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中海七月的陽光,熾烈得如同熔化的黃金,毫不吝嗇地傾瀉在西西里王國的心臟——巴勒莫。公元一一四九年的這個午後,空氣彷彿凝固了,黏稠而沉重,飽含著海港特有的鹹腥、市集上千百種香料堆疊發酵出的濃郁辛香、新鮮出爐的阿拉伯甜點「卡塔伊夫」那勾魂奪魄的蜂蜜焦糖氣息、以及從無數人畜身上蒸騰出的汗味與塵土味。這是一座感官的迷宮,一座在諾曼征服者羅傑二世手中綻放出驚世繁華的「五教之城」(基督教拉丁禮、基督教希臘禮、伊斯蘭教、猶太教、東正教),此刻卻像一枚被過度成熟的果實,在輝煌的表皮下,悄然滋生著不易察覺的腐壞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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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傑二世,這位被譽為「萬王之王」的雄主,已步入生命的暮年。他將諾曼騎士的勇武、阿拉伯學者的智慧、希臘工匠的精巧、拉丁教士的虔誠,連同來自地中海南北岸的財富與野心,盡數熔鑄於這座奇跡般的島嶼。巴勒莫,便是這熔爐中最璀璨的結晶。然而,再堅固的熔爐也抵擋不住時間的侵蝕。老國王纏綿病榻的消息早已不是秘密,他那龐大帝國遺產的誘人香氣,正吸引著無數豺狼在陰影中磨礪爪牙,等待著分食的時刻。權力的真空如同海床下的暗湧,表面平靜的巴勒莫,實則暗流洶湧,危機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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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集廣場(*Souk*)是這座城市沸騰的脈搏,也是其多元靈魂最直白的展現。廣場由古老的羅馬劇場遺址改建擴充而成,巨大的橢圓形石階如今成了天然的看臺和攤位支架,層層疊疊,向上延伸。陽光穿過縱橫交錯、掛滿彩色布幔和燈籠的木製頂棚縫隙,在地面投下斑駁跳躍的光影。空氣中,各種聲浪匯聚成一片永不停歇的嗡鳴:商販們用拉丁語、阿拉伯語、希臘語、諾曼法語、倫巴第方言甚至希伯來語聲嘶力竭地吆喝著;顧客們用同樣駁雜的語言討價還價,時而爭吵,時而大笑;銅匠鋪裡叮叮噹噹的敲打聲;驢子不耐煩的嘶鳴和蹄鐵踏在石板上的脆響;街頭藝人撥弄魯特琴的悠揚旋律與吟遊詩人沙啞的敘事長詩片段;還有遠處港口隱約傳來的船笛與海浪聲……這一切,共同編織成一曲嘈雜而充滿生命力的城市交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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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更是令人眼花繚亂:來自東方的絲綢錦緞,在陽光下流淌著寶石般的光澤;大馬士革的刀劍鋒刃上,冷冽的寒芒與繁複的烏茲鋼花紋交相輝映;色彩絢麗的摩爾陶瓷器皿堆積如山;散發著神秘藥香的草藥攤位前,裹著頭巾的阿拉伯藥劑師正低聲向顧客講解;晶瑩剔透的玻璃器皿折射出七彩光暈;堆積如山的金黃穀物、深紫的葡萄乾、飽滿的橄欖、散發著陽光的甜橙;整桶整桶散發著橡木與果香的本地葡萄酒;懸掛著、散發著誘人油脂香氣的醃肉與熏魚;還有那些精巧絕倫的金銀首飾、象牙雕刻、鑲嵌寶石的聖物盒……財富與慾望在此赤裸裸地陳列、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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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如同奔湧的彩色河流,在狹窄的通道和開闊的攤位間流動、交匯。趾高氣揚的諾曼騎士,穿著閃亮的鎖子甲或精緻的皮甲,披著繡有家族紋章的罩袍(躍立的雄獅、咆哮的熊、交錯的鑰匙),腰佩長劍或戰斧,在扈從的簇擁下旁若無人地穿行。他們的目光銳利而傲慢,掃視著周圍的「低賤」人群。頭戴白色「庫菲耶」(*Kufiyyah*)、身著寬鬆長袍的阿拉伯學者或商人,步履沉穩,低聲交談著哲學或生意經。穿著深色長袍、胸前掛著十字架的拉丁教士行色匆匆;蓄著濃密鬍鬚、手持念珠的希臘東正教修士則顯得更加沉靜。倫巴第工匠們穿著沾滿顏料或木屑的粗布衣服,在攤位後專注地製作或修補物品。裹著頭巾的婦女們提著籃子,在香料和布匹攤位前仔細挑選。孩子們在大人腿間穿梭嬉戲,追逐著滾動的銅環或木球。不同膚色、不同信仰、不同語言的人摩肩接踵,構成了一幅表面和諧、實則暗藏緊張的帝國浮世繪。諾曼征服者的優越感與被征服民族(阿拉伯人、希臘人、倫巴第人)隱忍的不滿,如同沉澱在美酒底部的渣滓,只需輕輕一攪,便會翻騰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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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廣場東側,靠近一個販賣罕見東方香料和藥材的攤位旁,幾隻散發著清新草木氣息的柳條筐堆疊在一起,形成了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一個年輕男子正懶洋洋地倚靠在筐堆上,彷彿周遭的喧囂與他無關。他看起來約莫二十出頭,身材挺拔頎長,像一株生長在陽光下的年輕柏樹。一身質地精良但剪裁簡潔利落的深藍色亞麻束腰外衣和同色長褲,包裹著結實而勻稱的軀體,外罩一件柔軟的淺棕色鹿皮無袖短甲,既提供些許防護又不影響靈活。一頭濃密的深棕色捲髮,帶著陽光親吻過的微光,略顯隨意地覆蓋著飽滿的額頭,幾縷不馴的髮絲被汗水黏在線條分明的顴骨和太陽穴上。他的皮膚是健康的淺橄欖色,透著常年戶外活動的活力。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雙眼睛,如同巴勒莫港灣最深處變幻莫測的海水,是一種深邃而靈動的墨綠色,此刻正微微眯起,帶著一種彷彿洞悉一切、又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笑意,靜靜地掃視著眼前洶湧的人潮。他的嘴角天然上翹,即使不笑也帶著三分戲謔和七分從容,給人一種玩世不恭卻又難以捉摸的感覺。修長有力的手指間,正靈巧地翻轉著一個剛從旁邊攤位買來的、用當地血橙雕刻而成的、栩栩如生的小海豚,橙皮的紋理在陽光下閃爍著寶石般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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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是焦阿基諾·馬甸尼(Gioacchino Maldini),天劍教團第九代掌門人——「靜岳」馬可.