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上)
“嘶──”
“不准喊痛，誰讓你自己活該被揍呢。”
“那可以請赤司君不要這麼用力嗎？再這麼戳下去永遠都不會消腫的──”
“閉嘴，要不然我在另一邊臉頰也弄上一個一模一樣的，看起來會平衡些。”
“…對不起，然後請不要揍我。”
時間是晚上，地點是帝光籃球部暑期合宿的飯店中，黑子哲也所在的916號房(基本上其實預訂的都是雙人房，但是直到抵達飯店分配完房間的那一刻，負責訂房的前輩才對落單的黑子拼命道歉因為當初忘了他的存在而少訂一個位子。於是最後他因此幸運地獲得使用這間單人套房的補償)
此刻，房間的主人正在讓某個自茶壺中跑出來的精靈替自己紅腫的臉頰上藥。
很顯然的，那個手持酒精片與棉球在替人消毒的赤髮少年目前正處於一種心情惡劣到極點隨時準備火山爆發的狀態，這點從他一點也不溫柔地按壓面前人臉上的瘀血的動作可以看的出來。
而據說是其中被害者的黑子哲也，卻連一句怨言也不敢有。因為他很清楚，惹對方生氣的根本原因，就是他自己。
在落海的瞬間，黑子知道自己若想要活命，只剩下一個選擇了──那個他最不願意使用的求救方法，同時他也明白，洞悉這一切的少年也在等待著他的呼喚。
但他並不想放棄，於是掙扎著憑藉自己的力量以及活下去的生物本能設法求得一線生機。可惜的是，體力透支的他，最後還是向赤色的精靈許下了第二個願望──“救救我”。
頭部離開海面的時候黑子哲也瞬間就清醒了，咳了幾聲讓被海水侵入的氣管暢通，並大口大口呼吸似乎是久違了的新鮮空氣。
看著黑子安然無恙地被赤髮少年橫抱著走上岸的桃井幾近崩潰的大哭起來，也不顧兩人渾身溼透就這麼衝過去緊緊抱住他，讓赤司把自己放下來，黑子邊輕拍著少女顫抖的雙肩邊柔聲安撫拼命自責的她。
赤司趁著空擋走到正準備對兩名不良少年處以私刑(已被青峰痛扁一頓，準備綁起來丟到海裡餵鯊魚)的火神等人身邊，稍微找了個剛好也到這附近旅遊的藉口打發掉之前就熟稔他的兩個笨蛋，並要他們向其他人解釋他和黑子的“關係”。
隨後跟還是一臉狐疑的綠間借了條毛巾擦頭髮與薄外套避免黑子著涼，順口說了句“今晚那傢伙我會負責照顧的”意思是讓他們去跟不知情的前輩和監督稍作解釋，但似乎還有不準來打擾的恐嚇意味。
“我知道了，我會跟隊長說黑子明天暫時休息的，畢竟這種狀態也只會拖累所有人的進度。”
綠間似乎對這個突然出現再他們面前的異色瞳少年抱持某種程度上的懷疑，但又不得不對他穩重而篤定的特質打從心底感到佩服。
不發一語的紫原敦則本能認為這個人似乎隱含著某種極為強大的力量，讓人下意識地無法違抗他。
最後將哭累睡著的桃井交給青峰照顧，赤司又抱起黑子並讓他蓋上綠間的外套，往飯店的方向前進。黑子本來想提醒對方大家都在看著，但在說出口之前便接收到皮笑肉不笑的回答，他覺得自己還是識相點閉嘴會比較好。
在房內附設的浴室洗好澡、換上乾淨的衣物(當然赤司是用魔法來處理自己的)，就像默契一般，黑子乖乖地坐在床沿讓對方為他處理傷口。
“…我從以前就想問了，赤司君為甚麼不用魔法處理呢？不是會省事很多嗎？”
“那你要因為這種小事向我許願嗎？順帶一提，你的第二個額度已經用完了。”
“…那為甚麼，要親自替我上藥。”
刻意忽略話語裡所謂“第二個額度”，精靈沒有忽略那雙藍眸有所閃躲的視線，卻也不追究詢問。
“……我高興。”
“…赤司君你是我媽嗎？”
“這句話你已經說過了。”
“是嗎，我不記得了。”
“自己說過的話要自己買單啊，黑子。難道你沒聽說過‘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這句話嗎？”
“…赤司君真不愧是待過中國的，還通曉古文呢。”
“你現在是存心跟我唱反調？好大的膽子。”
“我不知道是哪一句話讓你認為我反駁你了，剛剛那個可是明明白白稱讚赤司君的中國文學造詣哦？”
“……黑子。”
右臉頰的藥膏差不多抹勻了，一面與水色少年進行著一場無意義對話攻防戰的赤司卻突然停下檢查其他地方傷勢的動作，喚了聲少年的名字，緊接著，在對方回過神的同時重重地將其推倒在身後柔軟的床鋪上，由上而下俯視那雙依舊平靜的可恨的眸子。
“…壓倒別人這一招你也已經用過了，赤司君。”
“你在說甚麼呢，我是要幫你檢查腹部的傷，很痛吧，被揍得那麼用力。”
