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器：潛界之鏡 - 第十九章　你當真沒有隱瞞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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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的廳室裡，空氣死沉而悶熱。

　　燭火映照在壁上，隱約描繪出室中雜亂的景象──桌椅傾倒、牆上有未乾血跡、地面倒著兩具屍體，還有一幅精美的字畫。

　　封塵淨一身勁裝，手持紙符，目光淡淡掃過室內。

　　雖然無法看見任何妖氣，但他依舊很快就判斷出怪異之處，紙符當即脫手而出，直接在那幅異常乾淨的字畫上炸開！

　　下一刻，只見那幅字畫像是活物般迅速在地面上扭動起來，頃刻就摺疊化作一頭獠牙紙獸，縱身向他撲來！

　　身為兩儀士，封塵淨本就是玩紙的，這點雕蟲小技還嚇不著他。腳下微微一側步，閃身避開的同時，懷中靈紋紙鳥猝然飛出，一頭撞在紙獸身上，翅上靈紋閃爍，掀起強勁靈流，硬生生將紙獸掀翻在地。

　　封塵淨抓準機會，迅速上前將手中封印符咒朝紙獸上一按──

　　解決完紙獸之後，他重新四顧，並未發現任何可疑之處，心底稍作琢磨，目光最後落在那兩具屍體上。

　　他走到屍體旁蹲下摸索了一會，果然在其中一具屍體緊握的手中找到一張紙條，攤開後上面寫著一行小字。

　　「東牆灰石，三五之月。」

　　盯著紙條，封塵淨暗忖片刻，最終抬頭看向廳室東面的那片牆。

　　起身來到牆前，他先是打量著白灰剝落的牆面，找到幾塊露出的石磚，而後上下打量，在心中默算位置，並伸手在牆上幾處猜測的位置上摸了摸。

　　終於，在幾次落空之後，他在牆後石磚右三下五的位置上摸到一個微微突起，形似彎月。

　　封塵淨毫不猶豫，輕輕按下，便聽一聲機關輕響，牆面一處驟然內縮，露出一個暗門入口。

　　他探頭朝裡一看，只見是一條狹窄暗道，邊壁上嵌著油燈，幽影幢幢。

　　「呼……」封塵淨長吁一口氣，邁步走進暗道。

　　看來沒那麼簡單通關，這場試煉……還未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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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鏡閣三樓的審鏡堂中，一身鴉青勁裝的關月端坐長案前，手中翻看著案卷紀錄，眉眼低垂，神態清冷。

　　七年歲月過去，光陰卻未曾在她臉上多留一筆，依舊是那副二十來歲的年輕模樣，令人難測深淺。

　　前方，封塵淨默然靜立，胸背直挺，微微垂首，目光下視，身側手指蜷縮，等著關月開口。

　　未幾，關月像是在案卷上看見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微微勾起唇角，手指輕敲案面，驀然出聲問道：「……可知鏡使考核那三關試煉，所測為何？」

　　封塵淨頓了頓，略一思索，隨即答道：「危機應變、戰鬥能力、線索查找、推斷真相。」

　　「說得不錯。」

　　關月闔上案卷，擱置一旁，饒有興味地打量了他一眼：「那可知現場考官對你評語如何？」

　　「……晚輩不知。」封塵淨據實以答，心底卻升起一絲好奇。

　　關月露出笑意，話鋒一轉，款款說道：「雖然這只是初階的鏡使考核，但歷來能夠通過考核者，無一不是在某方面出類拔萃之人。或反應敏銳，或明察秋毫，或戰力超群，或心思玲瓏。」

　　「其中兼具多能者亦有，可人非全人，往往總有某處表現不佳，是為弱項。」

　　她嘴邊笑容愈發意味深長，似是感慨，又彷彿意有所指地說：「你的考核成績十分優異，僅僅用了半炷香時間，就通過三關試煉、四項測試──連推斷真相時，也毫無遲疑，出手極準。」

　　說到這，她忍不住搖頭輕嘆，看向封塵淨的眼神中也多出了幾分審視。

　　「若非考前我曾親自審驗過關卡，以你這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成績，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賄賂考官了。」