簡拿華路座下最受器重,也最為特立獨行的親傳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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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岳」馬可.簡拿華路,這個名字在巴勒莫的權貴圈層和喧囂市井中幾乎無人知曉,但在某些傳承久遠、遊走於光影邊緣的隱秘組織和極少數真正洞察世事的智者眼中,卻代表著一股沉穩如巍峨埃特納火山、洞察如澄澈地中海深淵的力量。天劍教團,一個起源於遙遠神秘的東方,歷經數百年輾轉流傳,最終在這片地中海十字路口的島嶼上紮下根脈的古老武學宗派。其總部,便巧妙地隱匿於巴勒莫宏偉王宮建築群邊緣,一處被歲月侵蝕、爬滿葡萄藤與九重葛的古老諾曼庭院深處。教團尊奉「天劍十誡」,核心並非單純追求殺伐之力,而是強調以劍修心,以心御劍,追求心境澄明如鏡,劍術自然流轉,達到人劍合一、天人感應的至高境界。馬可.簡拿華路數日前於教團靜室中閉關冥想,心湖之中本如古井無波,卻忽起漣漪,一股難以言喻的陰鬱晦暗之氣,如同西西里海峽深處悄然上湧的冰冷寒流,觸動了他修煉數十年、敏銳如鷹隼的靈覺。這股氣息並非針對某個具體的人,卻如同瘟疫般瀰漫於王都繁華表象下的空氣裡,纏繞在權力金字塔那看似堅固、實則因國王老邁而開始鬆動的基石邊緣。它預示著風暴將至,預示著秩序崩壞前的蠢蠢欲動。身為守護這片土地某種微妙平衡的「靜岳」,他無法坐視。深思熟慮後,他選擇派出自己最為機敏靈動、善於融入市井、觀察入微的弟子焦阿基諾入城探查。任務並非立刻揪出源頭,而是觀其勢,察其微,如同老練的漁夫感知洋流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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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阿基諾看似悠閒地倚靠在柳條筐上,把玩著手中的橙雕海豚,實則精神高度集中,師父傳授的「觀勢」心法正悄然流轉於四肢百骸。他並非用眼睛「看」,而是用整個身心去「感知」。聽覺如同張開的蛛網,捕捉著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的聲浪洪流,從中篩選、分辨著不和諧的雜音——爭吵聲中陡然拔高的威脅、低語中刻意壓抑的興奮、腳步聲中隱藏的慌亂。視覺掃過人群,不僅看衣著打扮,更留意細微的表情變化和肢體語言——諾曼騎士扈從眼中閃爍的暴戾與無所顧忌、阿拉伯商人眉宇間隱藏的憂慮與警惕、希臘老工匠手指無意識的顫抖、某個看似普通行人目光過於頻繁地掃視王宮方向。嗅覺甚至也參與其中,試圖從混合著香料、汗味、食物、塵土、鐵器、皮革、牲口的複雜氣味迷宮中,嗅出一絲名為「陰謀」的鐵鏽與腐敗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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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注意到幾個衣著光鮮、佩戴著新晉貴族紋章(一隻抓著閃電的禿鷹)的年輕人在香料攤位旁激烈地低聲爭論,手勢誇張,眼神閃爍著狂熱與算計,其中一人不時緊張地望向王宮,另一人則下意識地摸著腰間鼓囊囊的暗袋。一個看似老實巴交、販賣廉價葡萄酒的諾曼攤主,其攤位下用來壓帳篷的「石塊」稜角過於分明,在皮簾的縫隙下,隱約透出金屬冷硬的反光——那是武器。還有幾個穿著王宮低階侍衛便服的人,分散在幾個通往重要區域(如王宮側門、稅務官署後巷、猶太區入口)的巷口,看似無所事事地靠在牆邊曬太陽或啃著麵包,但他們的目光如同鷹隼,警惕地掃視著過往的每一個人,身體姿態也保持著隨時可以暴起發難的緊繃。空氣中瀰漫著一種無形的張力,如同拉滿的弓弦,緊繃得令人窒息,只差一個微小的火星,就能點燃一場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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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個火星,幾乎在焦阿基諾察覺到這份緊繃的同時,便在廣場另一側、一個賣廉價散裝葡萄酒的攤位前,「嗤」地一聲點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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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吵爆發得突兀而激烈。一個身材像橡木酒桶般魁梧、滿臉橫肉漲得通紅、穿著油膩骯髒皮圍裙的諾曼裔鐵匠學徒,顯然已經灌下了過量的劣質葡萄酒,渾身散發著刺鼻的酒氣。他正揮舞著砂鍋大的拳頭,用夾雜著粗俗法蘭克俚語的拉丁語破口大罵,唾沫星子四濺:「該死的沙蠍崽子!你那雙賊眼盯著大爺幹嘛?是不是想偷我的酒錢?!還有你這些破爛玩意兒,絆倒了大爺,害我差點摔斷脖子!賠錢!把你這攤子全賠給老子也不夠!」他的聲音如同破鑼,震得周圍人耳膜嗡嗡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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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辱罵對象,是一個身材瘦小、膚色黝黑、臉上刻滿風霜皺紋、裹著洗得發白舊頭巾的阿拉伯老陶匠。老陶匠驚恐地縮著肩膀,懷裡緊緊抱著一個剛修補好的彩陶水罐,地上散落著一攤新鮮的陶器碎片和流淌的渾濁酒液——顯然是那醉醺醺的鐵匠學徒踉蹌撞翻的。老陶匠用帶著濃重阿拉伯口音、結結巴巴的拉丁語哀求著:「不…不,尊貴的老爺…是您…您撞過來的…我的碗…我吃飯的傢伙…求求您…」他渾濁的眼睛裡滿是絕望,那些破碎的陶器是他僅有的生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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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漢根本聽不進去。他被酒精和周圍幾個同伴(同樣是粗壯的工匠,正抱著手臂看熱鬧,不時發出粗野的鬨笑)的鼓譟刺激得更加狂暴。「閉上你的臭嘴!骯髒的異教徒!」他獰笑著,仗著體型和蠻力,猛地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揪住了老陶匠洗得發白、滿是補丁的粗布衣襟,像拎小雞一樣將那瘦小的身體輕易地提離了地面!老陶匠雙腳離地,徒勞地蹬踏著,雙手驚恐地試圖掰開那隻鐵鉗般的大手,喉嚨裡發出窒息的「咯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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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人群立刻騷動起來。