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歸途有光 - 第十一章（3）金跩根

芙蕾雅單膝跪地，手掌貼著地面。風在她指尖微顫，像聽懂了她的召喚般迅速聚攏。她慢慢站起來，舉起長弓，一道翠綠色的光芒在她手中凝聚成形，元素流動如絲線般纏繞，最終彙聚為一支風之箭矢。

她抬頭看向前方，望向那頭正掙扎起身、即將再次暴走的黑鱗龍。黃昏的光灑在她臉上，她的神情卻一如既往的平靜，像風，也像樹。

李孟軒從她身旁走過，瞥了她一眼，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你小心點。」

語音剛落，他已提劍跟上陳宥璿的腳步，身影迅速消失在激烈的戰場煙塵中。

芙蕾雅沒說話，只輕輕點了下頭。她舉起長弓，瞄準那頭剛被言靈壓制、正艱難掙脫術式的第二頭龍。那是白翼龍，力氣不大，但速度驚人。

箭矢放出時，毫無聲響，只在空中掀起一縷氣旋，破空直刺而去，精準地命中龍的頸部關節。龍身一震，發出尖嘯，重重往旁倒去，砸出一大片土石飛濺。

「命中。」她低聲呢喃，又開始凝聚下一支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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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的戰場中央，陳宥璿殺入前線，宛如破局之刃。他身形流暢，軍刀配合著雙槍交替進攻，明明不帶法力，卻能準確地攻擊龍鱗間的縫隙。背後貼著李孟軒繪製的符咒，在槍響之際引爆一道道衝擊力場，震得龍無法靠近。

「左翼，快封住牠的肢爪！」他喊。

李孟軒緊隨其後，雙手持劍，腳步穩健地踩著術式紋路。風與土的符文隨他揮劍綻放，凝成一道屏障擋下龍尾掃擊。反手再劃，一道青光飛射出，強行撕開黑鱗龍肩膀上的一塊皮肉。那頭龍痛吼，卻因陳祥齊的言靈而動作受限，無法施展全力。

天空已染上橘紅色的暮光，戰場陷入一種異常的寧靜與躁動並存的節奏。空氣中充滿塵土、火藥與龍血的氣味，混合著一種即將失控的壓力感。

「牠們還在掙扎，言靈快撐不住了！」李孟軒低聲咒罵，腳下迅速退至側翼，刀鋒一轉，用力橫劃出一道防禦用符式，擋下其中一頭龍亂舞的翅膀。

「我知道。」陳祥齊冷聲回應，雙刀平舉，刀刃上纏繞著天空藍與白色交織的符文流光。他的嘴唇輕輕開合，言靈語從他口中湧出，如同天地間失傳的古咒：

「風止於形，靜於心——以名之命，鎖。」

符文瞬間爆裂開來，如潮水般鋪展在地面上，朝三頭龍的方向蔓延，將它們的影子與軀體牢牢壓制在原地。空氣忽然緊縮，彷彿整座山頭都被這句話語壓住了。

那三頭剛剛甦醒不久的龍痛苦掙扎著，身體猛烈顫抖，鱗片摩擦之聲刺耳至極。琥珀被壓制的波動逼得趴伏在地，雙手死死抓住土壤，牙齒咬緊，身體因妖化仍未完全退去而不停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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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陳宥璿正從另一側衝來，他的軍刀鋒利無比，乾淨俐落地削斷一頭龍甩出的尾巴尖刺。他不說話，只是舉槍連發三次，彈藥內混有破鱗符咒，一顆打在龍爪、一顆打在左頸，最後一顆直接穿過了龍的瞳孔，逼得牠再度後仰，重重砸在地面。

