秤上的銀月 - 14

「卡菈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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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菲坐在西蒙斯的對面發問，西蒙斯對他白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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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關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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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老婆嗎？還是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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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問這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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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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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妳那沒有任何意義的好奇心收起來，我們只需要在工作上有所關係就好，別問我私人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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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墨菲音調上揚，皺起細眉，「你這人真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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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知道公私不分，很容易出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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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現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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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從那次闖進岡瓦那聯合會的辦公室後，他和阿米娜就沒再說過話。回想起來，他當時的作法太過魯莽，而且搞到最後，阿爾維斯不過是代替帕索斯待在那個位置上，始作俑者應該要算在帕索斯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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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當時沒那麼做，搞不好現在的西蒙斯會待在辦公室內處理文件。也許在晚餐前，卡菈會溜進他的房間偷懶，他會聽著卡菈躺在床上發出呼嚕聲，處理乏味的公文，而不是盯著眼前的墨菲。儘管她有張精緻的小臉，是個毫無疑問的美人，但對她就是無法產生半點情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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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約定地點，阿米娜已經在此等候。這裡是一棟老舊的住宅區，附近公寓林立，外牆被長年海風磨蝕，就像一幢幢的鬼屋。除此之外，街道上有些許零星的男人站在外面，他們身上的打扮簡陋，不是打著赤膊就是穿著輕薄寬鬆的襯衫。他們看上去是在外面發懶，但馬車一接近，所有人的目光立刻投射過來，就像是看到獵物的鬣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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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菲，不要跟他們對上眼，他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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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斯話還沒說完，墨菲已經探出窗外，對著他們大罵：「看什麼看！沒看過美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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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妳是白癡嗎？」西蒙斯立刻把她拉進車內，「他們是聯合會的人，不要到別人的地盤裡起爭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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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臉就是想打架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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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妳也差不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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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你們收斂一點好嗎？」阿米娜的臉出現在車窗外，她戴著上次看過的那副眼鏡，「會長他是來找你們談，不是找你們打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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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菲愁著一張臉抱怨，「可是我好無聊。今天到處走來走去，都沒什麼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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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菲，妳聽話。」西蒙斯按捺心中的煩躁感，「開完會如果妳不要造成別人的麻煩，我會請妳吃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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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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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且保密，我不會讓妳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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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為定喔！」她伸出小拇指，「如果讓我失望，我就放火燒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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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斯嘆氣，勾起她的小拇指，「是、是，我說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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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下車後，阿米娜站在建築間隔的小巷前等著他。她舉手阻止他們繼續前進，「等等，西蒙斯先生。只有你能進去，她得在外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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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面……」他轉頭看著墨菲，「妳不會亂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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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菲翹起小拇指，噘著嘴說：「我會遵守約定，我等你請我吃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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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斯點頭，和阿米娜走進通道之中。她開口說：「她真是活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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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覺得像個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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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如果我不曉得她就是闖進市政廳的術師，我大概會覺得她是某個富商的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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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種人的破壞力都差不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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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米娜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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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斯隨著阿米娜的腳步進入公寓之間的通道，狹小的空間壟罩在陰影之中。當他們穿過通道，周遭豁然開朗。眼前是一片廣闊的草坪，中央矗立著一座傳統哈瓦拉式的涼亭。此時已經有兩個人在涼亭內爭吵著，一人起身指著另外一人大聲謾罵，而另外一人則是坐在位置上，默默地喝著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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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米娜停下腳步，「我就送你到這裡，你就自己走到涼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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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妳會跟著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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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米娜冷笑，「怕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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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裡突然有人失蹤，也不會有人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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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如果真的要幹掉你，你光是待在協會中的時間，可以下手的次數就多到數不清，我們才不會用這種拖沓的方式解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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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斯嘆氣，「妳這句話聽上去真讓我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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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西蒙斯繼續前進，他內心的不安感卻是不斷增長。他已經可以分辨出其中一人就是阿特蘭，他的聲音粗曠，不時還在話語間夾雜髒話跟方言，想認不出來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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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另外一人幾乎不怎麼說話，儀態相當優雅，完全不像是北港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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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斯停下腳步，驚訝地盯著眼前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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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特蘭怒罵的人，是他的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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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麥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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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特蘭臉孔赤紅，對著伊恩怨懟，「……所以呢？