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的編織者 - 第七章一年『著:佐藤太郎』②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5DpZ6fIuQ

自己不再對未來抱持著理想的時候。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pb1i2xyqe

平凡地從學校畢業、平凡地為自己找了一份工資雖不多，但足以支撐自己生活的工作。值得慶幸的是距離工作地點不遠處的住宅區裡，就有一間從小住到大的平凡的家，自然也不用擔心住宿問題。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pVQkDfs6a

由於父親和母親都從事同份工作，因此不會有餐桌缺少其中一人的畫面。而且彼此都從不為無聊的事情爭吵過。我也時不時把一些錢當做平時的感謝交給他們。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UDEol8ZtI

在別人眼裡，我們或許活得太平凡了。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C8sJzqz38

但是我們所期望的，就真的只是這麽單純的生活罷了。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Etfz3QuZg

既然如此，為什麽——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hcQliKuhA

「請問是佐藤先生嗎？」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Tx6cVm30a

「是……的說？」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QJ14yt1FI

當接到父親的來電，聽到的卻是陌生人的聲音時，忽然就有不好的念頭晃過腦海。父親的潔癖在眾多親友間早已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了，所以他一向來都不會讓常時帶在身邊的物品遠離自己的掌心。正因為自己相處多年才有辦法立即察覺到的異樣感，此起披伏地充斥著全身。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vDbo46LOS

「其實是這樣的，您的父母——」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ycaxPBwHi

那一天，我丟下工作後就跑了出去。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8emDhUUvJ

「佐藤？……佐藤，佐藤！」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UG4X7xN2f

我永遠沒法忘卻自己帶著歉意回望時，店長那錯愕的表情，以及被我落在一旁的電子產品。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CVVNZEM97

奔跑的過程中，我聽見了一道聲音。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ojySkekIV

宛若骨肉遭到剝削、仿佛部位脫離軀體，猶如惡魔即將破蛹而出似的——一個怪物的嘶喊聲。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5MgCMn24h

儘管它的駭人程度就連我都不曾聽過，但我卻對那個聲線產生了熟悉的感覺。就像是每一天哪怕不勝其煩都必須聽到，具有高度辨識度的聲音。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PgPdaD65G

而就在我注意到自己被他人投以異樣的眼光後，我才得以察覺。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Eq4IQOyn5

「那個『怪物』就是自己」這件事。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6bmwSiVBR

「那個讓周邊街坊都面露難堪的人，就是自己」的事實。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M4JacD73x

可怕的是，當時的我並沒選擇收斂，反倒變得更加歇斯底里。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qwZjtDu6Y

不為別的，只為了在這個足以讓自己陷入「瘋狂」的狀態下，以最快的速度衝向眼前的「終點」——這個城鎮僅有的治療機構。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7cJCXyT7w

我沒留意自己在這期間是否有撞倒過任何人，也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因此受傷；我不記得自己跑了多久，也忘記是否有停下來歇息過。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cUetO5rGK

唯獨讓我「恢復意識」的是，醫院那已然由紅黯淡下去的手術指示燈。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keqkbRtXN

當手術室的門被慢慢打開，身穿藍綠色的他朝這裡看過來時，也面露了當時跟街道的行人們一樣略顯難堪的神情。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L6uWddfsV

眼看他向看似助手的人下達一些指令後，便慢步走了過來。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bgz751Aqk

「醫生……」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tgXBdQT0H

「您就是佐藤先生的令郎嗎？」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bVzH6vmhC

「是……」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ChW6wo8c4

「正如你所見，他們已經度過了危險期。但意識依然沒恢復，可是就現在的狀況而言，我很難向你保證他們會不會醒過來。」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DB8PQedEo

「怎麽會……」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lEY3tciQG

「快則一天，慢的話……可能需要幾年。對於這種事態，我真是深感抱歉。」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hOJKTNir4

「……不會，真是謝謝您了，醫生。」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H7Njopk3G

與主治醫師交換完以上對話後，就連我自己都能感覺到自己的面孔逐漸變得陰沉。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Vu14wDwWu

「您的父母遭遇了交通事故。」——那是通知救護車將父母載到醫院的好心人士，從父母的持有物中找到有關我的聯繫方式後，最先向我透露的情報。明明是最常出現在新聞裡的詞語，此刻卻令我倍感陌生。就好像「不覺得會發生的事情卻發生在自己身上了」似地，我對它的「陌生」源自於「從未想過自己會是新聞主播口中的受害者」。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r4S83n0Ww

