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競方程式 - 114

　　白堯安不只趕上了這頓飯，還趕上了自己糗事擴散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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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宇軒裝沒事人似地收起手機，在段昱欽不解的表情下撇過頭，對白堯安道：「懷特！你來得也太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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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不計較這人在語氣上的雙標對待，段昱欽高高懸起的好奇心需要有人來妥善安置，否則現下就要反抗，「等等，你剛剛說的影片先給我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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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宇軒想叫他閉嘴，但還不等他使眼色，對於關鍵詞十分敏感的白堯安就已經先問出口：「什麼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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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昱欽沒接收到夏宇軒的視線－－也可能故意裝沒看見－－目光越過他望向了剛落座的白堯安，「他說要給我看個影片，不知道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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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這句話，白堯安的視線落在了夏宇軒身側，沒望向他本人，而是擦邊盯著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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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宇軒這時卻故作從容地起身，仰頭飲盡還剩一半飲料的杯子，接著道：「我去裝飲料。懷特你要喝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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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場任誰都聽得出他這是要逃避話題的意思，但沒人敢戳破，只透過斜眼觀察白堯安來看他要作何反應，純屬看熱鬧不嫌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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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也不算全部，至少張澤青焦慮到快把自己的手折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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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為眾所矚目的白堯安脫了風衣，也不看夏宇軒，道：「不會甜的隨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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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宇軒收到指令後離座，其他幾人便拿出菜單給白堯安點餐，並詢問他剛才去忙什麼了，但意料之內地沒有獲得正面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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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澤青則在向他介紹餐點。才剛說到一半，白堯安皺起眉，問道：「怎麼都是火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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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感覺先前聽過了一樣的問題……張澤青揮去了腦中的既視感，不等白堯安的意見便隨意滑了其中一道品項，與此同時夏宇軒也走了回來，將白堯安指定的飲料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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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才剛拿起來喝一口，就立即放下，困惑道：「你是不是拿反了？這裡面是蘋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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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宇軒挑眉，完全不覺得有錯，「你不是一直喝蘋果汁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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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都幾年前了，而且我剛才明明說了『不會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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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那種東西，你給我乖乖喝蘋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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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吧檯區飲料記憶猶深的趙思齊道：「有不會甜的，但都是酒，你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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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了他的話，白堯安頓時覺得蘋果汁好上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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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宇軒轉開視線，少見地坐立難安。他剛才去裝飲料時就注意到這點了，當下思來想去要是他真給白堯安倒酒，再添上剛才隱約提起的事，怕是誰來看都覺得他用意不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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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沒想到白堯安不喝果汁了。夏宇軒在心裡默默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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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讓事後加入的白堯安能有參與感，張澤青將他們剛才聊過的事情簡短重述一遍，整桌一時之間就只剩下張澤青的娓娓道來、白堯安的應答聲，以及趙思齊張嘴喊燙的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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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過程中，白堯安發現到，段昱欽有事沒事就會朝他扔來幾眼，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看得他心煩意亂，「你有事嗎，段昱欽？有話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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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沒什麼事，我只是很好奇。」段昱欽誠心發問：「你為什麼突然決定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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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堯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本來在忙事情，忙完了就來，就什麼不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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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你以前從沒應過我約的飯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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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微一想，好像還真是這麼一回事。白堯安不清楚段昱欽是突發奇想，抑或是賽場外的嗅覺依舊靈敏，但打太極應付過去他還是會的，「突然良心發現，覺得該來緬懷你逝去的選手身份，就決定出席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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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還真是『謝謝你』。」段昱欽道，最後三字刻意加重了咬字。