有人發出驚呼,有人厭惡地皺眉後退,生怕惹禍上身,更多的人則駐足觀望,臉上帶著看戲般的興奮或麻木。幾個和鐵匠學徒相熟的諾曼工匠圍得更近,大聲起鬨:「雅克,給這老沙蠍點顏色看看!」「把他的破罐子都砸了!」「讓他舔乾淨地上的酒!」惡意的慫恿如同火上澆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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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匠學徒雅克臉上的橫肉扭曲著,眼中閃爍著施暴的快意。他揪著老陶匠的左手猛然收緊,勒得對方翻起了白眼,同時,他那隻沾滿酒漬和鐵鏽的右手高高揚起,五指箕張,帶著呼嘯的風聲,朝著老陶匠那張佈滿驚恐皺紋的臉頰,狠狠摑了下去!這一掌蘊含著蠻牛般的力道,若是打實,老陶匠的脖子恐怕都會被當場打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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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人群中響起女人尖銳的驚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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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隻蘊含著毀滅力量的大手即將落下,老陶匠因窒息和恐懼而瞳孔渙散、幾乎昏厥的瞬間,一道深藍色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又似被無形之風推送的落葉,毫無徵兆、悄無聲息地切入了兩人之間那狹小的空隙!速度快得只在視網膜上留下一抹模糊的殘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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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焦阿基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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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選擇硬碰硬的格擋,那既非天劍之道,也容易傷及無辜。只見他左腳如同踏在光滑的冰面上,輕盈而迅捷地向前滑出半步,身體以一種渾然天成的流暢弧度微微側轉,整個動作如同行雲流水,不帶一絲煙火氣。他的右肩恰好貼近了鐵匠學徒雅克那因用力揚臂而暴露出的腋下空隙。同時,他蓄勢待發的右手閃電般探出,食指與中指併攏如劍,並非去阻擋那下落的重擊,而是精準無比地、用指關節在對方緊繃腋窩下極深處的極泉穴附近,如蜻蜓點水般輕輕一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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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劍教團基礎身法——「流雲步」!
輔以點穴截脈手法——「拂柳指·點寒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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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鐵匠學徒雅克只覺得一股尖銳至極的酸麻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從右腋窩鑽入,沿著手臂的經絡瘋狂竄向指尖!凝聚在手臂上的所有蠻力頃刻間土崩瓦解,彷彿那條手臂已經不屬於自己。高高揚起的右臂如同被抽掉了骨頭,軟綿綿、不受控制地垂落下來。他驚愕地瞪大了佈滿血絲的眼睛,滿臉的橫肉因劇烈的麻痺感而扭曲,酒意瞬間被這詭異的襲擊驚醒了幾分,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響,卻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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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阿基諾的動作行雲流水,毫不停滯。他身體順著側轉之勢繼續流暢地滑進,如同繞樹而行的清風。右肩巧妙地一沉,彷彿只是不經意地貼靠,輕輕撞在雅克揪住老陶匠衣襟的左臂肘關節外側的麻筋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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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靠,看似輕柔無力,實則蘊含著天劍柔勁的奧妙——「柔勁·卸甲」!勁力如同水銀瀉地,瞬間透入關節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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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雅克只覺得左肘關節傳來一陣劇烈的酸軟和錯位感,彷彿整個肘關節的骨頭和韌帶被一股巧勁生生「卸」開!揪住老陶匠衣襟的左手再也使不上半分力氣,五指不由自主地鬆開。瘦小的老陶匠如同斷線的風箏,驚魂未定地跌坐在滿是陶片和酒漬的骯髒石板地上,捂著喉嚨劇烈地咳嗽、乾嘔,貪婪地呼吸著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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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阿基諾並未就此罷手。他深知對付這種被酒精和暴戾支配的蠻牛,僅靠點穴卸力只能暫時阻擋,必須使其徹底失去短時間內繼續施暴的能力。