他側身一滾，衝到希澤身旁，低聲道：「你沒事吧？」

「除了快被甩死之外，沒事。」希澤喘著氣，從衣內摸出一張燒到一半的符咒，「還有一點點辦法，能拖一會兒。」

遠方的芙蕾雅已重新站定，她的箭矢一支接一支地放出，綠色的光芒如同天光斷裂，精準打擊著每一頭龍的關節與翅膀。她的神情冷靜卻專注，每一箭都不容有失。

陳祥齊額上已有細汗，他一邊咬牙維持言靈的咒語，一邊壓低聲音：「我快撐不住了——你們快想辦法！這些龍不是完全體，現在是最容易封印的時候！」

龍發出低鳴，那是極度憤怒與痛苦的聲音。第三頭龍終於完全撐破了地底的咒印，黑色的鱗片在落日餘暉下閃耀著金屬般的光澤。牠睜開血紅色的眼，盯上了琥珀。

她緩緩站起來，身體仍在劇烈顫抖，指尖的爪子已完全變形，尖長、泛著金屬光澤。她的呼吸變得低沉粗重，額前垂落的髮絲早已被汗水與血沾濕，棕色的耳朵早已豎起，顫動著。那條黑色頸鍊依舊緊緊束著她的脖子，符文此刻正閃著暗紅色的光，宛如灼燙的鐵印般，深深嵌入她的皮膚。卡瑟利斯的氣息透過那條頸鍊仍牢牢束縛著她的意識，讓她無法掙脫。

她睜開眼睛，原本溫潤的琥珀色瞳孔已被血色侵蝕，整個人從體態到氣息都已不再是先前的琥珀，而是一頭即將脫韁的妖獸。

那頭龍還在與她對視，似乎感知到她的異變，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甚至微微退了一步。

「她怎麼又……」芙蕾雅站在遠方，一箭緊握，瞇起眼想看清楚點。

「那條鍊子。」希澤瞳孔一縮，眼看琥珀的腳掌已經出現獸形變化，他咬牙狠狠一拍符包，幾張驅邪符當場點燃，卻全無反應。

「那條頸鍊！！」他聲嘶力竭地喊道，「把那個該死的東西從她身上拿掉！！」

李孟軒聽聞，當即朝琥珀方向奔去：「掩護我！！」

「等一下！她會咬人——！」希澤剛喊完，琥珀低吼一聲，身影一閃，瞬間撲向試圖接近她的李孟軒。

陳宥璿抬手，一記精準的子彈朝空中開火，打偏琥珀的落點，逼得她在半空中轉向落地，雙爪深陷泥土。

「她現在是被控制的。」陳祥齊皺眉，言靈尚未散去，他抽出雙刀，氣息再起，言靈低吟：「鎖印之環，斬斷主咒——以真名為代價，滅。」

雙刀瞬間縱起藍白交織的光，朝琥珀的頸鍊精準劃下，卻被一道紅黑色的氣牆震得反彈開來。

「不行，那不是普通的控制，是咒印契約。」陳祥齊咬牙，「得找到源頭，否則這咒鎖會直接讓她暴走到死。」

琥珀低頭，喉間滾動，猶如猛獸吞噬空氣般發出嗚咽般的低吼聲。她抬頭看著他們每一個人，眼中沒有敵我，只有獵物。

風起，黃昏的光線斜照在她妖化的身影上，尖牙、獸瞳、尖耳與鱗片交錯的軀體，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戰獸。

龍在遠方怒鳴，卻不再接近。

因為他們也明白，這一刻，似乎她比他們更危險。

芙蕾雅的箭矢終於放出，風箭如光劃過半空，毫釐不差地刺向鍊子上最核心的符文節點。

「砰！！」

一聲脆響，卻不是斷裂，而是——符文龜裂。

那紅黑交織的咒印如同驚蟄後的冰層開始崩碎，但鍊子本身卻還死死箝制在琥珀的頸上。碎裂的符文激起一道逆流般的魔力震波，眾人措手不及地被震得連連後退。

琥珀一聲痛吼，雙手猛地撐地，指節發白，身體蜷曲成獸一般的姿態。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DJBNiFDD3
那聲音不再是她自己的聲音，裡面混雜著其他憤怒的、瘋狂的、被支配的回音。

希澤瞳孔猛縮：「不對……不對……剛剛只是破壞了咒印的『平衡』，反而讓那玩意兒開始暴走了！」

陳祥齊咒語剛停，身形一晃，鮮血自嘴角滑落。他咬牙強撐，一手扶著雙刀：「操……她的魔力正在以我們看不到的方式『外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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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琥珀全身浮現黑紅色紋路，如同有另一個生命在她皮膚下重生。她緩緩抬起頭，瞳孔已徹底變形，瞳色成了血與金交織的渦旋，毫無理性。

