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的編織者 - 間章四人心語 ④

「喲西！只剩下一點了，要好好加——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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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楓打算往門邊的玻璃窗放上自己即將扭乾的抹布時，眼角餘光忽然瞥見了門外來回踱步的陌生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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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於這間店獨特的「佈置」，讓楓無意之間養成了去分辨客人是否對「找回記憶」有需求的小習慣。如果只是看一眼就離開的程度，那也用不著揣測。不過要是碰見直盯住沒必要觀察這麼久的商品，從而有所躊躇的客人時，楓則會親自前去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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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請問是客人嗎？歡迎光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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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目前遇到的狀況不包含上述兩種，但來之不易的生意還是讓楓拉開了「工坊」的大門，一臉熱情地迎接也許是客人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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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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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顯然，對方被這個行為嚇得不敢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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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那個，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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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楓進一步靠近時，青年頓時變得驚慌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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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退為由，他迅速倒頭衝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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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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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楓理清事情的來龍去脈，青年便消失在她的視野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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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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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識把頭歪向一邊的楓停下手邊的工作，發呆似的想著不知從何開始思考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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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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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熟悉的尖角船舟映入了眼簾。那位自己在一個月前將其帶出來的少年，總算是在規定的時間內回來了，而且還擅自坐在別人的貢多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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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羅萊，你又私自坐克羅的貢多拉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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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週內幾乎有三次會見到羅萊白搭別人的船舟回來。縱使船夫本人並不在意，但楓仍對他的神經大條感到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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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微鼓起的臉頰，是她生氣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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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有付錢啊——你說是吧，克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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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羅萊一個手肘碰在克羅身上，得知這是他給予的暗號後，克羅趕緊回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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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大丈夫，羅萊，完美支付全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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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看都鬼裡鬼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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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我怎麽看到你剛剛還在對著一張照片高興得手舞足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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頗有印象的女聲突然傳進了克羅耳邊，就算沒立即轉頭確認是誰，熟知那個聲線的他的身體，還是本能地打了個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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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小雪，今天還挺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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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明明還是夏天，今早卻莫名地冷，可能是托昨天那陰濕天氣的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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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條的身材穿搭著跟克羅同樣配色的服裝，亮麗的金髮飄揚在眾人眼前。忽然吹起的強風使她在向楓打好招呼後，不得不把手中的蘋果籃子放下，並且將其綁紮成單馬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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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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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萊對她的認識比克羅還要早，畢竟是剛進城門就已經有過一面之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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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啊，羅萊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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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當初攤子遇見的老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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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小雪，還真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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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呢——克、羅、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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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當時是同時介紹給羅萊認識的，但仍誰也難以想象，光從外表就能看出年齡差的兩人，居然是夫妻的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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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說說看，是從什麽開始的？在羅萊君身上打壞主意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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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羅不敢直視那雙如大海蒼藍的眼瞳，多年的相處早已讓他摸透接下來可能發生的展開，以及光是透過餘光就能看到，小雪那一臉「和善」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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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痛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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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面搖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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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克羅的耳朵被拉扯住，蘋果攤的老板娘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他從船上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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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會啊誤會！我只是一時興起向羅萊提起罷了，總不能就這樣浪費別人的心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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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萊的事情只是順帶一提罷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說今天有事找小白是為了讓他幫忙向燈裡砍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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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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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將貢多拉身上的繩索套在家家戶戶的堤岸都會立著的船樁上，隨即抱胸直面了克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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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啊，又不是不讓你委託燈裡幫你拍張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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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說誤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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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昨天偷偷檢查我們家的錢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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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每天的慣例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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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怪呢，你明明之前都沒那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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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說是妳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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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通紅的主人大肆晃動著雙手，明明大部分的意圖都已經暴露無遺了，他仿佛不想被小雪察覺到什麽似的，拼命地回避她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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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克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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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見克羅不肯直視自己，便改變了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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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是說好了，再過一陣子才來拜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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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錯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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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忘記有多久沒見到這樣的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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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待客人會扯大嗓子，滿懷笑容；對待親友會和藹可親，慷慨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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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被困境擊倒、不曾被壓力擊垮的女性，一直都維持著自己樂觀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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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大眾對她——白雪的刻板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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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樣的她，現在卻緊緊揪住了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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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表露自己的哭腔，她只是平靜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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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最常跟她待在一起的鬍子青年，也為之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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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他沒想過，自己裝傻的態度會讓事態變換到這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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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女主人的一句話，氣氛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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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重，且沉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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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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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起因是自己送出的照片，但在這個連咽下口水都感到沉重的氛圍下，羅萊卻只得緊握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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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楚羅萊有點自責的心情，楓也只能在一旁默默握住他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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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知道，家庭之間的事情，光憑外人的他們，是力不所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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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小雪早就知道克羅有事瞞著她了。本想說克羅如果沒實踐行動的話，她至少還能睜隻眼閉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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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丈夫的全勤出席、時不時的夜歸、以及刻意被他隱藏起來，自己不了解收入來源的「亞莉亞貨幣」，沒法讓她就這樣坐視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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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倆曾經向「記憶的工坊」商討過，某件事情籌備起來所需要的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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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得到的數字哪怕是傾家蕩產也能拿出來的支出，但會變得無法維持現在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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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們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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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掙到的錢多到即便拿出這筆錢也不會因此困擾的程度，才實行「記憶的工坊」為他們準備的方案。