在雅克因雙臂劇烈酸麻而身體本能前傾、重心微浮的剎那,焦阿基諾的右腳尖如同蟄伏已久的毒蛇,驟然從地面彈起,迅疾無比地在他作為主要支撐點的左腳外腳踝後方的「崑崙穴」上,精準無比地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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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雲步」變式——「踏浪尋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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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通!」一聲沉悶的巨響。雅克只覺左腳踝傳來一陣鑽心的酸麻,整條左腿從腳踝到大腿瞬間失去了所有知覺和力量!他那超過兩百磅、如同半截鐵塔般的龐大身軀再也無法保持平衡,像一堵被爆破的土牆,轟然向前撲倒在地!臉頰重重地砸在堅硬的、佈滿灰塵和碎陶片的石板地上,發出令人牙酸的碰撞聲。鮮血瞬間從他磕破的嘴角和鼻樑湧出,混合著泥土和酒漬。他掙扎著想抬起頭,但被點中的半邊身子酸麻難當,左腿完全不聽使喚,只能像條離水的魚一樣徒勞地扭動身體,發出痛苦的呻吟和含糊的咒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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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從焦阿基諾鬼魅般介入,到魁梧的鐵匠學徒雅克狼狽撲街,不過短短三兩個呼吸!圍觀的人群甚至沒看清具體發生了什麼,只覺得眼前藍影一晃,那個囂張跋扈、正要行兇的醉漢就莫名其妙地摔了個結結實實的狗啃泥,還滿臉是血。短暫的死寂之後,爆發出更大的喧嘩浪潮!有驚嘆於那藍衣青年身手的,有疑惑不解面面相覷的,有對醉漢下場幸災樂禍的,更有他那幾個同伴反應過來後,發出憤怒至極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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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你對雅克做了什麼?!」一個同樣強壯、滿臉絡腮鬍的工匠目眥欲裂,揮舞著砂鍋大的拳頭,像一頭髮狂的公牛般朝著焦阿基諾猛衝過來!他認定了是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小子用了什麼妖法害了自己的兄弟。另外兩人也怒吼著拔出隨身的短刀和木工鑿子,從側面包抄上來,眼神凶狠,顯然要下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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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阿基諾臉上依舊掛著那抹彷彿天生就有的、略帶戲謔的從容笑容,但墨綠色的眼眸深處卻是一片冰湖般的冷靜。他沒有後退,反而迎著絡腮鬍工匠衝來的勢頭,身體如同風中飄搖的細柳,以毫釐之差輕盈地一晃,便讓對方那含怒而發、直搗自己面門的重拳擦著鼻尖呼嘯而過,拳風甚至掀動了他的額發。同時,在兩人錯身的剎那,焦阿基諾右手食指中指再次併攏,快如疾風,無聲無息地點向對方右側肋骨下緣、肝膽區域的「章門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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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柳指·截江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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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絡腮鬍工匠只覺得右肋下彷彿被一根燒紅的鐵釺狠狠捅了一下,劇痛瞬間蔓延至整個腹腔!凝聚的氣息和衝鋒的勢頭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氣牆,戛然而止!他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僵,臉色瞬間由通紅變得慘白,額頭冷汗涔涔而下,捂著肋部痛苦地彎下腰去,像一隻被煮熟的大蝦,發出斷續而劇烈的咳嗽,再也無法構成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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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阿基諾腳步不停,如同在刀尖上舞蹈。左側包抄過來的工匠手持一把鋒利的木工鑿子,狠狠刺向他的腰眼!焦阿基諾看也不看,左腳為軸,身體如同陀螺般流暢地一旋,深藍色的衣袂飄飛,恰好讓那致命的鑿子貼著腰側滑過。在旋轉的同時,他的左手手肘如同出膛的炮彈,帶著短促而剛猛的爆發力,精準地撞擊在對方持鑿手腕的「神門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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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勁·碎玉錐」!雖然只用了三分力道,但勁力透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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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一聲輕微卻清晰的骨裂聲伴隨著淒厲的慘叫響起。那工匠只覺得手腕一陣劇痛,彷彿被鐵錘砸中,整條手臂瞬間麻木,鑿子脫手飛出老遠。他抱著扭曲變形的手腕,踉蹌後退,痛得渾身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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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個從右側撲來、手持短刀的工匠見狀,衝鋒的勢頭不由得一滯,眼中閃過一絲恐懼。焦阿基諾卻沒有給他猶豫的機會。