「她……還在裡面嗎？」芙蕾雅問，聲音顫抖。

「還在，但快撐不住了。」希澤手上的符咒緊緊握住，臉色煞白，「再不救她，就永遠叫不回來了。」

陳宥璿低頭看了一眼符咒，在手腕上貼了一張，軍刀轉了一圈卡進掌心，他看向其他人：「見招拆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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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她已經如彈射出的箭般猛然竄出。

她的第一個目標，是站在最前方的李孟軒。

李孟軒才剛擋開一條龍的尾掃，轉頭就看到琥珀妖化後的身影朝他襲來。她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至少一倍，幾乎只留殘影。

「李孟軒！」芙蕾雅在後方驚呼。

「來啊——！」李孟軒咬牙，橫劍擋下她的利爪。

「鏘！」

火花四射。

即便身為劍士，李孟軒也被那衝擊力撞得連退數步，腳下地面碎裂，手臂一陣發麻。

「她、她完全失控了……！」他低聲咒罵。

就在琥珀再次撲來、準備將李孟軒撕裂時——

「砰！」

一聲沉悶槍響，琥珀被一股力道撞開，側飛出去，翻滾在地。

陳宥璿收起剛開槍的左手，走上前，低聲說：「別發呆。」

李孟軒點頭，咬牙退後，讓陳宥璿接手這場硬仗。

琥珀從地上緩緩爬起，臉上的獸紋越來越深，雙眼幾乎看不見人性，只剩怒與殺意。

希澤聲音顫抖，隔著戰場大聲喊：「就是那條該死的頸鍊！」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陳宥璿冷聲回了一句，手一擰，軍刀握正。

琥珀再次衝刺，這次她跳得更高，從空中俯擊而下，鋒利的爪子目標直指他的頭顱。

他毫不畏懼，舉刀迎擊。

「鏘！！」

兩道力量炸裂，氣浪將附近的人全數逼退。

「學長！」陳祥齊從後方奔來，雙手握著雙刀，符咒在刀身上綻放光芒。

天空藍與純白交織的言靈之力盤旋，空氣像是被拋入了無形的咒文結界。

「言靈·沉靜之網——」

他雙刀揮出，如編織咒線，網向琥珀。

「塵歸塵，血歸形，狂性止於名言——」

咒語如波紋激盪，網狀符文籠罩在琥珀四周，試圖封鎖她的力量。琥珀低吼，身形瞬間變幻，竟強行掙脫束縛，但步伐變得遲緩。

陳宥璿抓準時機，一記鞭腿將她踢向旁邊的斷垣殘壁，她撞得牆體爆碎，卻在塵煙中又爬了出來。

「你到底能撐多久，琥珀。」他低聲道。

琥珀舔了舔嘴角，獰笑，彷彿對一切制衡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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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宥璿沒有立即進攻，只是站定，盯著她的雙眼。「琥珀。」他低聲喊她的名字。

那聲音不帶怒意，也不帶冷酷，只是——太熟悉了。她身形一滯，動作出現了短暫的遲疑。

她盯著眼前這個男人，血紅雙眼顫了一瞬，像是記憶中某個溫和又嚴格的身影在腦中浮現。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sI9kLQjfc
但只是一瞬，頸鍊上的紅色符文劇烈一閃，整個人再度狂暴。

她撲了上來，這一次完全不留任何餘地，似乎連靈魂都被卡瑟利斯的咒力吞噬。

「……你還在裡面對吧。」陳宥璿低聲，幾乎像自語。

他雙槍上膛，眼神一瞬間變得冷銳。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琥珀·瑤光，我會打醒你的。」

陳宥璿左槍扣下，兩發準確打在琥珀的右肩與腰部，不致命，但足以讓她失衡。他立刻衝上去，抓準機會一記膝撞逼迫她後退，右手軍刀旋身橫斬，劃過她胸前的咒紋與頸鍊。

火花四濺。

那條頸鍊沒有斷，但表面出現裂痕，傳來一聲類似「尖叫」的低鳴。希澤看得眼眶泛紅，大喊：「就是那鬼東西！！它在吞她的靈魂——快！！快再斬一次！」

陳宥璿聽得見，但他知道——再斬一次，就不是「斬頸鍊」，而是很可能把她的脖子一起帶下來。

他的手停了半秒。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0XISIFYyo
這半秒之間，琥珀突然爪子橫掃過來，逼他往後一躍，翻身著地，她嘴角流著鮮血，卻毫無痛覺般繼續向前。

