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離瑕聽到紀祝提起嚴師伯,睥睨的眼神更是充斥著厭惡,但厭惡中卻帶有一絲同情,似乎同情著紀祝的智商堪憂。
在這門派裡,誰不知道玉離瑕師兄最瞧不起的就是嚴師伯……
玉離瑕最厲害的就是罵人從不嘴軟、字字戳中要害而且有理有據,從中找不出任何破綻。被罵的人只能成了啞巴,會自我懷疑他生來有一張嘴只是用來吃飯,不是用來說話的。聽說那些被罵過的人有些從此以後都不敢開口說話、有些發了瘋想把自己的舌頭給割了下來等其他瘋癲怪事。
他常三不五時就用言語挖苦、暗諷嚴清廉一番,甚至不留情面在一群弟子面前狗血淋頭的痛罵一番,罵得嚴清廉顏面盡失、毫無尊嚴。
若要說嚴清廉在找人吵架程度來分的話,死皮賴臉、強詞奪理便是他的拿手絕活,可說十拿九穩的贏!對上上官楓一番罵戰,他是絕對不落於下風,甚至有可能會贏;但面對玉離瑕,他只有吞敗的份,還會被罵到口吐鮮血、直衝九霄的那種。
就算嚴清廉最後被罵到無理取鬧、動手動腳,玉離瑕絕對會痛下手、狠狠教訓這倚老賣老的長輩。
就連掌門人—玉龍子都拿自家大徒弟沒轍了,誰還會再拿長幼尊卑這套來壓他頭上?
溫永玹覺得紀祝根本在自尋死路。也是,他智商堪憂,只能想到這招來對付玉離瑕。
玉離瑕冷哼一聲,直接道:「沒有私自下山…我記得門派規定,下山時必得分配到通行令牌才能下山,請問你們的令牌呢?」
紀祝頓時啞口,長期以來,他都是用口頭告知看守山門的弟子自己奉著嚴清廉的命令下山的,而看守弟子也知道嚴師伯徇私護短,若是不從,他們必定向嚴師伯告發自己,到時又不分青紅皂白的責罰一番,他們只能選擇默默放行。
這一來一往便養成了這群人不帶通行令牌就下山的習慣。
這一次紀祝沒料到玉離瑕已經回到天化仙,依舊大搖大擺的沒領通行令牌就下山,一時間也拿不出通行令牌,他窘色的低頭不語,不敢再面對玉離瑕。
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一個藉口以此脫身。正當紀祝正要開口時,玉離瑕先開口警告:「你要是敢說我在教訓你們時,令牌掉落在客棧裡,勸你千萬別開口!這樣我還能當你的腦子還是活著的。」
紀祝立即緊閉嘴巴,不敢置信地看著玉離瑕,他突然想到藉口就是這一個,居然被玉離瑕看出來!!
看出他的驚愕,玉離瑕再繼續說:「真當我方才在客棧教訓你們時,沒有順便搜身嗎?」
在一旁從頭看到尾的溫永玹,只能對那五位師兄哀悼的搖搖頭。現在的他們根本不可能脫身了。依照前世印象,若是他們肯乖乖地頭認錯,以玉離瑕的脾氣,雖說他們免不了一頓重罰,但還能減少處罰時間。
前世,他們五人就是死不肯認錯,還想丈勢嚴清廉解圍,結果玉離瑕拿出許多人證物證、狠毒的批判一番後,直接賞五人一百下板子,並勒令不准下山、擔下門派內所有粗活一年,才能結束。
玉離瑕也不再跟他們多說一句,直接道:「既然你們不肯認錯,那我就不費口舌了,今日一人各受五十下戒嚴鞭刑;之後你們五人擔下天化仙所有最粗重的雜活一年,未做完不准到食堂吃飯!沒有我的允許不得下山。要是不想做,你們可以隨時離開天化仙,準你們不告而別。」
溫永玹雙眸瞪大、瞬間吃驚起來!想不到玉離瑕直接發狠,直接賞五十下戒嚴鞭刑。
戒嚴鞭—天化仙專用刑具,由一棵萬年靈木的樹皮經過繁瑣手法加工、編織下所製成的神器;鞭條上烙印著特殊咒文,每當鞭打在修道之人的肉身上時,鞭條上的咒文就會轉印在身體上,便會感受到剝皮抽骨般的劇烈疼痛、也會一瞬間失去靈力,變成普通人維持一段時間,直到身上的咒文消失才能恢復靈力。
依照鞭打的次數來算…..五十下的鞭刑恐怕會讓紀師兄他們變成凡人整整三個月,也要承受著三個月剝皮抽骨的劇痛來做苦工,這下不死也半條命了。
一聽到要受五十下戒嚴鞭刑,被打完後他們可能要躺個三個多月才能起身紀祝正想要開口求饒時,就被玉離瑕用惡寒眼神給嚇得說不出口來。
那五人跪在地上,臉色非常難看的低著頭,不發一語。沒想到罰沒躲過,反而越加越重,現在開始悔不當初了…….