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瞬間拉近了雙方的距離,右手快如閃電,在那工匠驚駭的目光中,拇指和食指如同鐵鉗,精準地捏住了對方持刀手腕的「大陵穴」與「內關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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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拿手·鎖龍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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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持刀工匠只覺手腕處傳來一陣強烈的酸脹麻痺感,整條手臂的力量瞬間被抽空,手指不由自主地鬆開,短刀「噹啷」一聲掉落在地。焦阿基諾順勢一帶一送,一股柔和的推力湧出,那工匠便像喝醉了酒一樣,蹬蹬蹬連退七八步,一屁股坐倒在地,滿臉驚駭,再也不敢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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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瞬之間,四個氣勢洶洶的壯漢,一個趴地不起,一個彎腰劇咳,一個斷腕哀嚎,一個跌坐發呆。焦阿基諾依舊站在原地,深藍色的衣袍甚至沒有一絲凌亂,氣息平穩,彷彿只是隨手拂去了幾粒灰塵。他腳邊是滿地的陶片、酒漬、一把短刀、一把鑿子,還有那個仍在呻吟的雅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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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們,」焦阿基諾的聲音適時響起,不高,卻奇異地穿透了周圍的嘈雜喧囂,帶著一種溫和而富有磁性的質感,以及一絲顯而易見的調侃意味,「看看這巴勒莫的天空,多麼湛藍;感受這地中海的陽光,多麼溫暖。把如此美好的午後時光,浪費在無謂的爭鬥和破壞上,豈不是暴殄天物?既辜負了美酒,又糟蹋了這些…呃…頗具藝術感的陶器碎片?」他用腳尖輕輕撥弄了一下腳邊一塊繪有藍色花紋的陶片,聳了聳肩,臉上帶著真誠的惋惜。然後,他的目光掃過地上狼狽的四人,尤其是那個滿臉是血的雅克,以及驚魂未定、還在咳嗽的老陶匠,語氣變得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建議:「不如這樣,這位老匠人打壞的生計,」他指了指老陶匠,「還有這位雅克朋友可能磕掉的門牙和受損的尊嚴,」他用下巴點了點趴在地上哼哼的雅克,「賠償的費用,就用你們幾位今天打算買酒、或者已經喝下去的酒錢來付,如何?大家各退一步,收拾收拾,繼續享受這難得的悠閒,豈不是比躺在這裡聞泥土味要好得多?」他話語輕鬆,甚至帶著點善意的揶揄,但當他那雙深邃的墨綠色眼眸平靜地掃過那幾個還能動彈的工匠時,一股無形的、冰冷的壓力瞬間籠罩了他們。那感覺,彷彿被無形的利劍抵住了咽喉,讓他們從心底升起一股寒意,竟真的不敢再生出任何動手的念頭,只能憤怒而不甘地瞪著他,又無可奈何地看向地上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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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片由焦阿基諾製造出的、帶著幾分詭異平靜的小小區域外圍,一陣更加響亮、更加蠻橫的喧囂和驚呼聲,如同颶風般席捲而來,瞬間打破了這裡的平衡!伴隨著馬匹尖銳驚慌的嘶鳴、沉重鐵蹄踐踏石板的脆響、以及金屬甲片劇烈摩擦碰撞的鏗鏘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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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開!賤民!統統給老子滾開!羅西家的小姐駕到!擋路者死!」一個極其粗魯、傲慢、充滿暴戾之氣的聲音如同炸雷般高喊著,壓過了市集所有的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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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阿基諾眉頭微挑,循著聲音來源望去。只見在市集廣場的入口拱門處,擁擠的人群像被無形的巨斧劈開的潮水,驚慌失措地向兩邊拼命退避,甚至有人被推搡摔倒,引發陣陣哭喊和怒罵。三個身材異常高大魁梧、如同移動堡壘般的騎士扈從,正騎著躁動不安、噴著響鼻的諾曼重型戰馬,蠻橫無比地闖入廣場!為首的扈從滿臉橫肉,一道猙獰的刀疤從左眉骨斜劃至嘴角,讓他本就兇惡的面容更顯可怖。他穿著擦得鋥亮的鎖子甲,外罩一件深藍底色、繡著一頭金線躍立雄獅紋章的罩袍——正是羅西家族的標誌。他眼神兇狠如狼,手中揮舞著一條鑲嵌著金屬釘的粗硬馬鞭,毫不留情地抽打著躲避稍慢的行人和攤位邊緣的貨物,鞭梢在空中發出「啪啪」的爆響,甚至險些抽到一個被母親拉著、躲避不及的小女孩的臉頰!人群在鞭影和馬蹄的威逼下,一片雞飛狗跳,哭喊、怒罵、貨物翻倒聲響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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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護衛的中心,是一輛由兩匹毛色雪白、神駿非凡的安達盧西亞駿馬拉著的敞篷四輪馬車。馬車的車廂由深色的名貴木材打造,邊緣鑲嵌著黃銅飾條,車身雕刻著繁複的藤蔓與獅鷲圖案,低調中透著不容錯認的豪奢與權勢。車廂裡隱約可見坐著一位衣著華貴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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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引起更大騷動和危機的,並非這跋扈的扈從隊伍本身,而是發生在馬車正前方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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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年老的阿拉伯銀匠,頭髮鬍鬚皆已雪白,穿著洗得發白的舊長袍,顯然是被突然闖入、橫衝直撞的戰馬和呼嘯的鞭影驚嚇到了極點。