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七年。
陸澤初才十三歲，還是個在書院苦讀的少年，而申行之…… 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3EHQT2r8J
她抬眸望向庭院，申行之似有所感，回頭對上她的視線，唇角揚起溫柔的笑意，那雙眼睛清澈明亮，與夢中陰鷙算計的模樣截然不同。 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98ssuIV7M
——這才是現實。
可為什麼，她的心卻像缺了一角？
「小姐，陸家小公子遞了帖子來。」 丫鬟捧著一張精緻的拜帖，上頭字跡工整清秀，還帶著淡淡的松墨香。
沈蕓指尖微顫，接過拜帖，上頭寫著： 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J0KrSju4j
「聞沈大小姐擅槍法，小子陸澤初慕名已久，願請賜教。」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3wlpheabZ
落款處，還畫了隻憨態可掬的小狐狸。
她的心猛地一跳。
這字跡……與夢中那個總愛在密函角落畫狐狸的陸澤初，如出一轍。
「他怎麼會……」
「小姐？」丫鬟疑惑地看著她驟變的臉色，「要回絕嗎？」
沈蕓深吸一口氣，攥緊拜帖。
「不。」她聽見自己說，「告訴他，明日午後，我在校場等他。」
——這一次，她要親眼確認。
晨光灑落校場，沈燕飛手握銀槍，槍尖在青石地上劃出細碎火星。她看著那個匆匆跑來的少年——月白衫子被風吹得鼓起，髮絲因奔跑而微亂，那張尚未長開的臉蛋上，一雙狐狸般的桃花眼亮得驚人。
「蕓姐姐！」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yTKELcYJM
清亮的少年音撞進耳膜，沈蕓握槍的手猛地收緊。這個稱呼……與夢中那人撒嬌時喚她的語調，竟有七分相似。
「好小一個……」她不自覺喃喃，視線掃過少年才到她肩頭的身高。
是了，現在的陸澤初才十三歲，尚未抽條的身形纖細如柳，偏那張臉已初現禍水模樣——難怪夢裡的他能扮花魁扮得以假亂真。
她身為將門之女，自幼習武，身量比尋常女子還要高挑些。這明明是兩人在這個世界的初次相見，她卻對一個十三歲的少年臉紅心跳，簡直......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vOxwOLPOJ
「你說仰慕我的槍法？」她故意板起臉，槍尖一挑指向他鼻尖，「我可不會因你年紀小就手下留情。」 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uxnXRKzj6
少年卻不怕，反而湊近半步，任槍尖險些劃破衣襟：「蕓姐姐的『凌雲式』連陳統將軍都誇讚呢！」他仰頭笑得天真，睫毛在陽光下染成淡金色，「我要是學成了……姐姐給什麼獎勵？」 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5rlN5idhp
太近了！ 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SSN4chvvV
沈蕓慌亂後退，該死！她在夢裡連這狐狸精脫光了都能面不改色，現在竟被個小鬼逼得亂了陣腳？
「學成了，就請你吃飯，如何？」她隨口應道。
「好呀！那說好了！」陸澤初突然伸出小指，眼睛亮得像是盛滿了星星。
沈蕓遲疑片刻，終是緩緩伸出自己的小指。
當兩人的指尖相觸時，一股奇異的暖流瞬間竄上心頭。碰到了......這是小陸澤初的手，溫熱的、柔軟的，還沒有握劍留下的薄繭。
「……拉鉤。」她啞聲應諾，卻在收回手時，發現少年耳尖也泛起薄紅。
風捲起落葉掠過兩人間隙，沈蕓突然看清他腰間晃動的玉墜——那是塊雕著狐狸抱月的羊脂玉。
「陸澤初。」 她鬼使神差地喚道。 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4Z2BsAhrc
「嗯？」少年抬頭，眼底映著她的倒影。 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JouA7Y73F
沈蕓深吸一口氣，槍尖猛然刺出，擦著他頰邊碎髮釘入身後木樁：「第一課——」她逼近他，近到能聞見他衣領間的松墨香，「永遠別對拿武器的女人掉以輕心。」
沈燕飛舉起紅纓槍，槍穗在風中劃出一道緋色弧線。無論這是夢境還是現實，至少此刻，她又能看見這雙含笑的桃花眼了。
這就夠了。
當夜，陸府小公子在書房偷偷翻出本《鴛鴦劍譜》，扉頁寫著：「若想贏得佳人，先得輸得漂亮。」
窗外，沈燕飛瞇眼看他笨拙地比劃招式，輕聲嗤笑：
「裝得挺像，明明早會使劍。」
原來有些人，無論在夢裡或現實，都是天生的戲精。
——————
沈府書房內，沈沖嬴眉間皺出深深的溝壑。沈蕓端坐在對面，盯著父親指尖在杯緣劃出的水痕，心跳如擂鼓。
「那個......蕓兒啊......」沈沖嬴忽然嘆了口氣，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慎重，「有些事情要跟妳坦白......」
來了！同母異父的真相終於要揭開了嗎？她喉頭發緊，腦中閃過夢境裡血流成河的沈府，申行之那雙染血的手......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Ehrbq4yqc
「父親......我都知道了......」她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你打算怎麼辦？」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KKqDscJnH
沈沖嬴錯愕地抬頭：「要不……公開吧？」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7ys07wQAW
公開？！沈蕓險些打翻茶盞。父親糊塗啊！這種醜事豈能張揚？
雖然......雖然父親當年外遇確實不該，但自己這個「孽種」又何其無辜......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ikHT7Oj2h
「我想一下吧......」她垂眸盯著裙擺上繡的纏枝蓮，突然覺得那蜿蜒的花紋像極了嘲弄她的命運。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jxn1W0eYk
沈沖嬴卻突然拍案：
「再想下去，行之就要三十啦！」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7TVP9V1xf
「三十又如何？」沈蕓猛地抬頭，眼中閃過痛色，「這種事不是說公開就能公開的吧！」她攥緊衣袖，心想父親竟要將這等醜事攤在申行之面前？
「有什麼好不能公開的呀！？」老將軍鬍鬚都氣得翹起來，「你們兩個關係不是挺好？」
「那是因為他不知道呀！」沈蕓幾乎是喊出來的。
「那妳跟他說不就好啦？」
「說了會家破人亡啊！」她霍然起身，羅裙帶翻茶盞，褐色的茶湯在宣紙上暈開，宛如乾涸的血跡。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lbX56KfQd
待她摔門離去後，沈沖嬴獨自對著晃動的燭影發愣：「這兩個不是互相喜歡嗎......家破人亡......？」老將軍搔了搔花白的鬢角，「現在年輕人談婚論嫁都這麼嚇人？行之那小子連聘禮單子都擬好了……」
窗外，偷聽的申行之緩緩鬆開緊握的拳頭，掌心月牙狀的掐痕滲著血絲。他望著沈蕓遠去的背影，眼底翻湧著晦暗不明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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