就當玉離瑕命人拿出戒嚴鞭時,一道高傲又慍怒的人聲傳入了殿內:「玉師侄好狂妄的態度啊!未經我允許就隨意懲處我的弟子,你當真我是死了嗎?」
就當事件即將塵埃落定時,奉天殿外傳來惱怒的聲響,喝斥著玉離瑕。
跪在地上那五位紈褲子弟,一聽到熟悉的聲音,原本愁雲慘霧的神情,頓時間雲散天睛、眉開眼笑地望著大殿門口到來的救星。
五人同時大喊:「師尊來了!我們有救了!」
聲先到、人後現!嚴清廉滿臉怒容、怒氣衝天的快步走進奉天殿,夾帶驚人氣勢直逼玉離瑕,門外圍觀的弟子感受到這翻天覆地的怒氣,趕緊空出走道讓他進入。
嚴清廉人剛出現,束冠歪斜、髮絲稍稍凌亂;服裝上算標準整齊但衣襟稍微敞開、腰帶還歪的一邊,而且還渾身散發酒臭味。看他這樣子是剛酒醒,一收到自己的弟子要被玉離瑕重罰的消息,一邊趕過來一邊整理自己的儀容的樣子。
他站在玉離瑕面前,先聲奪人道:「玉師侄真是好大的膽子,未先知會我就隨意處罰我座下弟子,你還懂得〝敬老尊賢〞這四個字的意思嗎?真不知道我是你的長輩嗎?」
面對嚴清廉的指責,只見玉離瑕神情依舊波瀾不驚、不疾不徐的回:「那敢問嚴師伯是有哪一點是值得我尊敬的?是白日時喝的酩酊大醉,酒還沒醒就跑來質問我?還是將門派內屬於你的事務全都丟給丹師叔或是玟師妹處理?亦或是你下山除妖沒除成還惹了一堆麻煩回到天化仙叫師尊替你處理這些事跡嗎?」
聽到玉離瑕直掀他的老底,嚴清廉氣到臉紅脖子粗的舉起食指指向他:「你……你簡直胡說八道、膽大妄為!」
玉離瑕回道:「我是不是胡說八道,從嚴師伯身上散發出味道就說明答案了。還有,師尊已將代理掌門令牌交給我了,這就表示我有資格懲處不守規矩的弟子,不需經過任何一位師叔的同意,若是一名掌門想要處罰犯錯的弟子,還要經過他的師尊同意,那請問這掌門人是來當雕像擺飾的嗎?天化仙是不是可以廢了??」
嚴清廉不甘示弱再度怒斥他:「不要以為師弟將掌門令牌交給你代理,你就能隨心所欲地栽贓陷害無辜的弟子!你說我的弟子們未經允許下山以及威脅逼迫山下百姓隨意欠帳,那證據呢?你有證據嗎??」
聞言,玉離瑕雙手一攤,直接說:「我的證據就是沒證據。」
「啊??」嚴清廉聞言,頓時志滿氣驕嘲笑他:「哼!沒證據….玉師侄真的膽子越來越大了!這種栽贓陷害的劣事你也敢做!」
玉離瑕深深嘆了一口氣,舉起一手揉揉太陽穴緩解突然發作的頭痛,跟沒腦子的人說話特別耗神。
溫永玹當即猜出玉離瑕的意思,他故意在人群後方大聲道:「我記得咱們天化仙有一規矩—若是下山採買日常所需,沒帶足銀兩需賒帳時,必須與商家雙方寫下借據條、畫押各持一份,並交給庫房盡速結清,不知道我有沒有記錯啊?」
是的,若是天化仙需要賒帳時,採購弟子必須與商家寫下借據條並畫押,雙方各持一份,以防一方不認帳!並轉交給庫房,請庫房人員盡快結清餘款,避免欠債。
嚴清廉一聽,臉色驟變……..
