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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辰泱這幾天精神好了不少,堅持轉回普通的單人病房,並立刻付清了住在VIP房的所有費用。
由於肌肉抽搐的後遺症和左腳的傷,他出入都還坐著輪椅,復健結束被李辰佑慢慢推回病房時,才發現一個意外的客人站在窗前。
「佑佑,幫我去買杯咖啡給客人,要轉角巷子裡那間。」李辰泱支開弟弟。李辰佑把李辰泱扶上床,乖乖地退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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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檢察官,好久不見。」陳家榮雙手背在身後,神情看起來十分複雜。「身體怎麼樣了?」
「還好,多謝關心。」李辰泱想蓋起棉被,手卻抽動了一下,陳家榮及時伸出手,替他掖好。
李辰泱躺著看他,絲毫不覺得這樣有何不禮貌。陳家榮也不以為意,在床邊坐下:「說真的,不知道我兒子為什麼要拼命救你。」
「我很感謝他。」李辰泱的目光掃過病房,又回到陳家榮身上。
陳家榮突然低下頭,鄭重地說:「我才要謝謝你,李檢察官。」
上次見面時還是在地檢署庭外,陳家榮對著律師,把李辰泱從頭到腳罵得狗血淋頭,如果當時他的憤怒是一把火,他早已體無完膚。
李辰泱沒有回應,陳家榮自顧自說下去:「剛剛那位是你弟弟?我和弟弟的感情也很好。所以一開始根本不相信你說的話,只覺得是你們檢調要套話的手段。」
儘管李辰泱很久沒碰榮華案,也不能就這樣和訴訟中的當事人大方討論案情,只能保持沉默。
「我不想相信我弟弟⋯⋯陳家華、陳家富,做這些事不是因為貪心,而是想要扳倒我。還好我兒子在第一時間穩住了榮華。」說起陳宣厚,陳家榮的表情稍稍放鬆:「他們想要權力、想要錢,我都可以給,但前幾天我才從律師那邊得知,他們為了搶股權,還企圖引入犯罪集團的資金⋯⋯」
陳家榮說著又握緊拳頭,似乎想到就氣:「我爸爸辛苦一輩子的產業,絕不能被那些髒錢污染。」
他深吸一口氣,模樣和陳宣厚試圖保持冷靜時幾乎一模一樣——就連想要守護的榮華,也是同樣的乾淨與理想。
「李檢察官,這些錢在最後關頭被你攔截。」
那張肖似陳宣厚的臉近在眼前,李辰泱微微點頭。
正是那筆他獨排眾議堅持追到底的海外金流,疑似源於賭場、詐騙、毒品和軍火,因此陳家華、陳家富又被追加幾項洗錢罪名,但那時他已不在榮華小組,後續如何並不清楚。
「不論你原本想查什麼,你都是榮華的恩人。」陳家榮隔著棉被想去握他的手,卻只抓到棉被:「住院的開銷由我全部承擔,轉去VIP病房吧,那裡更能安心養病。」
果然是父子,連不顧他意願要他住在VIP房的行徑都一模一樣,李辰泱悄悄避開他的手,把臉也縮進棉被裡,聲音小得像在和自己說話:「心領了,但我不能接受。」
他又補充了一句:「我還是檢察官。」
陳家榮終於意會,一拍自己的額頭:「是我糊塗了。總之,有什麼要求儘管說。」
「陳宣厚知道嗎?」李辰泱說出名字時感到一陣生疏,令他胃部突然緊縮,隱隱作痛。
「我沒和他說。」陳家榮搖頭。
「那我唯一的要求是,請不要告訴他。」李辰泱閉上眼,雙手捂在肚子上,額上漸漸滲出冷汗。
此時李辰佑捧著咖啡回來了,見到哥哥埋在棉被裡,眉頭緊皺露出痛苦神色,趕緊放下東西去叫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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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宣厚來到病房時碰見了自己的父親,猶猶豫豫好像有什麼話想說,最後只是拍了拍他的肩就離開了。
一提到檢察官就恨得牙癢癢的父親,來看望李辰泱是什麼意思?陳宣厚無法猜測父親的心思,和醫生也僅是擦肩而過,沒有多問什麼。
李辰泱閉著眼睛,看來又睡過去了。經過綁架囚禁和加護病房前後近兩週的折磨,他瘦了非常多,原本有著圓潤弧度的臉頰都凹陷下去,放在棉被外的手背被針戳得青紫。
陳宣厚壓抑著心裡隱約發痠的感覺,挪了一下床頭桌,坐在窗台的椅墊上,擺上電腦開始工作。
他的膝蓋頂在床和桌子邊,就算是單人病房,格局就像出租套房一樣對他來說十分侷促。陳宣厚不懂李辰泱為什麼搬出VIP房,是還在賭氣不想花他半分錢、劃清界線?
