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是精靈，可以替你實現三個願望。順道一提，名字是赤司征十郎。
“嘿，原來這次是個小鬼頭嗎。而且看起來似乎還是個不起眼的傢伙。”
迫近且明顯帶有打量意味的視線讓黑子有些措手不及，冷汗悄悄地自鬢角處滑落。
其一是赤色的少年本身所散發出來的壓迫感，其二……，如果他的視力還保持正常並且沒有因為疲憊而渙散的話，現在在自己面前的人，確實是違反地心引力雙腳離地漂浮在半空中……
“還記得上回是個老傢伙呢，不過想想那個貪得無厭的老頭應該早就作古了，話說回來現在是公元幾世紀來著……”
看著那個自說自話不再搭理自己而在房間裡載浮載沉隨處觀覽的身影，黑子反倒咀嚼起方才自那好聽的不實際的聲線中捕捉到的不合理處。
他稱呼他為“小鬼頭”(不得不說，這點讓鮮少有情緒波動卻意外好強的少年難得地在心中記上了一筆)，但是那張堪比娃娃一般精緻的面容及目測不高自己超過十公分的的身長卻讓他有種他們年紀應該相仿的臆測。
第二個引人深思的問題點則是，那個猶如穿梭時空者一般的發話內容……
──現在是公元幾世紀？
“那個……赤司君？”
“嗯？怎麼了？黑子君。”
赤司手中拿著的是自己初中時候的畢業紀念冊(當然是擅自從書櫃裡抽出來的)，所以黑子不意外對方未卜先知地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只是對於少年能在畢業生茫茫人海中這麼快速的發現較他人不顯眼的自己而感到些許訝異。
“請問……赤司君幾歲了？”
隨意翻閱書本的手停下動作，漾著玩味笑容的唇角更加上揚，把厚重的冊子歸回原位，停在半空中的身子漸趨下降，最後讓雙腳無聲無息地著地。
直到那雙漂亮的赤金異色瞳直直望進少年平淡而難以透視的湛藍，黑子才發現原來對方真的沒有比自己高出多少，即使還是必須微微仰首才不致於被有如居高臨下般的氣勢壓得喘不過氣。
“我知道黑子君想問什麼。當然也沒有什麼好隱瞞就是了，不過，我倒是對問出這種問題的你感興趣了，看來沒有想像中的遲鈍嘛。”
“赤司君這麼說就太失禮了，雖然一開始的確有些懷疑，但赤司君看起來並不像在說謊。”
“嘛，我這樣子也很難讓人不相信吧。”他指的是從茶壺中竄出還有飛起來這兩件事，“再說我是不會說謊的，就連開玩笑也不會。”
不理會對方投來的疑惑神色，少年繼續說道。
“更明白一些，我並非是這個世界上應該存在的產物。──也就是說，大自然的法則無法束縛我。”
一個彈指，黑子發現他們身處的空間改變了，此刻，熱帶雨林的潮溼悶熱確確實實地籠罩周身，各式蟲鳴鳥叫不絕於耳，潛伏於森林深處的猛獸無聲地靜待無知的獵物闖入精心打造的天羅地網，肅殺之氣在這未知的氛圍中蔓延，壓抑得令人頭暈目眩。
但在眨眼的剎那之後，他們又回到了原本的房間。
夜晚的帷幕高掛天際，吠叫的小狗與大聲談笑的鄰居太太們、廚房裡媽媽炒菜的聲音，更是襯托了初春夜晚的寧靜祥和。
“大概就是這樣囉。”率先戳破這份凝滯的是赤司，他滿意地欣賞著少年因為震驚而稍微撐開雙眸的神情。“在你們能夠理解的語言裡，這個應該叫做『魔法』。”
“知道了嗎，因為並非常理能解釋，所以時間對我來說是沒有意義的。再說我這副模樣應該是創造我的傢伙的惡趣味吧，還有這身打扮也是。隨著時代遞進而替換的衣著，該算是個貼心的設定？至少第一次出現不會嚇到別人。記得上一次出來的時候似乎是中國服？唐裝那種。”
隨意地扯了扯衣著的下擺，剪裁合宜的純黑T恤搭配淺色的短袖連帽薄外套、以及深色牛仔褲，伏貼在少年修長的身軀上，標準的現代都市青少年裝扮。