他當然聽得出這是在敷衍了事，但也沒必要再繼續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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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堯安這個人什麼都好，在某些事情上卻固執地可怕，要想撬開那張嘴洩漏出一點消息，簡直難如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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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上賽季末起，段昱欽就從張澤青口中得知，白堯安時常會在所有人都熟睡的清晨時分離開俱樂部，直到下午才裝沒事人似地回來，但從沒有人過問他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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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澤青和吳賢似乎是唯二知情人士，不過指望他們透漏點消息，不如當面問白堯安來得直截了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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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結果都一樣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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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這邊一說完，夏宇軒便得了空，開始湊到白堯安面前，左一句「懷特我幫你剝蝦殼」，右一句「你什麼不喜歡吃就給我」，聽得張澤青按捺不住，沒好氣道：「白隊好手好腳，從不挑食，你不要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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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思齊也把蝦子遞了過來，「你可以幫我剝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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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思齊你根本就沒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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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可以幫我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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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宇軒想都沒想，「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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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澤青和趙思齊對此進行了一連串聲討，包括但不限於「雙標」、「偏袒」、「長相歧視」，夏宇軒隨即回嗆，一人對上兩嘴，氣勢分毫不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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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著他們吵吵鬧鬧，白堯安低頭望著鍋裡，實際上暗中偷看了夏宇軒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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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臨時決定要來的，忙完事情後在奔來的路上還信心滿滿，心想著「自然一點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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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料趕到門口時，堅定不移的步伐變得愈發僵硬。白堯安在原地打轉，為入門後的台詞打草稿，最後撥給了張澤青才下定決心進來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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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是跟人約好了會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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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堯安無聲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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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明白自己要來吃飯這件事為何會讓人驚訝，也知道張澤青早就看過了夏宇軒手裡的影片，並將其視作他們之間芥蒂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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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白堯安自己知道，影片什麼的根本無所謂，因為他也覺得那挺好笑的。十六歲的他真是蠢得可以，自以為是地認為，只要夠強就可以讓隊友留下，而沒有考慮過本人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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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甚至從來沒有討厭過夏宇軒，那些迴避的舉動、針對性的言論，不過是為了坐實外人對他們關係的猜想，好讓他能掩飾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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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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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堯安倒抽一口氣，忽地感到一陣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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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認沒有引起他人注意，但夏宇軒察覺到了，回過頭來看向他，問道：「懷特？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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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一問完，其他人也紛紛望過來。張澤青擔憂道：「你如果真的累了就回去休息吧，俱樂部應該已經有人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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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白張澤青是在擔心他忙過頭，白堯安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並無大礙。他習慣將一天中的行程排滿，就算休賽期也不曾懈怠過自己，不是第一次遭人勸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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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多人笑他天生勞碌命，但白堯安並非打從一開始就是這種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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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是從兩年前起，更具體一點，第七賽季的春季賽期間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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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白堯安而言，第七賽季春的ME是心中一道跨不過的坎，如今再怎麼功成身就也難以忘懷。保級賽的邊緣、不見結果的輪換、鋪天蓋地的謾罵，與試圖改變卻苦於資金不足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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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找到資金來源之前，他四處奔波，不要命地接商務活動，恨不得將一天化作四十八小時來用。現在想來，白堯安或許會笑稱那是一腔孤勇，但只能言盡於此，再說下去便會頭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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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出道不過半年的他，就算想尋求協助也沒人願意幫忙，更別提有不少人只顧著看他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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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天才不盡然總是受人喜愛，何況是出道便斬獲冠軍的黑馬，比起欽佩更讓人看了生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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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堯安試圖將一切念頭剪除乾淨，卻止不住思緒蔓延，無數次在他腦中織起同一道身影－－夏宇軒的身影。他清楚對方早已不是隊友，但次級的日子對比現今卻似夢似真地美好，儘管名利未曾雙收，卻仍保有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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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識彷彿脫離了自我掌控，愈是壓抑就愈是猖狂。到後來，每當這種念頭一起，白堯安勢必就得將其根除，嘔心瀝血強迫自己重歸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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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反覆許久，直至戰隊情況終於好轉，白堯安以為自己能走出陰影了，才猛然發覺，不堪回首的除了過去，還連帶捎上了夏宇軒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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