但床頭的紙杯有些眼熟,似乎是他很久以前隨口提過的咖啡店。連這麼小的事情都惦記著,氣急之下對他說的那些話又該被他放在心上多久?
一開始工作,陳宣厚很快進入狀態,過了很久才發現李辰泱早就醒來,正盯著他看。
陳宣厚對上他的視線,眼裡的情緒他很熟悉,那些抱著他入睡的夜晚,李辰泱躺在他懷裡的時候,柔軟得像是被愛包裹著——陳宣厚「啪」地闔上筆電站起來。
不要那樣看我,我還沒原諒你。
陳宣厚沒有說出口,只是瞪著他。就算父親沒事、榮華撐過來了,我也不能原諒你。
李辰泱眨眨眼,沒有移開視線:「你不是不想見我了嗎?」
「我是不想!」這竟是兩人睽違已久的第一句話,陳宣厚徹底被惹怒,把電腦塞回背包甩到背上:「沒事我就走了。」
轉身時背帶被勾了一下,以為是床欄,他伸手想撥開,卻發現那是李辰泱的手指。
「你⋯⋯」陳宣厚抽出背帶,眥目欲裂。
「抱我,一下就好。」李辰泱輕聲說。
陳宣厚感覺自己的臉快速漲紅、額上青筋鼓起。這不是投降,是李辰泱所能做出最強烈的攻擊,而且十分有效。
「我不會碰你。」陳宣厚咬牙,快步走到門邊,用力拉開。
「緣修呢?」李辰泱叫住他。
「協會幫忙安置了。」
「那就好。」李辰泱不再關注他,躺回床上盯著天花板上柔和的燈光:「至少有一個好消息。」
看來他知道喜覺身亡的事了,無依無靠甚至不能被問罪的緣修改回身分證上的名字,在協會的幫助下入住了安置之家,甚至得到了一份庇護工作。背後是陳宣厚在照顧一切,而他正是揣測李辰泱的想法才這麼做的。
「他們差點殺了你!」陳宣厚卻異常生氣,聲音大到被路過的醫生瞪了一眼,他甩上厚重的房門又大步跨回李辰泱床前,咬牙切齒:「這算哪門子的好消息?」
李辰泱反問:「有人得救,不是好消息嗎?」
「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麼『善良』,李檢察官。」陳宣厚更氣了,氣他總是對傷害自己的人無比寬容,卻肆無忌憚傷害愛他的人。想到這裡,他忍不住脫口而出:「那你為什麼老是這樣對我?喜歡你就活該嗎?」
李辰泱依然沒有表情,但他那雙眼睛總是出賣他真實的情緒,陳宣厚也恨自己居然能看懂。僵持了幾秒,最後還是從李辰泱嘴裡聽到了最不想聽的那三個字:「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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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辰泱對這次談話已有心理準備,畢竟是被陳宣厚救出來的,遲早要面對他;而自己做的那些事以他的角度看,大概一輩子不值得原諒。
他想要的無非是陳宣厚的信任罷了,但他又有何信用可言?就連所謂的保護榮華,也不過是可笑的巧合。在偵查階段,他確實評估過無法摘出陳家榮、榮華因此崩解的可能,但他不擔心陳宣厚會一蹶不振,比起破產,讓陳宣厚繼續被騙下去才是更大的傷害。
住院這些無事可做的夜晚,李辰泱總是睜大眼盯著天花板,看微光自門縫竄入在房裡,和夜燈一起畫出光怪陸離的圖樣。影子開始張牙舞爪,像荊棘般纏繞著他,漸漸令他呼吸困難;他知道這是自己的腦袋在作怪,閉上眼只會讓它們糾纏得更緊,只能發出微弱的呻吟,企圖以主動的方式大口呼吸。
他開始懷疑所謂的真相只是徒增痛苦,久遠以前旁聽的那場庭審是否根本是個錯誤?醫生失去了兩個兒子、周雨儂失去了未來、王秉炫和呂芷嫻失去了彼此、喜覺失去了信仰、緣修失去了父親、陳家榮失去了弟弟、自己失去了陳宣厚、失去作為檢察官的意義⋯⋯
盧又正遞出圖畫時青澀的笑臉突然浮現眼前。
左右睡不著,李辰泱拿出手機,找出那張畫的照片,翻拍的鏡面月亮只剩一片空白。原稿在陳宣厚懷念Ernst時送給他了,他還留著嗎?會從那輪明鏡般的月亮裡看見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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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李辰泱睡得晚了一點,剛梳洗完就迎來客人。
「學姊,妳怎麼來了?」很久沒見到地檢署的同事們,李辰泱一見到李清林,昨晚胡思亂想的念頭煙消雲散,只想趕緊回到那個有他們在的地方。