　　封塵淨微微一凜，身側手指蜷得更緊，神色維持著平靜，小心翼翼地開口：「關執令謬讚……晚輩聽說，當年關執令的考核成績亦是優異非凡，無人能及。」

　　聞言，關月放聲笑出來。「如此一說，你我倒是同類人了。」

　　「是晚輩冒犯了，晚輩不敢。」封塵淨垂首，低聲回道。

　　關月面上未見慍色，推案而起，緩緩踱步走向他，語氣淡淡：「以往便曾聽聞你協助於望心查案捉妖，屢建奇功，想必是思緒通明、想法敏捷之人，為此一領域之佼佼者。」

　　「不過，當年你既能以九歲之齡，自妖族手上存活，如今又表現得如此優異，遠超常人……」

　　站在封塵淨面前，關月聲音驟然低沉，語調一變，眼神如鷹般緊盯著他的雙眼。

　　「封塵淨，你當真沒有隱瞞什麼嗎？」

　　封塵淨心底僅僅猶豫了一瞬，便抬起眼來與她對視，眼中恰到好處地閃過一絲慌亂，像是被她驟變的語氣嚇到，卻又不至於心虛。

　　「回關執令的話，晚輩……」

　　封塵淨聲音一頓，隨即垂下眼眸，宛似做錯事被逮個正著的孩子：「確實隱瞞了一點事情。」

　　「哦？」關月未曾料到他會如此乾脆地坦白，挑了挑眉，冷聲警告道：「這話，你可要想清楚再說。」

　　「審鏡堂可不比其他地方，說錯一字……可能要付出代價。」

　　話音一落，堂內頓時寂靜下來，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壓抑，令人有些喘不過氣。

　　「晚輩自是想清楚了，才決定托出實情。」

　　封塵淨嚥了口唾沫，又輕舔一下乾燥的唇，做足了穩定情緒的樣子，才繼續開口說：「不瞞關執令，晚輩這對眼睛……與常人稍異，能隱約見到妖氣流轉。是以當年能識破妖族的欺瞞，藏身暗處，方等來鏡使救援。」

　　關月聽完，眉頭微皺，忽地探手扣住他下頷，指尖稍微用力，將他臉往左右偏了偏，細細看了一會，卻沒從他眼中看出些什麼，便又鬆手放開，退後一步，臉上露出幾分深思。

　　「確實是聞所未聞的能力……想來先前你協助鏡使破案，亦是少不了這對眼睛的功勞。」

　　說著，她彷彿想起什麼，嘴邊再次勾起意味深長的笑容。

　　「於望心可知此事？」

　　封塵淨輕輕抿了一下唇，低聲回道：「望心姐是後來才知道的，但我生怕此事傳出後會被當作異類懲處，因此央求她替我保密。」

　　關月默然不語，宛如用眼神在無聲審視，又似是在斟酌他話語的真實與否，片刻過後，才冷笑一聲：「……倒是說得合情合理。只是這樣的能力……」

　　她別過身走回案前坐下，慢悠悠地說：「就算我放過你，別人也未必放過。」

　　封塵淨自是聽出了這句話別有深意，可卻想不明白其中緣由。

　　是指有人會對他不利？抑或有什麼人……在覬覦這項能力？

　　可這萬安城裡，還有誰會知曉他目能識妖這件事？

　　正思索著，長案前，關月的聲音再度傳來。

　　「今日出了此間，便莫要再提此事。萬安城中，亦無目能識妖之人。」

　　她語調壓得極低，又輕得像是不經意洩漏的夢語，恰好傳進封塵淨的耳裡。

　　隨後，關月翻開案上的卷冊，提筆書寫，落筆快而有力，恍若手中握的並非狼毫，而是刀劍。

　　「封塵淨，年十六，靈境兩儀士，通過考核。由今日起，編入青鏡使序列，暫屬第二鏡衛。」

　　關月口吻如執行尋常公事般，平淡無波，聽不出喜怒。隨著話音落定，手中筆鋒也在卷頁上沉著收筆。

　　聽見她的話，封塵淨微微怔住。

　　雖然關月表明了不追究他能看見妖氣的事，可這與讓他進入靈鏡閣又是兩回事。

　　靈鏡閣……真的能接受一個擁有來歷不明能力的人，成為皇城中除妖衛道的鏡使？

　　本以為歷經方才那段質詢攻防後，就算自己無法成為鏡使，至少能保住於望心，也讓關月給自己留條活路。然而眼下的結果，卻完全超出他的預料。

　　這位曾在戰場上殺妖無數，又因武力超群而名聞全國的關執令……竟會如此好講話？

　　封塵淨有些回不過神來。

　　這會是赦免，抑或試探的開端？

　　「還愣著做什麼？」

　　關月清冷的聲音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

　　「拿著這玉牌，去二樓賞勛司領你的東西。」關月將一枚二指寬的青色玉牌放至案上，朝他推了出來。

　　見狀，封塵淨急忙俯身拱手，匆匆說道：「多、多謝關執令！」

　　「至少你的考核成績不假……快去吧，做好你的份內事。」關月重新拿起案卷，垂首翻看，擺了擺手，沒再瞧向他。

　　「是。」

　　封塵淨走上前，低著頭小心地拿走了那塊玉牌，而後微微一躬身，輕聲說：「屬下告退。」

　　走出審鏡堂時，他悄悄鬆了口氣。

　　既然鏡使考核和關月的審查都已順利通過，接下來，便只剩照天大典了。

　　只要能躲過大典時照天寶鏡的探查，只要他體內那股邪異的力量別被發現，那一切就能如常。

　　他可以繼續現在的生活，也可以繼續留在望心姐和狕狕身邊……

　　可是事情真能如此順利？

　　若是最終他被發現……又或者未來某日，那股邪力又突然失控呢？

　　他真的……不會去傷到別人嗎？

　　封塵淨不覺握緊了手中的玉牌。

　　「小封？」

　　前方不遠處傳來於望心叫喚的聲音。

　　封塵淨抬頭看去，發現於望心正站在樓道旁等著他。

　　他愣了愣，心底忽然淌過一股輕柔的暖意。

　　旋即，他露出微笑，邁開步伐，小跑了過去。

　　「望心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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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你當真沒有隱瞞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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