這時，天空中，言靈的光網又再度鋪展。

「別出手太重，學長。」陳祥齊的聲音傳來，語氣裡是比誰都清楚的擔憂。

他雙刀交叉，天地間響起第二段言靈：「名可破咒，聲可止殘，斷魂織網，靈還本心！」

天空藍與白色交織的咒力化為網狀符文，自半空中傾瀉而下，再次將琥珀包圍。這一次，不只是封印她的動作，還強行干擾咒印核心，開始對卡瑟利斯的力量「逆反」回攻。

琥珀發出一聲痛吼，整個身體像是在燃燒，頸鍊的符文像玻璃一樣出現裂痕。

「就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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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努力掙脫言靈之網的束縛，她的身體仍在妖型，雙手的指節已完全變形為鋒利的獸爪，瞳孔深紅，滿是殺意。

但就在陳宥璿飛身而至、軍刀高舉的那一刻，琥珀的雙眼忽然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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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秒。

兩秒。

她看見了陳宥璿的臉，目光與他相對。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yAlxQmHf3
那是她無數次在訓練場上望見的臉——冷峻、沉穩、從不輕易動怒的指導老師。

一聲細微的顫音從她喉間逸出：「老師……？」

這聲音不帶敵意、不帶獸性，純粹又微弱。

陳宥璿的心口像是被什麼重重撞了一下，手中軍刀的力道一瞬間遲疑了。

但這遲疑不能超過一秒。

下一秒，那條頸鍊上的紅光再度炸裂，琥珀的雙瞳猛然回到血紅，咬牙就要撲上。

「……對不起。」他低聲道。

軍刀，橫斬而下。

這一斬極快、極準，擦過琥珀的頸側與肩頸交界，劃開了那串詛咒頸鍊的核心符文。

轟——！

一聲如同玻璃炸裂的爆鳴在她耳邊炸開，頸鍊崩斷的瞬間，一股黑色煙霧從裂口狂湧而出，像是某種脫困的詭異意識正在嘶吼咆哮。

而那聲音，並非琥珀本人的尖叫。

而是——卡瑟利斯的怒嘯。

「不該醒來的……給我回去……！」那聲音在所有人的腦中低吼著，聲如千百條蟲在耳際蠕動。

李孟軒立刻衝上前，將封印符往煙霧中連續砸去，希澤咬牙畫出結界，嘴角流出鮮血。終於，那股黑霧被壓制在陳祥齊言靈構築的「織網」中，失去實體，漸漸消散。

而琥珀像是斷了線的傀儡般重重倒下。陳宥璿及時接住她，她身上還殘留著些許妖化痕跡，皮膚溫度異常，但瞳孔已經漸漸褪色，呼吸變得微弱卻平穩。

她還活著。

「沒死。」陳宥璿說，聲音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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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猛然一震。

言靈之網撐到了極限，像撐太久的弓弦一樣「啪」的一聲斷裂開來。

那三條困在結界中的龍，終於掙脫束縛，嘶吼著衝了出來。

為首的是那頭鱗片漆黑、眼眸如熔岩的黑紅巨龍，它怒吼著撐開雙翼，利爪一踏，地面瞬間龜裂。它昂起頭，一口吐出幽焰，火焰夾帶著強烈腐蝕氣息，在空氣中像液體一樣流淌、蠶食，一碰地面便「轟」地炸開！

