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在懷疑你。」
陳蕤平靜地看着周承恪,他都沒有跟人聯絡過,對方卻精準在那女人睡房抓到自己,他覺得,他要求一個解釋很合理。
「粽子,你這叫沒懷疑?」周承恪輕笑了聲,完全覺得陳蕤是在自欺欺人:「若是我是來抓你的,我把你留在馬欣欣那裡就好了,用得着在海裡拖你四十五分鐘,幾乎活活把自己累死?」
「我說了,我沒有在懷疑你跟警察合謀抓我——雖然你確是他們的一份子。」陳蕤還維持他的那份平靜:「我換了衣服丟了背囊才去找馬欣欣,唯獨內褲沒有換,所以我猜測,你在我內褲裝了追蹤器。」
「……」
「嘩,好變態。」宋啟克忍不住加入話題,周承恪還沒說甚麼,他就已經替人坐實:「追蹤器放到那裡去,你這個假孕夫懷着假胎居然還對粽哥屁股有想法?」
陳蕤沒有說話,但沒有起伏的雙眸隱隱流露出性騷擾的指控,他要將這件事告訴信任的業哥聽。
「我哪來的追蹤器——你這隻蠢貨粽子!」周承恪承受不住眼前一人一鬼的犯蠢,伸手就給陳蕤一個爆慄,直把對方額頭彈得發紅:「警察把你當成『殺手S』,我上司日日收我跟你的自拍照,馬上就認出你來瘋狂找我,我打電話給你、你又不聽,趕去你家你又不在——」
「左想右想才想到我們提過要來找馬欣欣,才過去碰運氣——你也見着那女人,封住她的嘴眼睛也能給你演戲,一見人我就知她裡頭有個『要藏起』的人,不是你又會是誰,你倒好,還有心情脫褲子!」
周承恪邊罵邊解釋說了大堆,陳蕤這下知道對方沒有在自己身上做手腳,他按着發痛的額頭,語氣頗為遺憾:「我把我內褲泡熱水了……本來還可以多穿天才洗的。」
「……髒鬼,貼身衣物要天天洗。」周承恪的怒火被陳蕤的一句滅得無奈,他沒好氣地繼續罵人:「你在洗內褲時甚麼也沒發現時,就知道沒有甚麼鬼追蹤器吧?」
「我不知道警方有甚麼追蹤器,全港最薄1mm 之類的我防不着。」
「……衛生巾嗎。」周承恪眼角一抽,教訓完陳蕤他改瞪向宋啟克,迫着鬼虛虛退回了雪櫃邊才將視線轉回來:「我的事說完,你哪邊是怎麼一回事。」
陳蕤用最簡短的語句將昨晚至今早的事全部說出來。
周承恪聽得認真,全程沒有打斷,最後聽到肖恩的建築風格時,因話題而蹦緊起來的臉皮才無法避免地抽了抽。
「我知道通緝令時也猜是嫁禍。」周承恪花了點時間消化陳蕤的經歷,他絕對相信對方的話,畢竟,一個在海裡捱不了十五分鐘的弱雞哪來的力氣殺鮫:「不過,胡石民只是區區魚人,能玩得了這種手段……」
「他連邪教都弄出來了,這種手段怎玩不了。」陳蕤拿出手機想查點甚麼,可屏幕上的沒電迫他打消了念頭,他從沙發站起,改坐上放在手提電腦的書桌前。
「范天問是怎麼死的?」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死了。」
周承恪聽了便自發拿了平板電腦出來連上他公司的情報庫,許是確認「兇手」是陳蕤,搜證少了前幾單兇殺案般的神速,慢條斯理得只有幾句現場死因鑑定,和幾張居然拍失焦的圖片。
「他們現在全副心神把你捉回來,然後讓你完成調查報告嗎?」周承恪忍不住罵了聲,鑑定雖得幾句,但情報量卻是足的。
陳蕤聲稱化出鮫型攻擊的范天問,在下手不成功後變回了陸上兩條腿的狀態,人模人樣的脖子有上一對成年男子的手按壓痕跡,嘴巴喉嚨含有大量海水,他是先因為缺氧失去意識,再被拖到海裡溺死。
從屍身發漲的程度來看,范天問似是在水裡被泡了會,他大概是在較遠海域還害,然從才被拖來這裡丟棄——反正,明星大道身為一條可以連向各處的戶外雕像擺設步道,監視器裝了也會遺漏之處,更別說它根本沒裝,只要挑過無人夜深,在那裡做甚麼都不會被記錄下來。
周承恪繼續看下去,頸上手印帶着毛手套壓下去的,避免了指紋但有幾條沒沖走毛絲沾在了上頭,從相片來看那對手明顯比陳蕤的大,而且——明顯是跟面對面的情況下弄上去的。
更耐人尋味的是,范天問身上沒有生前反抗跡象,褲襠裡頭的那根——居然還有海水沖不掉的射精痕跡。
這些警方不敢公佈,當然,鮫人被殺死前還這樣,誰敢說出來。