在天化仙確實有這規定,若是他們真有寫下借據的話,庫房那肯定拿得出來證明清白,但玉離瑕怎麼可能沒先詢問庫房那就來興師問罪呢?唯一的可能便是,庫房那邊根本沒收到賒帳條。
為了自己的面子,也為了保住五位弟子,他厚顏無恥的扯出一個藉口:「哼!庫房那找不出賒帳條,就便誣賴我弟子們,你怎麼不先懲處庫房人員,竟犯下如此大錯,遺失如此重要之物!!」
相處多年,玉離瑕早已了解嚴清廉那奇葩思維,也猜出他接下來想把責任推給別人,好讓自己弟子全身而退。
但他沒做好萬全準備,敢如此魯莽大意嗎???
玉離瑕喚來一名管理庫房的弟子,接過他手中的木盒,拿出一大疊欠條道:「庫房那兒還完整保留著十年前的欠條,並依序排列著完好如初,怎麼偏偏就你的弟子所寫的賒帳條不見,而且還是全部?!這幾年下來他們所謂的〝下山辦事〞不只一次才對,就那麼剛好嗎??何況,下山採買日常所需的弟子都是固定之人,鎮上的人都認識他們,怎麼偏偏那些百姓指名道姓地說出這五人的名字而不是其他弟子?」
他將那一大疊欠條遞向嚴清廉面前,要他自己認清事實,「別把所有人當成傻子,以為找個藉口就能把人耍得團團轉!」
此時嚴清廉臉色青白、已經被堵的再也說不出話來,也站不住腳。其他弟子見狀,知道師尊已經保不住他們,瞬間癱坐在地上,如同乾枯的草木,了無生氣的一動也不動…….
玉離瑕對那五人鄙視道:「五個人身上竟一個錢袋都沒帶,擺明拿著天化仙的名聲招搖撞騙吃霸王餐。仗恃著嚴清廉當靠山,你們還真不怕夜路走多了遇到鬼!」
聽到玉離瑕極不尊重的直呼自己的名字,如此無理、目中無人的小輩,自己居然被他壓制著還毫無還手之力,實在叫人憤怒!!嚴清廉從方才一直憋在心口那股怨氣,也在一瞬間爆發出來。
嚴清廉大罵:「玉離瑕!好歹我是你的長輩!!你這樣子沒規矩、沒分寸直呼我名,是要讓天下人看笑話、知道天化仙教出你這種目無尊長的弟子嗎?」
玉離瑕氣勢凌人的回道:「那請拿出身為長輩該有作為來,別老是讓其他四大門派拿天化仙當作茶餘飯後的消遣。」
這一點就直接戳到嚴清廉的痛處,原本氣焰囂張的態度,頓時被潑了一盆冷水給澆熄。
眾所皆知,嚴清廉只有半調子功夫,每當他下山收妖時,不只時常出糗、還被其他門派的修道人撞見,結果收妖不成反被救!這等醜事已被四大門派廣為流傳,當成打發時間的閒話家常,還讓其他四位師叔掛不住面子,之後出現在大場合時,其他師叔也不想站在嚴清廉身邊,怕被牽扯在一起,被拉低風評。
耳邊似有若如地出現他人嘲笑聲:『唉呀….這天化仙怎麼出了個三腳貓功夫的門生,真是丟人現眼呀!』
『那不是天化仙玉掌門的師兄嗎?怎麼還待在天化仙啊?還收了徒、當了師長?也太好笑了!』
『那個嚴清廉還留在天化仙,真是玉掌門大發慈悲、好人做到底呀!』
『可不是…前幾日在靈武山西地遇到他,居然看到他被幾隻低劣的小妖精追著打,修個仙修到這種程度,真是奇葩啊…..哈哈哈哈!!』
那些恥笑聲如同繞頂的蒼蠅小蟲般,揮之不去,也成為壓倒他的最後一根稻草,無法再狡辯出一句話語,讓他潰不成軍。
嚴清廉幾乎被氣到臉色發紫、一口氣噎在喉嚨中吐不出來,只能用氣到顫抖的食指不停指著玉離瑕,不停重複著「你…你….」的,說不出完整句子,其他弟子見他要被氣昏過去,有些站不穩了!才上前扶他趕緊坐下。
弟子們趕緊拿出一張木椅,讓嚴清廉坐下,遞來清茶讓他喝下降火氣。
最後這場鬧劇,就在玉離瑕親自執行鞭刑時落幕,紀祝等五人在鞭完五十下戒嚴鞭後,被人抬回弟子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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