他們決定等到那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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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種種的跡象都向她指明，克羅正悄悄將他們倆之間的約定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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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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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伸手取下眼角溢出的粒顆，但當看到那失落的神情，克羅深知著，自己不能發出任何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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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言語的分寸拿捏得不好，彼此的關係肯定會就此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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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只是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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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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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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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讓一隻膝蓋接觸地面，再來是另一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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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於突然的舉動令羅萊和楓都呆滯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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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則是靜靜地跪了下來，像叩拜一樣，將雙手緊貼地面，最後把頭壓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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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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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姿勢不怎麽標準，但整體的感覺都有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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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被稱為土下座的跪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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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身為威尼斯人的克羅，為什麽又會知道土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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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羅萊把目光移到小雪身上，看見她對這個姿勢感到訝異的模樣後，思緒忽然為他帶來了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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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楓曾經跟他提起過，小雪是日本人的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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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羅和小雪在上輩子，也是情侶的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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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日本人的小雪在一次的威尼斯旅行中，與克羅邂逅，而後墜入了愛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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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歡聽他胸有成竹地解說當地的文化，相關歷史的樣子；他喜歡看她安靜地坐在自己劃動的船隻上，津津有味地聽著自己訴說的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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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是艱難的遠距離戀愛，但克羅願意等到當時是大學生的小雪完成她的學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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礙於斷片的緣故，相互的記憶只到這裡就中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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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與他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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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知道她遇到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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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克羅已經早有預謀，萬一自己真的不小心激怒了妻子的話，用這個姿勢一定能祈求到她的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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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從他那笨拙的表達方式和連聲不斷的「對不起」來看，可能只是單純地想起妻子曾經傳授給他的，這個來自日本的知識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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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不一定能打動她的心，但他卻牽動了另外兩人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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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磕頭的次數已經超過十位數。若再不阻止，事態恐怕會往另一個方面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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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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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克羅離頭破血流還有一步之遙，小雪伸手替他抵擋了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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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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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她還是心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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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先放過你，要是再背著我搞什麽餿主意，下次直接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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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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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什麽啦，快站起來啦，是想被笑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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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男主人扶起身的同時，不禁掃過眼簾的通紅額頭和直線流下的血跡，也難免讓小雪露出了心痛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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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這個手帕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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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羅見小雪拿出那個連自己都不給碰，深怕摸到一下就會弄臟，她最喜歡的手帕，正打算往自己額頭的方向前進時，他便順勢抓住了小雪握持手帕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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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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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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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青年還是在妻子的威嚴下屈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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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笨蛋啊，比起你的傷勢，一兩個手帕算得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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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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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又是土下座又是哭鬧，給我振作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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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如此，但靜靜注視整個過程的羅萊等人能看得出來，小雪那悄悄從眼角擦掉的一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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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之前有人跟我說過，『如果把不痛快的地方說出來，卻能因此共同度過的話，彼此的感情將會得到升華』之類的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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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想起了自己剛剛在店裡思考的種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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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呢，既然都是要背負下去，但至少……有人陪他分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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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感覺，真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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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否巧合，當所有人的心情都得到獲釋時，太陽正好升到了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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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部分雲層遮擋的它，隱約地將陽光曝露在了「工坊」所在的街道，間接也使「工坊」以外的鄰居家都處在一種微陰涼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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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還沒佈滿人群的這個時段，互相的街道依然被清晨獨有的寧靜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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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嗎，就是這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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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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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充實心靈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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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一直追求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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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萊的直覺告訴自己，現在必須拿出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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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大家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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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什麽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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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羅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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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清楚，但還是聽從羅萊君的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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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機立斷地將所有人召集在「工坊」的門口前，自己則站在不遠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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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大家還處在一頭霧水的狀態下，他從肩包拿出了自己名字的起源——ROLLEI的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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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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框裡的畫面被緩緩拉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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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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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熟練地轉動了對焦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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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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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大家的笑容都被這台相機捕捉到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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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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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懷帶笑意地按下了快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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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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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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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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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張直立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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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下的那一剎那，小雪從本來挽著克羅的手，突然變成抱向嬌小而因此驚慌失措的楓。突然被冷落在一旁的克羅也只得露出失望的神情看著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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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料之外的發展也讓身為拍攝者的羅萊放聲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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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羅萊，早飯要冷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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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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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小雪和克羅都有空的話，要不要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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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免了，等等還要為開店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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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今天就跟公司請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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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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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就當做是剛剛的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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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吧，你『劃』的收入還比我多呢。要是真心打算為我設想的話，今天就繼續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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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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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羅、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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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我明白了，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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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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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洗出來發現，陽光的照射並沒有當初預估的來得強烈，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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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餘暉還殘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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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章 四人心語 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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