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佳人（古言Ｒ） - 第二十五章　封心脈

　　沐攸寧睜開眼便對上趙清絃俊秀的一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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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段日子她已習慣兩人同衾共枕，但也沒想過這一歇竟會睡至翌日，整夜不曾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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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趙清絃懷中扭動身子，也不知道澄流還在不在，看向後方，暗地裡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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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煩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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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邊冷不防響起趙清絃的聲音，沐攸寧眨了眨眼，回望過去，惑道：「小道長什麼時候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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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習武者自能從旁人氣息辨別狀態，可對於趙清絃，她竟未曾有一次辨得準確。別說在他臉上看出端倪，就連他的呼吸都不得作準，時而粗重時而微弱，或夢或醒，總叫人無從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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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是怕澄流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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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清絃輕笑道：「昨夜把他趕走了，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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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外傳來敲門聲：「道長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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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對視，認出這聲音是昨日領路的小廝，張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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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趙清絃站起來開門，堪堪落地，膝下一彎，又跌坐回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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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嚇得不輕，伸手托住他後背，待人穩住才道：「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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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炎在外候著，聽到裡頭有女聲傳來，生怕發現了什麼大秘密，更怕看見些不該看的害得小命不保，當即斂起心思，沐攸寧來開門時，他已板起一張臉，連案桌上的火燒痕都未敢過問，裝得若無其事，默念目不斜視，甚至沒半點眼神落在她身上，朗聲道：「小的來伺候道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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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清絃聞言一頓，本欲拒絕，可連握拳都無甚力氣，只得隨他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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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撓撓頭，不太自在地站在旁邊，昨日和衣而睡，倒不用費心更衣，抬手就揮退了張炎剛找來的丫鬟，隨意攏好衣裙，自行洗漱。她走到銅鏡前梳頭挽髻，點了唇，幾乎是與趙清絃同時執拾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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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流半夜被嚇出一身冷汗，起了個大早去洗澡。許是張則彥下了吩咐，他摸著肚子溜到廚房時，那些下人竟不覺驚訝，反而熱情地塞了他一堆吃食，又道會備好早飯給道長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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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樂得清閒，先填飽肚子去練劍，直到現下才出現在趙清絃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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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知的是張則彥確是有行什麼秘術，背後牽扯的可不只有他一人，更是有他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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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流想了想，覺得還是先別在沐攸寧面前提這件事，雖不認為她會害怕，未確定此時有無傷害前，得避免她踏足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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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詭法奇陣，並非世人想象中那麼無所不能，如神明般有求必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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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不留神，是會丟了性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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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流見房門沒關，輕敲兩下，問：「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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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應的是沐攸寧含糊不清的話語：「澄流，來吃早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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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流在腰包抽出一根銀針，問：「我早吃過了，你有先驗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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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一副無謂無懼的樣子，咬住筷子道：「生死有命，再說，他堂堂一個世子也沒必要做這種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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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流哽了一下，還真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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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默默收回銀針，坐在兩人對面：「雖是我們先行尋來，但張世子邀我們進府這事亦是蹺蹊，他至今仍未點明要求，我看你還是上點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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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沐攸寧應得乾脆，倒讓澄流懷疑她究竟有無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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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清絃僅吃了幾口便放下碗筷，道：「望名縣的工匠盛制琉璃，沐姑娘閒時可以去逛，若是嫌悶，也可讓澄流陪你切磋武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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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當下眼睛發亮，她還真有過這想法，只礙於她與二人再熟，名義上澄流是趙清絃的護衞，自是不便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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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如今他都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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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清絃見她高興得像孩子一樣，也都笑了，補充道：「隨意使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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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澄流弱弱地抗議，頗覺無奈，有心哄人家小姑娘也不必這樣把他出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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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趕緊夾了兩塊肉到他碗裡，嘴甜如蜜：「澄流，就知道你人很好，定捨不得拒絕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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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流嘖了聲，他並非不情願，只是想抱怨一下趙清絃這樣自作主張似乎不太好，可想到他向來任性，自己又僅僅是個護衞，便住了嘴點頭應下，道：「我擅用劍，拳腳功夫不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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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澄流！」