他懷裡緊緊抱著一個沉甸甸的、用來盛放貴重銀器的烏木盒子,在驚慌失措地向後退避時,腳下被一塊鬆動的石板絆了一下,身體猛地一個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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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老銀匠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懷中那沉重的烏木盒子再也抱不住,脫手飛出!盒子在空中翻滾,精巧的銅鎖被震開,盒蓋掀飛!裡面裝滿了他畢生心血之作——精巧絕倫的銀質咖啡壺、雕琢著繁複幾何花紋的托盤、鑲嵌著綠松石和石榴石的匕首鞘、細若髮絲的銀鏈首飾——如同無數顆墜落的星辰,在陽光下閃爍著令人心碎的璀璨光芒,嘩啦啦、叮叮噹噹地撒落一地!大部分銀器,正好滾落在為首那名刀疤扈從坐騎的鐵蹄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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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匹本就因人群擁擠和鞭打而躁動不安的諾曼戰馬,驟然看到眼前滾動閃亮的金屬物件,受驚的程度瞬間達到了頂點!它發出一聲淒厲至極的長嘶,兩隻碗口大的前蹄猛地高高揚起,幾乎豎直!馬身劇烈地向後仰起,險些將馬背上猝不及防的刀疤扈從直接掀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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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籲——!該死的畜生!穩住!」刀疤扈從驚出一身冷汗,使出渾身解數,雙腿死命夾緊馬腹,雙手死死勒住韁繩,才勉強控制住沒被甩下馬背。戰馬的前蹄在空中瘋狂地刨動了幾下,帶著千鈞之力,重重地踏回地面,距離最近的一個銀盤僅有咫尺之遙!馬匹受驚後更加狂躁,打著響鼻,噴著白沫,在原地煩躁地踏著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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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扈從好不容易安撫住坐騎,驚魂甫定,一股被冒犯的暴怒瞬間衝昏了他的頭腦!他低頭看到滿地閃亮的銀器擋住了去路,濺起的塵土甚至弄髒了他鋥亮的馬靴,又看到那個嚇得癱軟在地、正手忙腳亂、驚恐萬狀地爬著去撿拾自己命根子般銀器的老異教徒,這份暴怒瞬間轉化為赤裸裸的殺意!在他那簡單粗暴的認知裡,是這個卑賤老東西的「垃圾」驚嚇了他的寶馬,阻擋了尊貴小姐的道路,讓他這個護衛騎士在眾目睽睽之下出了大醜!這簡直是對羅西家族、對他個人尊嚴最惡毒的挑釁!必須用血來洗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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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異教徒老狗!弄髒大爺的馬蹄,驚嚇小姐的坐騎,擋住羅西家的路!你活膩了!」刀疤扈從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臉上的刀疤因極度憤怒而扭曲抽動,顯得更加猙獰可怖。他竟然不顧周圍無數雙驚駭的目光,猛地一踢馬腹,雙臂發力,狠狠一勒韁繩,強行驅策著剛剛安撫下來、但仍舊狂躁不安的戰馬,再次揚起那隻碗口大、包裹著堅硬蹄鐵的前蹄,對準那正趴在地上、顫抖著伸向一個銀壺的老銀匠那毫無防備、瘦骨嶙峋的後背,挾著雷霆萬鈞之勢,狠狠踐踏下去!這一蹄若是踏實,老銀匠脆弱的脊椎必然如同枯枝般斷裂,內臟破碎,當場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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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
「天啊!不要!」
「仁慈的主啊!」
周圍瞬間響起一片驚恐欲絕、撕心裂肺的尖叫!許多婦女捂住了孩子的眼睛,男人們臉色煞白,不忍目睹即將發生的慘劇。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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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千鈞一髮、生死立判的瞬間,一道身影如同掙脫了束縛的月光,從那輛精緻豪華的敞篷馬車中飄然而出!動作之輕盈迅捷,優雅從容,宛如一道掠過平靜湖面的飛燕剪影,帶著一種超越凡俗的靈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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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位年輕的貴族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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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起來約莫十七八歲年紀,身量苗條修長,體態優雅如天鵝。一頭濃密如海藻般的深栗色長髮,在腦後用一根簡單的銀色髮帶鬆鬆挽了一個低髻,幾縷不馴的髮絲垂落在光潔飽滿的額頭、線條優美的頸項和精緻的鎖骨邊,隨著她的動作輕輕飄拂。她的肌膚是南方古老貴族世家特有的、帶著珍珠般細膩光澤的象牙白色,在陽光下彷彿流轉著一層柔光。五官精緻得如同最傑出的拜占庭大師傾盡心血雕琢的象牙作品——鼻樑挺直而秀氣,唇形飽滿優美,下頜線條清晰卻又柔和。然而,最令人過目難忘的是她的眼睛,大而深邃,眼窩微微凹陷,瞳仁是罕見的、近乎透明的淺灰藍色,如同冬日清晨覆蓋著一層薄冰的深邃湖泊,澄澈、冰冷,卻又蘊含著洞察人心的力量。此刻,這雙絕美的眼眸裡沒有絲毫驚慌失措,只有一種沉靜如深潭般的專注和不容置疑的堅定。她穿著一身質地輕柔如雲霧的象牙白色細亞麻長裙,裙襬寬大,行動間如水波流動。外罩一件剪裁極為合體的淺薰衣草紫色天鵝絨無袖外袍,袍子的領口、袖口和下擺邊緣,用細如髮絲的銀線繡滿了繁複精緻的藤蔓與星辰圖案,低調中透著古老世家沉澱下來的尊貴與優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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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是奧羅拉·羅西(Aurora Rossi),巴勒莫城內根基深厚、聲望卓著的羅西伯爵家族的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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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羅拉躍下馬車的動作極其流暢自然,落地時輕盈得如同羽毛飄落,長裙的裙裾如同緩緩綻放的花朵般悄然垂落,沒有濺起一絲塵土。