「身體好了嗎?」李清林爽朗一笑,把帶來的兩個超大蘋果堆在陳家榮送來的高級水果籃上。
她的語氣像是李辰泱只是得了感冒,他也不由得輕鬆許多:「快好了,醫生說週六可以出院。」
「這樣星期一就要去上班了。」李清林揚起眉:「多住兩天,連著元旦再休一週。」
「躺到都快不會走路了。」李辰泱搖頭,試圖站起來,被李清林按回床上。
「養病就躺好,走什麼路。」李清林調侃道:「怕人忘記你是首都檢勇腳伯?」
「沒有這種稱號。」李辰泱小聲反駁,順著她的意思躺回床上。
「看到你有精神就好。」李清林收斂玩笑、正襟危坐:「檢察長要我代他慰問你的情況,讓你先安心養病,我們都在等你回來。」
接著話鋒一轉:「但他也要我帶話,說這次是你的私人恩怨導致,以此為戒,以後不要逞英雄。」
李辰泱不敢置信,瞪大眼睛用力眨著。
剛分發時,章宗平還是主任,和李辰泱的關係不錯。處處指導和照顧他。李辰泱還以為他頗看重自己,直到他升任檢察長,每次談話都是不歡而散,現在更擺明了要切割綁架案與地檢署、乃至整個執法人員群體的關係。
「我知道他是要讓大家放心辦案,但這話說得⋯⋯哎,我頭也很痛。」李清林搖頭。
昨晚腦海中的雜念席捲而來,本來就還沒習慣重案組的辦案風格,加上缺席這麼久自然是造成了不小困擾,他能想像回到工作後新同事無奈又不滿的態度。
「學姊,我保護不了任何人。」李辰泱半天只說了這句。
「別這麼說。」李清林不知道他為何這麼說,寬慰道:「想想那些案件被害人,你不是幫一個女大生起訴了強制性交嗎?那人最近執行了。還有豪豪案的哥哥,也是你發現他的。你是個認真的好檢察官,我們很需要你。」
但有人得到好處嗎?誰因此得救了?李辰泱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飄忽:「好,謝謝學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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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來去如風的李清林,李辰泱坐在床上發呆,隨即一陣暈眩、噁心。酸水自還未復原的胃再次湧出,他抓起床邊的毛巾捂著嘴;只吐出一口水,雙手卻捏著毛巾顫抖,細微的抽動蔓延到軀幹,讓整個背都泛起疼痛。
吐出來的東西已經沒有血,表示連難纏的胃出血都已經痊癒,只是頭頂上這顆東西在作怪,逼他用身體分擔它無法消遣的痛苦。
原來他從未走出那間黑暗的浴室,就算門偶爾被打開,竄進來的也是辱罵、譏笑和毒打;他站起來,卻只增加了被蟲蟻啃咬的傷痕。
眼前泛起的雜訊像是飛舞的蒼蠅,沒多久他又吐了第二次,脫力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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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陳家榮不會吃牢飯以後,陳宣厚便不再關注判決。
海運公司的人也沒把他當少爺,實實在在讓他從頭到腳體驗一遍基層的運作方式,每天都累得倒頭就睡,只差沒跟上去跑船了。跌跌撞撞總算開始上手時,陳家榮又一拍腦袋,把他丟去八竿子打不著的榮華生技。
儘管覺得父親在整他,陳宣厚還是乖乖搬去新公司——接班是自己決定的,怨不得誰。
榮華生技先前是陳家富的小舅子吳森民實際掌控,陳家富落馬後,目前是陳家貴身兼多職打理。陳宣厚這次直接空降管理部門經理,大有讓他試著負責整間公司的態勢。
上任第一天他回了老家,因為環遊世界的母親和妹妹終於回來了。
陳家榮臉上久違露出放鬆的笑容,請來私廚做了一桌本國菜,色香味俱全,很多都是陳宣厚和妹妹小時候愛吃的菜色。
一家人多久沒這樣坐在一起吃飯了?陳宣厚忽然想到某個夜晚,他在李辰泱家裡,也是這樣一大桌菜,和心愛的人一起吃飯聊天,下定決心要修理好自己——現在兩人卻都更加遍體鱗傷。
「明天先來總部,有個禮物要給你。」陳家榮夾了一大塊鮮美的魚肉給陳宣厚:「新官上任,吃點魚肉補腦。」
似乎不太好意思表達對兒子的褒獎,他立刻又轉過頭去在女兒的碗裡添上大魚大肉,隨即被女兒的怪叫逗得哈哈大笑。
陳宣厚咽下魚肉,眼底些微的熱意只微微打濕乾燥的眼眶,沒有湧出。