周承恪聽過鮫人會因為殺戮而高潮,但陳蕤都殺不到還射甚麼鬼,他猜,范天問該是在脖子被拴住時弄髒褲子、然後真正的兇手沒去理會——不過正常也不會去理會,直接把人丟海讓水灌死。
至於臉上那個罐頭刀割出來的蛇紋,到底是范天問昏前、昏後還是死後才弄上去的,現階段暫時還沒有答案。
周承恪興致勃勃跟陳蕤分享他的發現,可他說完之後才發現某隻粽子的目光一直落在電腦屏幕,他不滿地挑起眼眉:「你在看甚麼?」
「看大家怎麼罵『魚檔』出了個敗類。」
「……這些就別看了。」
「我現在才看到,原來在曾慧敏死後就有人想到肖恩的建築出事。」陳蕤沒有抬頭:「但好像說上兩句這些意見就會被壓下——那些信徒給蛇亞的課金是用來買水軍的?」
「這我不知道。」周承恪想了想,倒是給出了認真分析:「我們不知道肖恩,現在才意識到這麼一回事,但熟悉肖恩風格的——他的建築行還在,誰知會不會……」
「對,也有可能是他徒弟的手筆,我看他們公司好像挺有錢的。」陳蕤將頁面轉了又轉,繼續道:「明星大道沿途的有蓋石椅肖恩也有份參與——兩個倒三角型朝外張開,硬要說的話就是兩個蛇頭在吐舌。」
「難怪蛇亞要把范天問棄屍在那裡了。」
「好像每樣建築肖恩都被預上一份。」陳蕤忍不住道:「利益輸送?」
「他的前妻是政府官員,真輸送了不出奇。」
「你怎樣知道?」
陳蕤只查到肖恩有個沒有名字的前妻,他轉身朝後一看,因自己說出來的范天問情報不被重視,周承恪直接在情報庫上翻起建築師的情報——而許是政府資訊也一塊連着的關係,居然通過妻子找出了這人的資料。
「粽子,他是鮫人。」
「那更要利益輸送。」陳蕤馬上懂了,同時他也懂為何到現在都不太有人提肖恩,警方定性為魚人作案,那沒事就不要去惹鮫人,他目光重回電腦屏幕,焦點聚在某張他開出來的圖片:「兩個月前,肖恩設計遺作環灣海底隧道啟用,蛇亞居然能忍得了不下手?」
周承恪從平板電腦抬眸,他聽陳蕤說的時候實在不覺得一條隧道有甚麼設計,可他看到那張開幕典禮的照片就懂了,入口處莫名其妙地弄了個倒三角型綠化草皮蓋子,連着下方那直入海底的隧道口,活脫脫就是條張嘴綠蛇。
「那些草是打算怎麼打理?」
「暫時先不管蛇亞是不是真殺一冊子的人,由他殺陳艽開始,他的行事手法就由低調轉為調,隧道啟用是在陳艽遇害之後,他沒道理會放過。」陳蕤沒有理會周承恪的轉移話題,繼續推論說出來:「或者說——這裡將會是他即將行兇——或者是棄屍的地點。」
「……粽子,沒見一天你怎麼變聰明了?」
「沒有變,一直聰明。」陳蕤直直反駁周承恪半帶驚訝的嘲諷,但當然,他還是諴實招供:「這些都是業哥發到我手機上的分析,我照讀而已。」
「……不是說破案的那個人要是你嗎,怎麼他也插手了?」
「業哥他……」陳蕤瞄了周承恪一眼,通訊上那句「把這些當成自己推斷說出來,讓那個姓周知道你有腦子他配不起你」他決定不說出來,而是改撒謊:「他見我被通緝,就分了丁點腦力可憐我一下。」
周承恪沒看出陳蕤的隱瞞,他目光輕輕一抬,意外對上了宋啟克那雙有千言想說的眼睛,一人一鬼都在彼此的瞳孔中看出「那個業哥分明就在表現」的質疑。
「從謀殺案現場查不出甚麼來就知蛇亞謹慎,古力強在女廁自殺而不是被殺,也許正是因為商場的CCTV沒法避過,他索性整個人不出現。」
陳蕤眼睛沒事,自然看見周承恪和宋啟克的深情對望,可梁業的話就是絕對,對方發給自己的話沒說完,他在做別的——例如打開雪櫃將那隻無腿冷鮮雞出來再切前,便要繼續說出來:「在安全理由下,隧道由入口開始就全是攝像頭,他出現的機率不高,安排教徒利用交通意外自殺倒有可能。」
「那就是說,只要我們死盯着環灣海底隧道,總能抓到個嘴巴還能說話的信徒——甚至是胡石民本人。」
周承恪聽着陳蕤說話,慢慢就沒有調侃梁業的心思,他想了想,重新拿起平板電腦打開情報庫,不用半秒他臉色就沉下來。
「粽子,兩個月前有人報案,說他的獨居親戚——胡石民失蹤了。」
周承恪:怎麼粽子見完那個業哥後對我冷淡了許多?
陳蕤:主要是他給刀比較好
周承恪:……
宋啟克:(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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