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世界之前》 - 第十一章六亡星1

「這裏是現場情況報道，在下午三時多，一名身穿員工制服的男子帶着黑色背包，進入辦公室大樓，在職員的工作樓層引爆炸彈，造成六十多人死亡、六人情況危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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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閉路片段的畫面顯示，兇手是一名叫牛駿軒的前員工，亦是八名女性連環殺人案的犯人。牛駿軒在犯下多宗命案後，仍然逍遙法外，最終以自殺式炸彈襲擊，釀成該次嚴重事件，死者家屬紛紛喊話，認為警察辦案不力、應負上最大責任並還家屬們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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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電視機苦笑着，其實最該負上責任的人，是我……田雨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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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放跑了阿駿，沒有報警，導致了這六十多人的犧牲，他們的靈魂不會去纏繞牛駿軒，而是會過來找我進行控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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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手機傳來震動，我瞥看一眼，原來是阿源打過來，我想也不想，便立即掛斷它。因為我沒資格與他談話，我身上背負許多條人命，我就是魔鬼本人！果然世界少我一個，會更加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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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兒也難逃一劫…由於她母親的邪教思想，做着善事累積陰德，然後帶着波兒一起自殺，進行所謂的輪迴轉世。結果，我們連漫畫還沒完成，她就先走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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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她們是服用安眠藥，雙雙躺臥在床上離世，至少在臨終之前，波兒沒感受到過多的痛苦，也算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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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妳又坐在這裏無所事事？有時間看電視，倒不如去找份工作賺點零用錢。」媽媽在一旁偷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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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沒有回話，內心深處彷彿倒退回以前那般冷淡、麻木，身邊的聲音、所發生的一切都與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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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還不快去找工作？附近好像有家咖啡館招兼職，妳快去看一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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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我不耐煩地回到房間，背上肩包，連衣服沒換，便離開家門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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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要去哪？電視機又不關，整天不知道跑去哪…」隨着我關上家門，媽媽的怨言終於進不到我耳中。想知道我跑哪去？當然是跑到沒有妳的地方，繼續過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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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離家出走吧？這個家已經待不下去，可是我又能上哪去？沒有帶備足夠金錢的我，連賓館也無法住上兩晚，怎麼辦……哎等等，我記得，關社工她曾經提過甚麼兒童之家、托管所之類的地方，應該能讓我安置下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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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我便動身前往母校附近的社區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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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兩年半前的那一夜，我殺死張思，失去顏色後，承受極大打擊的我決定燒炭自殺。在計劃失敗後，我便遇上關社工。她是一名很溫柔體貼的社工社工，幫助着許多有需要的學生，我只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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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知道她也不是聖人，她跟我一樣，背後同樣隱藏着不少傷痕。有時候我走進關社工的房間中，能夠察覺到她眉目緊鎖的聽着一通電話，我安靜地閱讀着《調酒師的黃昏》，直到她掛斷電話，我問她是不是發生甚麼事，她卻以微笑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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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一刻，我才意識到，社工的私生活也並非是一帆風順的，或許關社工跟我一樣，也是正在遭受社會摧殘的可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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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區中心服務暫停通知

因應政府的新政策實施，本社區中心將於2024年7月6日起全面停止對外提供服務。感謝各位社區居民多年來的信任和支持，職員們已為有服務需要的人士、家庭安排給鄰近中心，在未來的日子裏無法與大家一起同行下去，感到萬分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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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望着捲閘上的告示，然後查看一眼手機上的日曆，它是在一星期前便停止運作了嗎？不是真事吧？我拿出放在肩包最底處，那張關社工的卡片，打電話給她查詢情況。真沒想到，第一次打這個號碼，竟然是社區中心倒閉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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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一會，電話才被接起，我直接開門見山地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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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社區中心不再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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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妳是…這聲音是阿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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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我，社工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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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沉默了一會，便用着無可奈何的語氣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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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政府的新政策，削減社福界的財政開支與撥款，這半年來，我們的工資有一半是政府發薪、另一半是籌款獲得。由於收入每況越下、政府減少社福界的資源、中心人手漸漸流失、服務的家庭和人數日益增長，最終我們中心不勝負荷，無法繼續運作下去，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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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儘管我嘴上十分平靜，內心卻是感到少許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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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仍在找尋新的工作，但阿黑妳有甚麼心事，現在都可以找我出來傾訴，畢竟失業社工也是社工嘛。」關社工在電話另一頭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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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會的了，謝謝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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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掛斷電話，所有的事情似乎正在往壞的方向發展，難道這世界真想把我給逼死嗎？幸好仍然有阿源在，就只剩下他了…我唯一不自殺的理由，就只剩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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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進手機的聯絡人名單，滑到阿源的號碼時，我卻突然有股不詳的預感……感覺我身邊所重視的一切都會離我而去。先是波兒、其次是關社工、再接着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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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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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撥號給阿源，畢竟剛才掛斷了他三四個來電，現在回撥過去也算是情理之中。只是內心的恐懼越發加劇，連我自己也不清楚背後的原因，只有純粹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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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接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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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阿源，很久沒聊天了，這幾天你露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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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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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靜默下來，電話裏頭傳來十分微弱的飲泣聲，阿源他…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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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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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妳現在…有空嗎？」他吸着鼻水，對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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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發生甚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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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方便過來…學校旁邊的公園找我嗎？現在過來……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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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語氣，真不像平日的阿源，一定是發生了甚麼事、又或是遭受到甚麼打擊，以致他變成現在這個頹喪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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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現在便趕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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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六亡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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