我從那位好心人士口中得知造就這個事件的罪魁禍首已經逃逸了。雖然有打算抓住他的熱心民眾，但光憑腿腳還是沒法追過馬力全開的車輛。因此無法當場追究他應該負責的醫療費。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45Tt7l0n6

所幸我們一家都持有健康保險卡才得以抵消八成的費用。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LqZBZYkOi

但後續呢？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sZlRD2Nzx

就這樣治療下去，戶頭是否還能拿出這筆大金。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muJLY9vAN

走出院外的我，倚靠在隨處可見的凳子上，抬頭仰望了那片依舊呈現著蔚藍的天空。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uytvT9bKL

明明世界還沒發生變化，我的「世界」就已經翻天覆地了。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7ZoLT6cNF

「如果現在『放手』的話，我是不是就能重返以前的生活了？」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kQ4FjV5Cz

被壓力所擊垮，被無聲的重力所壓迫。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diMbfEBXQ

為了讓自己能輕鬆點，我下意識說出了根本不會實行的方案。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QjEKTJaKz

「這位少年，你是否很困擾呢？」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9BbQmHRrc

倏然，凳子旁坐了個人。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i0ckQXPbP

他身穿了漆黑且整潔的正裝。就以醫院來說，也未免太不吉利了。不過從他隨意地搭訕過來就能隱約得知，這人想必不是有要探望他人的目的，我沒法從那張撲克臉上讀取任何情報。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tSjXyO7Lb

「支付不了父母的龐大治療費，現在正煩惱著是嗎？」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HczwBOBxq

「你怎麽知道的。」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DmlZLQMYN

我不想對他表露疑問句。面對這一類人，一旦露出了馬腳，他將會追著那個把柄刨根到底。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0du0WBBhm

「哎呀，先別誤解我，我只是通過正常的渠道得知這個消息罷了。畢竟，這間醫院有我們公司的部分資金援助。別看我這樣，我好歹也有一個不錯的職位。」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E9kAJLFIN

「那這個偉大的公司為何向我搭話了。」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Zq1j00qgK

「事情是這樣的。現在我們公司急切地需要部分鍵盤打手。如果您答應成為我們一份子的話，公司將會支付您這個數目。」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KVgJbu92H

他取出口袋裡的一張小紙並遞了過來，裡面所寫的數字是自己在現任公司工作一輩子都沒法觸及的高度。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4G2ASSVnO

想必然這樣的數目可以說顯得極度不自然。畢竟沒人會對一位素不相識的人開出這樣一個條件。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YSRPBbtMf

「只需要往鍵盤裡打字就有這個待遇薪金？我不相信。」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LiUVp5UZw

恍然，他露出了詫異的笑顏。聽起來宛若打算一五一十地向我攤開所有底牌似的，從他接下來的話語裡感覺不到有所保留的氣息。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YdOCIgGJ2

「我可沒騙你，的確是往鍵盤裡打字就能得到的薪水。只不過，那個數量可沒這麽『輕鬆』罷了。」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pJOVfPQwR

「你要我怎麽相信你？」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2qwJo9O3K

「哎呀，還真是慎重到不行的人呢。這樣好了，我現在開給你這個數目，只不過作為交換，你必須立即前往某個地方開始新的生活。我把地址也寫給您好了。」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qxTQUql5h

他交付給我的，是那張紙的五倍數額，以及另一張寫著距離這裡需要四五小時路程的城鎮信息的碎紙。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p2nVHqjl2

「上述地址是我們的總公司，而這張支票則是只要您答應，就能立即得到的治療費。您看意下如何？」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VY1v6r1Fl

雖說經過那一番「胡鬧」後，我的思考能力還沒恢復到正常水平，但我仍抱持著一種不信任的態度。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XQIFEmUXw

不可能什麽壞處都沒，我就能在得到這份工作的同時，還能擁有這筆錢。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YUue8kozs

話雖如此，我也只能繼續向他套話了。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PCHbUkyQJ

「請詳細告訴我具體上班的時間，以及主要是幹些什麽，再來是有沒有員工保險。」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aEM9aFo7b

「上班時間啊，從早上八點開始到淩晨十二點。關於工作內容……恕我們無法透露，您到時候只需要依照分發過來的文件照做就行了，為此我們才找上你們這些對這方面毫無了解的少年少女們。」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9F9Ub2J1C

「『你們』？難不成你也找來了其他人？」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MAYOglEXf