面對著即將發生的血腥慘劇,她那張精緻得近乎完美的臉龐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沒有尖叫,沒有慌亂,只有全神貫注的凝重和一種近乎冷酷的決斷。她沒有絲毫猶豫,纖細卻蘊含著驚人力量的腰肢如同風中柳枝般猛地一擰,整個人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和速度,瞬間切入了那挾著死亡風壓落下的狂暴馬蹄與脆弱老者之間那不足三尺的狹小空間!她的動作快得超越了常人的反應極限,彷彿時間在她身上出現了短暫的凝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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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西家傳頂級身法——「柳絮隨風」!身如柳絮,意隨風動,無形無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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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她隱藏在寬大精緻袖袍中的雙手,如同沉睡的毒蛇驟然甦醒,閃電般探出!陽光下,只見她十指纖纖如玉,動作快得幾乎超越了肉眼的捕捉極限,只能隱約看到一道道細微到極致、在陽光下幾乎隱形的銀色流光,如同被無形絲線牽引的致命蜂針,從她指尖激射而出!目標並非馬上兇徒,而是那匹狂暴的戰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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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嗤!嗤!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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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微到幾乎被馬匹嘶鳴和人群尖叫淹沒的破空聲響起。但效果卻立竿見影,驚心動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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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道肉眼難辨的銀色流光,精準無比地刺入了戰馬揚起的右前腿膝關節內側最為脆弱的肌腱連接處(「掠草穴」附近)、左前腿相應位置(「乘蹬穴」附近)、以及它粗壯脖頸側面、連接沉重金屬馬轡的關鍵受力點皮帶搭扣處!這些位置,既是馬匹發力奔騰的關鍵節點,也是神經敏感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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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西家傳獨門暗器手法——「織影針·定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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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銀針絕非尋常之物,而是奧羅拉耗費無數心血,親手用秘法提煉的特殊合金打造而成。針體細若牛毛,長僅寸許,卻堅韌異常,針尖淬有能瞬間麻痺局部神經和肌肉的天然混合草藥汁液(非致命毒藥,僅為制敵)。更為關鍵的是,每一根針的尾部,都連著一根比最細的蛛絲還要纖細、卻擁有驚人韌性和彈性的特製絲線——「月華絲」。此絲由冰蠶絲混合某種罕見的西西里火山礦物纖維,經由羅西家秘法反覆鞣製拉伸而成,近乎透明,水火難侵,刀劍難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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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針入肉的刺痛和瞬間爆發的強烈麻痺感,讓那匹本就狂躁的戰馬發出一聲痛苦與驚惶至極的淒厲嘶鳴!它高高揚起、即將踏落的右前蹄,如同被數條無形的鋼索從各個角度猛地拽住、鎖死,竟硬生生僵滯在了半空中!左前蹄也因麻痺而動作失調,無法協調支撐。龐大的馬身因前衝之勢被強行阻斷和身體兩側失衡,劇烈地左右晃動起來,馬背上的刀疤扈從猝不及防,身體猛地前衝後仰,全靠下意識死死俯身抱住馬頸,才險之又險地沒有被甩飛出去,狼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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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羅拉利用這爭取到的寶貴剎那空隙,左手五指如同優雅的蘭花在風中綻放,對著驚呆在地、渾身劇烈顫抖的老阿拉伯銀匠隔空一拂。