草原、林地瞬間成為焦土，燃燒聲和野獸尖叫聲交錯傳來。

第二與第三條龍緊隨其後，一條白鱗龍、一條褐金龍，各自張開巨口，將火焰與風刃洩向四面八方。整座研究院在火與風的交界處顫抖不已。

「都忘了還有這三隻大蜥蜴。」李孟軒低聲說了句，立刻舉劍衝上前。

芙蕾雅躲在側翼，一連三箭點燃風元素，對準龍翼關節射出，箭矢破空疾射，在黑龍翅膀邊緣擦出火光，但對這龐然巨物仍是杯水車薪。

「它們瘋了，控制不住！」希澤在後方拚命畫著符陣，嘴唇都已泛白，「我們需要強制封印，不然這一整片山都要被燒光！」

陳祥齊一臉沉靜，雙刀一展，刀身浮現天空藍與潔白交織的光紋。他咬破食指，在刀鋒刻下一筆，沉聲唸道：「以言為界，以鋒為封，懸律之上，焚天之怒——『靜龍·斷翼之式』！」

空氣瞬間凝結，雙刀如引雷之柱，將天地間所有躁動之音拽入沉寂。兩道青白交織的光刃自他雙刀斬出，彷彿撕裂空間，筆直斬向黑龍的雙翼關節！

「咻——！」

那頭黑紅巨龍尚未反應過來，雙翼邊緣被利光刮斷數尺，鮮血如熔漿般噴出，它憤怒地發出撕心裂肺的咆哮，巨尾猛掃地面，將半棟外圍實驗樓掀飛！

「芙蕾雅！」李孟軒大吼，「躲起來！這一擊太兇了！」

芙蕾雅緊咬嘴唇，雙手連射四箭，封住龍尾掃來的軌跡，讓李孟軒有時間避開，撐起風盾掩護她。

陳宥璿則在那片殘垣間穿梭、翻躍，兩把手槍打空後立刻收起，抽出軍刀飛撲至第二條白鱗龍側邊。那是個近身搏龍的瘋狂舉動，卻準確得幾乎是本能。

「這邊交給我。祥齊，繼續鎖翼！」他沉聲喊道，軍刀猛刺龍鱗縫隙，濺起大片龍血！

「媽的……你就不能別每次都一馬當先！你牡羊座阿？？」陳祥齊咬牙罵了一聲，手中符文又亮起第二式。

「他是啊。」李孟軒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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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紅龍的怒火尚未熄滅，火海仍在草原上蔓延，炙熱的風暴席捲整個戰場。

「洛恩！快！」陳祥齊喊了一聲，眼神凌厲，雙刀反握，衣擺翻飛，如疾風猛虎般撲向褐金龍。

洛恩已經撿起自己的長槍，眼神森冷。他從來都不是多話的人，此刻也只是低聲吶喊一聲：「來啊——！！」便緊隨其後衝進龍群中。

那條白鱗龍剛張口想再次吐出高壓水彈，洛恩卻一腳踩上碎石堆，躍至半空，槍尖貫注雷鳴之力，朝牠頸部側斜直刺而入！

「轟——！」

一聲悶響，雷霆炸開，白鱗龍翻滾著嘶吼，猛然往地面墜去！

陳祥齊也殺入戰圈，雙刀交錯如電，招招命中褐金龍的脅下關節。他的言靈術並非只遠程控制——這時的近戰姿態，是「壓制．第二式」的具現，力量與言靈術式融合，刀光中每一擊都附帶言語封印的震懾效果。

「斷聲——裂域——斬！」

雙刀一擊下砍，劃出交叉光痕，生生將褐金龍的左翅削去一半！

「全軍火力壓制！！不要讓牠們抬頭！！」李孟軒大吼。

身後的聯軍們魔導砲齊射，電光與焰爆貫穿天際；咒術師在後方展開七重魔法陣，元素風暴開始往戰場中心壓縮；地術師們踏地為陣，大片藤根與尖岩從地底破土而出，企圖固定龍腿；火箭彈、光矢、雷符，整齊如雨，壓制住三條龍的空域。