「那是一定的。畢竟光靠你一個是無法勝任那裡的所有工作。這是我們第二個要求的『個人必須持有最少三個人份的行動能力』。至於保險問題，看在您這麽慎重的份上，我可以坦白跟您說，保險一類的東西，公司均不負責。我們只會支付您應該得到的報酬，其餘的還請自行斟酌。」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jzrO9HNou

有鑒於勞動基準法，大部分企業為僱員購買員工保險已經是一種法律義務。如果說連這點都不從的話，不僅是在挑戰這個國家的法律底線，同時也置員工於危險之外。或許是見我聽聞此事後瞠目結舌的樣子，他加以補充道：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siWvF6SzR

「說實在，以您這樣的處境，我還真不願意將您蒙在鼓裡。」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Le821aqZM

有那麼一瞬間，他的表情有了一絲變化。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dLtqWNx1I

那是憂傷？悲慟？還是說演戲？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FBmzjEIpy

很難想象初次見面會對陌生人產生這類的情感。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HOShE6jYt

但他絲毫沒察覺我正因他展露的面容而陷入思緒，便繼續開口了。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k75bGVemC

「我們就是黑心企業，沒通過正規手續的那種。同時也不會在乎你們的生命安全。」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UirvXuskq

那是明顯想劃清彼此界線的話語。「為了讓『你們』充分理解敝公司現有的狀況，以免日後不必要的爭議」。那一字一句透出的，就是這麼一種自我聲明。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gnOhL45CZ

就以這些年來，因入職一段時間後才得知公司「真相」的員工恐怕不計其數。對於他一開始就向我「坦白」這些本來可以用來混淆視聽的「底牌」，我不禁感到了「安心」。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G8SZZGZI9

那就代表先前所說的並非虛飾。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CB4bF3Woj

因他的言語，我把目光放在了自己左右手握著的兩張紙。一張是毫無價值的碎紙，另一張則是往銀行送去就能取出大量金錢的「許願杯」。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y46cZA5YY

「我不會勉強您，只是給了您一個選擇罷了。要努力打拼呢，還是接下我這個建議，這都取決於你。」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OAX6TlTM6

有時候，我會覺得自己沒對父母投入太多感情。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KAn28e1MV

我們一家的關係，比起說是一般家庭經常見到的「親子關係」，反倒更像是互相尊重對方意願的「朋友」。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Q4yRSNo0I

他們不會因為是「父母」而要求我一些身為孩子必須要辦到的事。我也不會因為自己是他們的「孩子」而訴求作為父母必須給予的責任。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fdfjWzeGL

——可能是因為這個緣故吧。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tjPecocpy

所以就在剛剛我差一點要失去他們的時候，居然連一滴眼淚都掉不下來。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KzMdj11bQ

比起害怕今後會再也見不到他們，此刻留在我心中的，卻只有莫名的空虛感。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jbD4OiOt1

「我覺得，是時候報答他們了。」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So4M0z6kg

沒有人會願意自己跳下火坑。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cQQivWD4V

但是，如果現在不做的話，我估計會後悔一輩子吧。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fJYVFAxQw

「非常，感謝。」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aXXVuFKWE

我從板凳站了起來，也沒特意在意別人的眼光，就這樣跪了下來，雙手放前，擺出以往在電視裡見到的，土下座的姿勢。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aLzrdUKSS

「非常感謝。」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ZI38E70p3

也許對他而言，他不過是負責利誘沒打算買賣器官的人，將自己健全的部位給賣掉的仲介罷了。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ZpUmNQTrT

但對我來說，他相當於給予我另一個可能性的恩人。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Tnu5cJBhN

即便他口中的那份工作會因此奪走我的性命，我也在所不辭吧。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6sWzIAvZ0

「我不值得您感謝，這是您自己決定的事。以名義來說，我將來有可能變成害死您的人。」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EGs3IdSUR

話雖如此，但他卻蹲了下來，把手放在我頭上。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Aa5LyoLtY

眼神透出了無法通過模仿得來的憐憫。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OsLde16gP

這應該是我「第一次」見到他的表情。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KBxx6kQ5k

為什麽在這個時候放棄了撲克臉，我無從得知。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2sL4QVdc3

唯一知道的是，他那看待兒子般的神情，已經深刻地烙印在了記憶裡。

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KZENwdiHW

ns216.73.216.127da2

第七章 一年『著:佐藤太郎』②

REGISTER

LOGIN

Interface Language:

Story Language:

第七章一年『著:佐藤太郎』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