉龐。那張臉,此刻顯得如此陌生,仿佛不再屬於她。一種深沉無力感湧上心頭,她仿佛正在被這個瘋狂世界一點點吞噬。她緩緩閉上眼睛,腦海中只有那份預知文檔,以及自己正在被剝奪「主體性」無力感。這場與語言、與預知、與命運戰爭,才剛剛開始,而她,已經感受到自己正在被徹底改變,變成一個不再屬於自己的人。她的身體微微顫抖,雙拳緊握,指甲深陷掌心,卻感受不到疼痛,只有那無邊無際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