沐攸寧不甚在意，她缺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陪練，加之未來應對的人本就形形色色，澄流擅長什麼根本無關痛癢，如今得他應允，自是激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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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站起來活動身子，拉著澄流就要往外去，可沒走兩步，便聽趙清絃咳得撕心裂肺，回頭望去，只見他額上沁出細汗，喘息極重，微張的唇瓣泛著紫白，口齒覆上鮮血，雙目半睜，眼神不復往日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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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流瞥了他一眼，攥了攥拳頭就往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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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內寂靜無聲，只餘趙清絃重重的咳嗽聲。他薄唇緊抿，失去血色的唇瓣突然被渲染上更深的紅，沐攸寧看得皺了眉，實在摸不清他的身體虛實，前一刻還好端端的，現在竟就吐血了，可最讓她心驚的是——他竟還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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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儘管意識已是迷迷糊糊，趙清絃依然享受著臟腑在體內快將炸裂的痛意，朦朧的眼眸追隨著她的身影，嘴角輕揚：「給我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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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三兩步跑到他身邊，也顧不得壺裡茶水已涼透，倒了就喂予他喝：「先緩緩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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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清絃沒喝，強行嚥下口裡的血，隨手揩去嘴邊的血，半靠在沐攸寧身上，搭在她後腰的雙手顫顫，無法像昨夜一般用力抱緊她，虛弱地道：「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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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下意識順了順他的背，對他身上傳來的熱度有點茫然，還沒琢磨透他那句話，澄流就拿著炭火回來：「沐姑娘，將他丟回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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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敢耽誤，動作極快，抱著趙清絃摁回床榻蓋好被子，把炭火接來放到床邊，室內頓時變得熱烘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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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流推了推趙清絃，問：「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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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清絃眼神渙散，直盯著澄流所在的方向沒有說話。他喘息凌亂，胸口起伏劇烈，唇角濺到的血沫尤為礙眼，澄流不由惱怒，嘖了一聲，隨手在桌上拿起抹布，用力地拭擦他的臉，邊擦邊道：「髒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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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擺弄好炭火，回頭一看，也不知澄流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氣，竟把趙清絃的臉搓出紅印，像抹了胭脂似的，倒為那副容貌添了幾分柔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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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起兩人沒頭沒尾的話，如實告知澄流，見他點了點頭，神色終於緩和了些，才開口問：「要去煎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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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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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流輕嘆一口氣，對沐攸寧少了當初那份謹慎，下意識解釋：「藥於他無效，只能讓他多睡幾日補全靈氣。既他說要五天，那便候上五天吧，若世子來尋，還得勞煩沐姑娘應對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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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望著趙清絃，脈絡所佈之處有渾厚的內力凝滯，似是快要從中撐破，他的心音也是雜亂無章，換做常人定無法承受這過盛的內力，難受得無法呼吸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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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饒是已知曉他的身份，她也不由發愣，總覺得江湖排行榜所書的趙清絃，遠不及她眼中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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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流想起昨夜一事還沒來得及向他匯報，不知再耗幾天會否生出什麼意外，可沐攸寧僅僅是個初落江湖的姑娘，跟上趙清絃這隻惡鬼，又逢惡鬼封了心脈調息，她的安危只能由他來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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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耐地撓了撓頭，沒了趙清絃的幫忙，別說要算出敵人的下一步，就連探清對方的底細都做不到，實在是讓他覺得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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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流只覺鬱結難消，趙清絃這傢伙，想必是那日運行新陣法時遭了險，內傷拖延至今，加之近日用法過度，終是撐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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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對沐攸寧說的是趙清絃要昏睡幾日，可實際上，每當他感覺法力流失太大，皆會用僅餘的法力封印心脈，進入假死狀態，這樣才能用最快的速度去汲取天地靈氣，待身體復原，人自然就會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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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清絃向來肆意，也不至失了分寸，這方法固然好，只風險也極大，封住心脈後，他就當真如同亡者，五感盡失，全身都是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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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流本以為他不會在別人的領地如此疏於防範，不想還是猜錯了。他在房內踱步，想不出辦法，來回數次，瞥見門檻在陽光折射下閃了閃，那微光轉眼即逝，他抬手一抹，見指腹沾了些金粉，知曉趙清絃佈了陣，心中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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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仍在發呆，澄流伸手在她眼前晃動，喚道：「沐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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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茫然回神：「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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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走，陪你去練功解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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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封心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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