一股柔和的、帶著螺旋牽引之力的無形勁風,如同春日裡最溫煦的微風,精準地拂過老者的肩膀和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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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傳柔勁絕技——「春風拂柳·送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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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銀匠如夢初醒,渾濁的老眼中湧出感激的淚水,他掙扎著爬起來,對著奧羅拉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然後手忙腳亂、跌跌撞撞地開始撿拾散落滿地的銀器,也顧不上是否完整,胡亂地塞回那個破損的烏木盒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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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爾戈騎士長看到奧羅拉不僅無視了他憤怒至極的命令,反而去關心那個在他眼中如同塵埃般卑賤的異教徒老頭,額頭和脖頸上粗大的青筋如同蚯蚓般暴凸起來,鐵手套包裹下的拳頭因極度用力而發出「咯吱咯吱」的金屬摩擦聲,甲冑下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如同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空氣凝固到了極點,充滿了令人心驚膽戰的火藥味,彷彿一點火星就能引發毀滅性的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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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令人窒息、一觸即發的極致對峙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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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鐺——!」
「鐺——!」
「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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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沉重、緩慢、莊嚴而充滿不祥意味的鐘聲,如同來自天國的嘆息,又似來自深淵的喪音,從城市中心、那座俯瞰著整個巴勒莫的宏偉王宮方向,遠遠地、清晰地傳來!鐘聲穿透了市集的喧囂,穿透了貴族區的寧靜,穿透了港口的繁忙,迴盪在巴勒莫的每一條街巷,每一座塔樓,每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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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鐘聲…這緩慢而沉重的節奏…絕不是報時的鐘聲,也不是慶祝節日的歡快鐘鳴。這是西西里王國只有在王室核心成員病危或駕崩時才會敲響的——「安魂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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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場上所有的人,無論是剛剛還在爭吵的、看熱鬧的、做買賣的、還是處於極致對峙中的奧羅拉和博爾戈騎士長,甚至包括地上剛剛被同伴扶起來、仍舊滿臉血污和痛苦的雅克、以及那個手腕折斷的工匠,在聽到這鐘聲第一響的剎那,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繼而轉為驚駭欲絕的煞白!所有的動作、所有的聲音,在這一刻齊刷刷地停滯!整個喧囂的市集廣場,數以千計的人群,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那沉重如錘的鐘聲,一聲,又一聲,如同巨人的腳步,踏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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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國王羅傑二世…這位統治了西西里近半個世紀的「萬王之王」…他的時代,終於要落幕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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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阿基諾臉上的所有表情瞬間消失,眉頭緊緊鎖起,形成一道深刻的刻痕。那雙深邃的墨綠色眼眸中,凝重之色濃得化不開,如同暴風雨前陰沉的海面。師父馬可.簡拿華路那不祥的預感,被殘酷地證實了!王都平靜表象下的暗流,終於匯聚成了足以吞噬一切的洶湧漩渦!他下意識地再次看向不遠處的奧羅拉·羅西。只見她在聽到鐘聲的瞬間,身體也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震,那雙如同冰封湖面般的淺灰藍色眼眸中,瞬間掠過一絲複雜難言的情緒——有對一代雄主逝去的震驚,有對王國未來動盪的深切擔憂,但更多的,是一種超越年齡的沉靜與思索。她甚至沒有再看那暴怒如狂獅的博爾戈騎士長一眼,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微微仰起那線條優美的脖頸,側耳傾聽著那宣告一個輝煌時代即將終結的沉重鐘鳴。陽光溫柔地勾勒著她精緻而堅毅的側臉輪廓,微風輕柔地拂動她鬢角的深栗色髮絲和薰衣草紫色的華貴外袍,這一刻,她彷彿與周遭的混亂和即將到來的風暴隔絕開來,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世界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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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湧動的巴勒莫,隨著這宣告王者遲暮的鐘聲,正式拉開了動盪與變革時代的序幕。而這兩個身懷絕技、註定不凡的年輕人——性格開朗幽默卻肩負重任的天劍弟子焦阿基諾·馬甸尼,與外表沉靜內斂、內心堅定自信的貴族之女奧羅拉·羅西——他們的目光,在這混亂嘈雜的市集廣場,在這命運的鐘聲轟然迴盪的瞬間,第一次有了真正意義上的、穿透人群的無聲交匯。雖然彼此尚不知曉對方的姓名與來歷,但對方身上那股與眾不同的卓然氣息、那份在混亂中展現出的驚人力量與沉穩心性,都已如同烙印般,深深地刻入了彼此的眼簾與心底。西西里王國的未來風雲,以及他們各自的人生軌跡,從這一刻起,便已悄然交織,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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