飯後,陳宣厚和陳家榮被拖著出門散步,妹妹挽著父親的手,而他則陪著母親在後面慢慢走著。
「自己住外面有沒有需要的東西?咖啡廳怎麼樣了?爸爸說你回公司工作,還習慣嗎?」
「媽⋯⋯」陳宣厚失笑,三十三歲的他在母親眼裡永遠是小孩子。「跟以前差不多,都還可以。」
「那就好。聽你爸說,你最近很在意一個男孩子?」母親話鋒一轉:「什麼時候帶回家?」
這應該是很久以前的資訊了,陳宣厚便沒有把他的身份說清楚,語氣苦澀:「我們吵架了,吵得很兇。我很生他的氣,他⋯⋯他卻還是喜歡我。」
陳宣厚說完,腳步慢了下來。
「那有什麼,只要他還喜歡你,你不氣不就好了。」母親拍了陳宣厚的肩膀一下,他愣愣地點頭。
母親的話直捅他最不想承認的要害,李辰泱若真的那麼喜歡他,喜歡到被這樣對待還想被他擁抱,不正是他一路走來最渴望的愛嗎?不論外貌身份財富,僅僅是因為他是他,所以喜歡——而他卻氣這樣的李辰泱「害」了他。
李辰泱這麼做,不可能是那些人說的想升官,更像⋯⋯硬生生把叔叔們的謊言撕開,逼他們不得不面對真相。
陳宣厚看著爸爸的背影。也許是為了配合妹妹的身高,陳家榮微微彎著腰,日漸稀疏的頭髮被風吹得翹起,顯得蒼老又虛弱。
要是爸爸也是背叛榮華的一員呢?他是絕對會毫不猶豫站在爸爸這邊的,那李辰泱會怎麼辦?一樣依法究辦?甚至未來自己接管了榮華,不得不使出手段時——
「我相信你。」李辰泱的聲音突然浮現耳畔:「但你相信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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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的第一天,陳宣厚聽父親的吩咐,來到榮華總部。
蔣有凰站在董事長室前,笑眯眯地打招呼:「哥,你終於來了。」
也不知他說的是終於抵達總部,還是終於抵達董事長大位前的臨門一腳。陳宣厚挑起眉:「董事長特助不用跟著董事長?」
「現在是榮華生技經營管理部長特助了。」蔣有凰拿起識別證晃了一下,的確是榮華生技的樣式。
「只是小公司的部長,不需要特助吧。」這難道就是父親說的禮物?陳宣厚微微皺眉,本來空降就很敏感,不想再更高調。
「是我要求的。」蔣有凰向前一步,像以前一樣和陳宣厚勾肩搭背,比出兩根手指:「老哥,為了轉投你的陣營,我自降了兩成的薪水,還有兩個小孩要養,你千萬不能拋棄我。」
「是你自己不想繼續待在我爸那裡吧。」陳宣厚笑出來,半開玩笑架開他的手。
「你明明就在國內,我看得到吃不到多心酸,早知道跟著你去開咖啡店。」蔣有凰誇張地搖頭,跟著陳宣厚進董事長室。
父親還沒回來,茶几上散落著茶具,看來是又出去和客人應酬了。陳宣厚在沙發坐下,視線落在書桌前那把大得有些誇張的椅子上,幾個月前自己就坐在那裡,根本沒空沒注意這把椅子多大又多重,看來他能鎮壓全局,也有這把椅子的功勞。
蔣有凰跟了進來,收拾起桌上的茶具,邊自說自話:「又泡茶。說起來,伯⋯⋯陳家華也喜歡喝茶,還以為他那幾年一直跑東南亞是想談茶葉生意,沒想到是去勾結犯罪分子,唉。」
「犯罪分子?」陳宣厚突然抬頭。
「咦?你不知道嗎?」蔣有凰慢吞吞地滴乾杯底的殘茶,刮掉茶渣、把茶具疊起來:「陳家華在東南亞的投資有問題,集團內部都炸開了,有些人說還好檢調動作快,不然我們差點變成本國最大洗錢集團。」
「我只有聽說有其他案子⋯⋯」陳宣厚愕然:「你是說,檢調反而幫了我們?」
「可以這麼說吧,畢竟大部分董事都是安分守己的正常人,沒有他們也不會遇到這種事。」蔣有凰轉轉脖子,他雖然也進了看守所,不過沒兩天就出來了。
李辰泱已經追到海外,連灰色地帶的金流都幾乎全抓出來了,不可能不知道陳家華在東南亞有犯罪投資——他想保護我?一想到這個可能,陳宣厚立刻站起來,全身的血液像是倒流一樣感到一陣暈眩。
突然想到李辰泱躺在病床上,意識不清揮開他的手的畫面。
李辰泱那麼喜歡他,現在自己回心轉意,只要留在他身邊、牽起他的手,一點都不困難吧?像以前一樣順著他的意,慢慢重新與他好起來⋯⋯
「幫我跟我爸說一聲我有急事,明天生技公司見。」陳宣厚來不及和蔣有凰再多說一句話,丟下他直奔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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