芙蕾雅立在戰場邊緣，箭矢不斷，眼神冷靜如鏡面。召喚出風靈協助聚氣，風箭在她指尖凝聚，如流星般破空疾射，直指黑紅龍的兩眼與鼻孔。

「快壓住它！！」她一箭射中龍眼邊角，逼得黑紅龍瞬間後仰，怒吼震天。

希澤在後方氣喘吁吁，滿手血污，不停翻找咒紙與符瓶：「我他媽快沒法力了……我這輩子要寫個《魔族帥哥的死亡擱淺傳》！」

就在他絕望地打算拼最後一張血符時——

轟隆！

褐金龍撕裂地面，猛然翻身，尾巴如鋼鞭掃向洛恩與陳祥齊！

「小心！！！」李孟軒吼出聲來。

洛恩在瞬間將長槍架於身前防禦，但仍被巨力震飛十數米，撞進半塌的石柱之中，鮮血自嘴角流出。

而陳祥齊則硬是咬牙站穩，雙刀抵在地面撐住自己。他抬頭，看著那三條巨龍，眼神冷靜得可怕。

「我要用終言了。」

李孟軒瞪大眼：「你瘋啦！？就你現在狀態？」

「再不壓下去，我們三分之一的人今天就會死在這裡。」

他低聲唸道，刀鋒上浮現更加複雜的蒼藍文印：

「絕音·斷輪·終語封印。萬靜歸一，封龍·五步破聲界。」

整個空氣像是忽然凍結，戰場瞬間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中。風停了，火焰被抽乾了聲音，龍的咆哮像被剝奪，黑紅龍猛然掙扎，卻彷彿陷入一層無形結界中，肌肉一寸一寸失去控制。

就在那空隙裡，陳宥璿衝了進去。

他雙槍拔出，符咒貼上槍身，火力全開，一槍轟斷黑紅龍的左眼骨甲，接著軍刀瞬斬而上，劃開龍頸鱗甲，鮮血如暴雨噴濺！

在陳宥璿奮力斬下那一刀的瞬間，黑紅龍慘叫無聲，痛苦地揮舞翅膀，但言靈封印仍緊緊束縛著牠的意識。

其餘兩條龍也開始躁動，白鱗龍的口中再次積聚水壓彈，褐金龍則拖著半毀的翅膀怒撞防禦屏障，試圖打破「終語封印」的空隙。

陳祥齊雙膝跪地，呼吸急促，額上冷汗直流。這種級別的終言對體力與精神都是極度的消耗，他視線模糊、手臂顫抖，還是咬牙不肯撤咒。

洛恩從瓦礫堆中掙扎起來，肩膀已經脫臼，卻將槍重新握緊：「還有兩條。」

這時，芙蕾雅急促地後撤兩步，雙眼泛著淡綠色光芒。她感覺到了空氣中的異變——不是風，不是魔力，是一種更深層的混亂元素正在扭曲空間。

她立刻轉頭看向希澤。

「那個頸鍊——還在作用嗎？」

希澤已經爬上斜坡，喘著氣看著戰場，滿臉蒼白：「不是頸鍊……我覺得卡瑟利斯不是單純在控制琥珀……他在用她當媒介，對這些龍施放強制共鳴。」

李孟軒一邊與褐金龍周旋，一邊大喊：「說人話！！」

希澤吼回去：「他把琥珀當天線啦！！！」

芙蕾雅的眼神一震。那一刻，她終於理解，為什麼卡瑟利斯會將那頸鍊刻上術式——那不只是囚禁與控制，那是座標，是放大器，是靈魂錨點。

一陣劇烈震動突如其來，大地開始裂開。

白鱗龍忽然仰天長嘯，從牠的喉嚨與胸口交界處，竟然浮現出一道紫紅色的符痕，與琥珀身上的頸鍊花紋完全一致！

陳祥齊低聲罵了一句：「幹……他把龍也當咒術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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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紅龍猛然爆發，撕碎了言靈術的最後一道封鎖，雙眼閃爍著不屬於牠的詭異紫光，伴隨著尖銳的咆哮，張口再吐出幽火，直奔戰場後方的聯軍指揮車！