黑子突然興起憑這個人的長相不管在什麼時代穿什麼服裝應該都會很好看的想法。
“比起這些，更讓我在意的，是你。”
收起笑容，赤司征十郎忽然一改先前的調笑，正經而嚴肅地凝視對方同樣認真的藍眸。
“我？”
“我說過了吧，我可以替你實現三個願望，因為是你喚醒了我。但是──這太不尋常了。”頓了頓，轉過身拾起被擱置在床鋪上的茶壺，“你是第一個，被這個茶壺主動選擇的人類。”
“？”
“這個東西，不知道是誰寄來的對吧。自我有記憶以來，從來都是埋藏在這世界上某個角落的茶壺被特別幸運的傢伙撿到。只有這次，是它主動找上你。”
“赤司君的意思是……，這個茶壺本身、有自己的意識？”
“……只有一種可能了。”
幾乎是含在口中的囈語，赤司似乎正思考著什麼，叨唸著令人聽不明白的話語。
“什麼？”
“──也可以這麼說沒錯。黑子君，你渴望著──什麼嗎？”
“誒？”
這個人跳脫的思維模式就連思考較不同於常人的黑子哲也都有些困惑。
“願望啊，你有三次機會可以像我許願。什麼都可以哦？”
“就算你突然這麼說，一時之間也……”
“真的是這樣嗎？”
“什麼意思……”
“我是說，你那一臉快哭出來的表情，又或者已經哭過了？我看得出來哦，那是深刻期待著什麼，最後卻落空的失落感，沒錯吧。”
被一語道破的困窘，以及，好不容易平復卻又意外被揭起傷疤的疼痛感......，各種情緒在赤司筆直而不容抗拒的強烈注視下翻騰，彷彿什麼都無法瞞過那雙銳利的眸子，只能任其透視與貫穿。
黑子第一次、並且毫無防備的被他人深掘了自己的心，雖然對象是個非人類似乎沒什麼好丟臉的，但糾結般的痛卻實實在在自心口遍布全身。
沒關係什麼的，絕對是騙人的。
就算只有一點，努力的話就會有回報……這個自古至今的定則似乎並不適用於自己。
如果、如果說，是這個願望的話……
“……我……喜歡，籃球。” “......很喜歡、很喜歡。我希望能夠……，和青峰君、火神君一起站在場上打籃球。”
“現在沒辦法一起打嗎？”
“嗯……因為不夠資格啊，實力差太多了。他們兩人，一定很快就會成為隊上的正式球員，但是我……就連升上二軍的機會都沒有。”
雙唇緊抿，顫抖的雙肩代表了少年的無助與不甘。
“......我知道了，第一個願望、就是進入籃球部的一軍，並且成為能夠上場比賽的正式球員，對吧。”
“不是的。”
“啊？”
被瞬間駁回結論反倒讓赤色的精靈有些意外，黑子落寞的神情卻猶如找到一線曙光般，逐漸、明朗了起來。
“這麼做是沒有意義的，不勞而獲這種事。不是依靠自己的努力、絕對無法品嚐，成功之後喜悅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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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不是想要嗎，和那兩個人一起站在賽場上。”
“是的。赤司君曾經說過，不管什麼願望都能實現對吧。”
“沒錯哦。”
“……籃球……”
不知道為甚麼壓低了音量，黑子垂首，然後，下定了決心，抬起頭再次望進對方深沉而豔麗的赤與金。
“請你、訓練我，直到成為正式球員！”
“……哈？”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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