說著手也沒閒下來掀起身下少年的上衣，露出平坦的小腹，沒有誇張的肌肉但擁有運動員該有的結實，以及……意外性感的人魚線。
小巧的肚臍旁有道明顯的紫黑色瘀痕，赤司有些心疼地輕輕撫過。
“即使時光倒回到那個時候，我還是會為桃井同學挺身而出的，無法原諒，那種惡劣的行徑。”
想起兩個人對待桃井時的輕浮與無禮，黑子下意識地收緊擺在身側的拳頭。
“…還真是可靠呢，還有，令人不悅的大言不慚。”
忽然加重按著傷口的力道，黑子雖然微微蹙眉卻還是直直盯著對方泛著幽光的冷眸。
“不自量力的黑子……最後還是會被推下海。”
“…你在生氣，赤司君，從一開始。”
將自己的手覆上精靈伏在自己腹部上的，他不懂，這個人的怒氣總是沒來由又無法看透，只是這次，黑子隱約覺得，對方已經幾近氣炸才會連言語上都隱含濃濃的火藥味。”
“……沒錯，我是很生氣。”挺讓人意外的，他竟然大方承認了。“我氣你逞強替桃井說話，氣你無故讓自己受傷，氣你差點害自己命喪大海，氣你直到最後甚至還猶豫是否要向我求救，氣你能這麼心平氣和地抱著一個女孩子……”
這番像是任性孩子的真情吐露配合赤司征十郎那張漂亮的娃娃臉上無比認真的神情，黑子哲也發現自己從脖頸、耳根、臉蛋，溫度正毫無阻礙直線上升，似乎全身上下的血液也同時往這些部位集中，就像要燒起來一般的蒸騰著。
“…最氣的，果然還是為了你而亂了方寸的自己。”赤色的精靈以掌摀住自己的雙眼，“這還是第一次，擁有無法掌握甚麼的不確定感。”
──甚至掌握不了自己的情緒。
他知道的，如果那時直到最後少年都未曾把他從茶壺中叫出來，他還是會不顧一切地救他。
就只有黑子哲也，他不准他有甚麼三長兩短。
但是，主動替人實現願望的精靈？那算甚麼？
為了一個人類而違背自己幾個世紀以來豎立的原則，這種事還真是連聽都沒聽過。
“赤司君…這難道是在，告白嗎？”
微弱的嗓音自身下傳來，正想著對方是否又藉機要調侃自己，移開阻擋視線的掌，印入眼中的畫面卻讓一向以冷靜自恃的赤司征十郎理智線傳來崩斷的聲響。
“黑子……？”
水色透明的髮絲再燈光的照耀之下閃閃發光，睜得大大的湛藍圓眸散發誘人的光彩，白皙的肌膚染上美麗的櫻色，不用觸摸也知道溫度必定熱燙的嚇人，微微開闔的雙唇，是引人遐思的淡粉色。
“抱、抱歉……赤司君，我……”
難得的無法完整組織言語，在赤色少年熱切的視線下，黑子撇過頭不願再直視那雙誘惑人的異色瞳，心臟的鼓動激烈的幾乎要跳出胸口，抬手，急欲遮掩現下自身的窘態，卻被對方一把揪住拉開。
冰冷的唇幾乎是同時間覆了上來，驚呼被埋沒在雙方重合的脣齒間，絲毫沒有讓人反應的餘地。侵入對方口腔的舌撬開阻礙鑽入，舔拭過牙齦、貝齒，任何抵達的了的角落，捲起柔嫩的軟舌糾纏。
“啾──啵！啾──……”
曖昧的水漬聲在狹小的空間迴盪，房內的溫度似乎也隨著此刻激烈的吻而逐漸升高。
“咕嗚……唔嗯…赤、等一…唔──”
較上回強勢而深入，黑子早已被對方抽光了僅存的氧氣，無力癱軟在床上任由少年索求，並發出斷斷續續自口中洩露的呻吟與沒有甚麼作用的制止。
臉頰上的傷被牽扯到，帶來絲絲疼痛，過於頻繁的交融讓來不及吞咽的唾液自嘴角流淌至下頷，細絲微微散發銀色的光澤，糾纏著自己的溫度過於熾熱，黑子幾乎有被燙傷的錯覺──
……等等，“熾熱”？
終於驚覺哪裡不對的水色少年在同一時間被放開了雙唇，然後，不太對勁的事在下一刻一一印入自己眼中。
那個、像冷血動物一般不出汗、沒體溫、甚至唾液和呼吸都像保存再冰箱一樣冷冰冰的精靈，竟然…臉色緋紅、並且皮膚沁出薄薄的汗水？就連口腔內的溫度，都不正常的拔高。
“…看你這副表情，應該也發現了吧。”
看著身下微喘著氣並一臉不可置信瞪著自己的少年，赤司緩緩開口道，語氣中似乎有某種程度上的壓抑，只是現在的黑子並不明白那是甚麼。
“…雖然我也是第一次碰上這種事，不過確實有這種說法。”
話說到一半，赤色的少年忽然將視線轉移到對方坦露的小腹，一伸手，將那件半敞的上衣徑直拉高到鎖骨的位置，白皙而規律起伏的胸膛一覽無遺，包括那兩顆接觸到冷空氣的刺激而微微挺立的果實。
“啊……”
因為上半身突如其來的冷意而小小地驚呼，赤司見狀，加深了眼中的笑意。
“精靈只有在產生‘性慾’的時候，體溫才會升高到普通人類的程度。理所當然的，也會產生正常的生理現象。……會出汗，”邪佞一笑，“…以及，勃起。”
……甚麼？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