聯軍魔導師尚來不及結出防禦陣式，便眼看那片烈焰即將吞沒指揮中心。突然，一道身影飛躍而出！

不知何時從殘骸中逃脫束縛的琥珀，以幾近瞬移的速度衝向黑紅龍。

她的雙眼仍隱隱泛紫，妖化尚未完全退去，利爪閃著冷光，硬生生地將黑紅龍的下顎往上扯開，生生打斷了牠的吐息軌道！

「夠了……！」她低聲怒吼，聲音不似往昔，而是混著某種撕裂的痛苦。

黑紅龍痛苦掙扎，尾巴猛抽將琥珀掃飛出去，撞上距離百米外的巨石——但那一擊也讓牠的咒痕開始裂開。

洛恩咬牙衝過去，舉槍直刺進裂痕：「芙蕾雅！」

「收到！」

芙蕾雅早已拉弓，風箭在空中形成螺旋龍捲，一箭破空，貫穿黑紅龍雙眼之間的咒印核心！

「——！！！」

沒有聲音，只有一瞬劇烈的閃光與震波。

黑紅龍終於倒地。

接著，是白鱗龍與褐金龍也接連被聯軍壓制，魔導砲與符文鎖鏈齊上，三條龍終於倒下、昏迷，被徹底壓制。

戰場終於稍稍恢復平靜，只剩滿地焦土與斷裂的旗幟在風中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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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點：瑪多爾上議會 ‧ 星曦大殿

白金穹頂下，一圈由十二名上議長所組成的高階席次沉默不語，氣氛凝重。天空透過魔法結界映射在穹頂之上，今日是陰天，光線冷冽如刃。

卡瑟利斯跪立在中央白玉石板上，身後的第五軍團旗幟垂地，未展。

「第五軍團總指揮卡瑟利斯，」瑟琳的聲音從左側響起，清晰而尖銳，語調裡毫不掩飾怒意：「你可知道你今日之所為，已使我瑪多爾淪為與人類無異的背信之徒？」

她是瑪多爾上議會中的氣質一位議長，同時也是天使族內部最堅定的和平派代表。她站起身，銀白色的長袍劃過地面，宛若月影滑行。

「我們與聯軍之間早有停火協議。但你擅自召喚龍、開啟古靈咒陣，更將龍以共鳴術束縛、操控……」她停頓，眼神銳利地掃向卡瑟利斯，「你讓全體瑪多爾人的尊嚴該往哪裡放？」

卡瑟利斯沒有回答。他的雙眼低垂，表情平靜，卻像壓著一座火山。

這時，另一名年長的議長發聲，聲音低沉如沉鐘：「卡瑟利斯，我等容忍你多次越界，是因你在對人類的戰爭中立下戰功……但這一次…」

「你召喚的是龍。」一名灰袍長者冷冷道，「這違反了自《星月之盟》以來對自然力量的禁用協議。」

「更何況，這是在瑪多爾內部尚未決議對聯軍是否恢復敵對的前提下。」

瑟琳語氣轉冷：「我們發動戰爭，是因為人類違約。那時你們主戰派說得冠冕堂皇——我們是為正義而戰。但如今，卡瑟利斯，你的做法，讓這一場戰爭變成了雙方皆為違約者的污泥戰場。」

卡瑟利斯這才緩緩抬起頭，冰冷的聲音在殿內回響：「……你們口口聲聲說我違約，但當他們的殺手悄悄駐入我們北境、當他們的魔導塔悄悄設於臨海，你們又在哪？」

他的語氣逐漸升高，神情也變得猙獰：「——當他們用所謂的條約開設學院訓練殺人兵器，瑟琳，你可還坐在其中一個學院的辦公室玩你的狗。」

「我召喚龍，沒錯。但那是因為他們已經威脅到我們的根系。」

他頓了頓，看向眾長老。

「如果這也算違約，那你們早該把劍指向那些背叛盟約的人類，而不是對準自己的戰士。」

瑟琳冷冷一笑，目光不帶任何溫度：「你不明白。正因為你是瑪多爾的戰士，才不能成為毀約的那一方。我們若與人類無異，又有什麼資格自稱瑪多爾？」

她輕輕抬手，敲響身側的石杖。那是議會的訊號——即將進行處分動議。

「卡瑟利斯·賽爾文，以擅自動用禁咒、使用龍之血脈進行靈魂共鳴、於未宣戰狀態下進行實戰行動——我提案，剝奪其第五軍團指揮權，並交由審問庭調查。」

議會靜默。

緊接著，一名長老緩緩舉手，隨後又一位。

卡瑟利斯站在原地，沒有動。

他的眼神平靜如水，但在深處，某種更可怕的情緒正在浮現——不是後悔，也不是憤怒，而是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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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3） 金跩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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