伊恩，你到底還知道多少？你給我他媽的先講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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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沒有回應他。他轉頭看著西蒙斯，「你總算來了，諾亞他有處理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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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露出和平時一樣的和藹笑容，但那張笑臉僅僅是嘴角上揚，像是一張面具掛在他臉上。西蒙斯無法辨認出那張面具底下，伊恩究竟是喜還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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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斯回過神來，「我們已經把鬧事的群眾驅離，現在協會的其他專員在那裡處理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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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伊恩回頭看阿特蘭，「阿特蘭，如果你還想知道事情有多嚴重，你儘管派人去現場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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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跟我來這招！天曉得你還隱瞞些什麼事，你以為我會不知道你會叫人去清理現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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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是同一陣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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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你的狗屁！你明知道帕索斯那傢伙要把位置讓給聖堂的人坐，不事先跟我說一聲就算了，還讓那傢伙跑來我的地盤撒野。而且我分明已經用槍把他的頭給轟成一攤血肉，他的屍體我還是親眼送他下去索羅斯洋。結果現在這死不瞑目的混帳東西今天又跑到北港區閒晃，我他媽的面子也跟著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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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他是聖堂的人，什麼狀況都有可能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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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的你一副沒辦法的樣子。市政廳是你們協會的人在管的，你們自己養的狗就把狗鍊給我栓好，別來我的地盤撒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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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現在我辦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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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媽的。」阿特蘭轉頭看著西蒙斯，「喂！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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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斯立正站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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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說你闖進我的酒館嘛？膽子很大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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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斯盯著阿特蘭的雙眸，他那雙漆黑的怒目彷彿就是要將他給撕碎。同時西蒙斯注意到伊恩用斜眼看著他，眼神尖銳。儘管他嘴沒說半句話，但西蒙斯此時已經知道，伊恩同樣對他非常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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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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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聲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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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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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他媽的真的抱歉，你就他媽的展現出你的誠意。我知道現在市政廳是你在管的，從今天起，市政廳不管要做什麼，全都報告給我聽。聽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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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斯一臉疑惑，他斜眼看著伊恩。但他只是默默地喝著茶，甚至連瞧他一眼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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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特蘭怒斥，「你在看哪裡？現在你的上司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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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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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給我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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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斯轉身要離開的時候，伊恩開口說：「等等，西蒙斯。你先到外面等我，我還有話要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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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斯頓時間感到頭暈目眩，他感覺胃快從嘴巴裡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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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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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斯回到馬車邊時，一時沒看到墨菲。而車夫一見到西蒙斯疑惑的神情，便指著車廂內。西蒙斯湊近一看，發現墨菲躺在裡面呼呼大睡，嘴角還垂著一絲乳白的口沫。西蒙斯不禁翻了個白眼，當他被人責罵的時候，這傢伙卻過得這麼愜意，讓他想用力扯下墨菲那張小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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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我說的，她真的很像個孩子。」阿米娜走過來說，「剛才我跟她聊了一下，就哄她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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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羨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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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嗎？在這個節骨眼，所有人都繃緊神經，想不羨慕她都難。」她話鋒一轉，「而且我猜之後我們見面的時間應該多上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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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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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市政廳的行政流程會由我作為監管人，而你就直接匯報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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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早就知道結果會怎麼發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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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猜得出來。市政廳的存在就是要平衡三方的勢力，聖堂、協會，還有聯合會。但帕索斯已經打破平衡，我父親自然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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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衡……」西蒙斯皺眉，「等等。聯合會從以前就參與其中？我怎麼都不曉得有這回事？而且為什麼麥隆會長會出現在這？難道他早就知道妳是阿特蘭的女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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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好問的？我待在協會，就是伊恩他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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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但妳不是聯合會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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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說來話長……」她轉頭看著通道的方向，伊恩從陰影中走了出來，「我想你可以自己問問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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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斯看著伊恩，他面無表情，眼神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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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會長。我應該事先跟你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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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斯話還沒說完，伊恩冷不防地往他肚子上揍了一拳。猛烈的力道瞬間讓西蒙斯難以呼吸，他應聲倒地，躺在地上咳嗽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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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語氣冰冷，「西蒙斯先生，看來你欠我一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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