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流歌站在萬蛇淵最深處的祭壇上,指尖劃過刻滿古老咒文的石柱。
「只需站到陣眼處即可。」她對身後的薛岸說道,聲音平靜得不帶一絲波瀾。
薛岸遲疑地望著地上繁複的陣法,血色硃砂勾勒出的紋路彷彿有生命般緩緩流動。
「這當真能解決狐靈的問題?」
他忍不住問道。
霓流歌沒有回頭,只是輕輕「嗯」了一聲。她不敢多說,怕洩露聲音中的顫抖。
這「還魂陣」確實能分離狐靈,但代價遠非她說的那般輕鬆——陣法需要兩個千年修為的存在共同承擔魂魄撕裂之痛,而她決定獨自承受雙倍的反噬。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H4e6C64ZO
石柱上的咒文其實有兩重含義:表面是安魂定魄之術,內裡卻是剝離轉移之法。她特意改動了幾處筆畫,讓所有傷害都將匯聚到主陣者身上。
子時將至,陰氣最盛之時。
霓流歌示意薛岸站到陣法東側的狐形圖案中,自己則立於西側的蛇形方位。當月光正好照射在陣心時,她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手中的青玉匕首上。
「流歌姑娘?」薛岸驚呼,卻發現自己已被陣法鎖定,動彈不得。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u4XCOcpVV
「別動。」霓流歌將匕首刺入自己心口,鮮血頓時沿著刻痕流入陣法紋路。「此陣需以血為引,你且忍耐片刻。」
謊言。全都是謊言。
陣法真正運轉的瞬間,薛岸只覺得一股暖流包裹全身,而霓流歌卻猛地跪倒在地。
她的七竅同時滲出血絲,三千青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白。最可怕的是那種靈魂被撕扯的感覺——她同時承受著分離狐靈的痛楚,又要維繫薛岸魂魄的完整。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CjZbovYM5
「妳騙我!」薛岸終於明白過來,卻無法突破陣法的束縛。他眼睜睜看著霓流歌的蛇鱗一片片剝落,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肌膚。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F7kG1hklS
霓流歌嘴角淌著血,她看著一縷粉色狐靈從薛岸心口緩緩抽離,在空中凝成柳凝淵模糊的輪廓。
終於...終於能...
就在狐靈即將落入她手中時,異變陡生!
一道銀白身影突然闖入陣法,硬生生截斷了靈力流轉。
「夠了!」白敖金瞳燃燒著怒火,一掌擊碎陣心石柱。「妳這是要把自己煉化嗎?!」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iuU9BaDVs
陣法破碎的衝擊將三人同時震飛。霓流歌掙扎著爬向那團即將消散的狐靈,卻被白敖死死抱住。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C7Ctje2dg
「放開...」她嘶啞地喊道,聲音破碎得不成調子,「那是...凝淵最後的...」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W9l31ge5q
白敖沒有鬆手,只是將一道純淨的虎族靈力度入她體內。他看著懷中遍體鱗傷的蛇妖,千年的悔恨在此刻化作一聲長嘆:
「當年我不信妳,如今妳也不信這世上有人會心疼妳嗎?」
霓流歌突然僵住。她望著白敖染血的銀髮,望著遠處昏迷的薛岸,再看向空中漸漸消散的狐靈...最終閉上了眼睛。
——————
她睜開眼時,首先感受到的是臉頰上冰涼柔軟的觸碰——一隻毛茸茸的小紅狐正用鼻子輕蹭她的臉,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溫柔地望著她,像極了柳凝淵。
「凝淵……?」她下意識伸手,卻發現自己的手臂纖細得不像話,連聲音都變得稚嫩了幾分。
小狐狸歪了歪頭,輕輕「嗚」了一聲,像是在回應她。
她怔了怔,隨即忍不住笑了出來,那笑容如冰雪初融,連她自己都沒察覺有多久沒這樣真心笑過了。這隻小狐狸,不過是柳凝淵留給她的一縷執念所化,連魂魄都算不上,卻在此刻成了她唯一的慰藉。
「該給妳取什麼名字好呢……」她輕聲呢喃,指尖小心翼翼地撫過小狐狸的頭頂。
然而,她的視線瞥見了床邊那道銀白色的身影——白敖正靜靜地坐在那裡,金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眉頭緊鎖,像是壓抑著某種複雜的情緒。
她的笑容瞬間凝結,眼神驟冷。
「你在這裡幹嘛?」她冷聲質問,卻發現自己的聲音比想像中更加稚嫩,甚至帶著幾分軟糯,完全沒了往日的威嚴。
白敖嘆了口氣,伸手想扶她,卻被她猛地躲開。
「硬生生扛下雙倍反噬,修為折損兩千年,妳覺得妳會沒事?」他的語氣帶著一絲無奈,卻又透著不容置疑的嚴厲。
霓流歌心中一顫,隨即惱怒地掀開被子,試圖下床。然而,她的雙腳剛一觸地,整個人就踉蹌了一下——她的妖力已經不足以維持完整的成人形體,身體變得虛弱不堪,連站穩都困難。
「可……可惡……」她咬牙,雙手撐著床沿,勉強支撐著自己不要倒下。
她從未如此狼狽過。
堂堂萬蛇淵的霸主,如今竟連走路都做不到!
白敖看著她倔強的模樣,終究還是沒忍住,伸手一把將她扶住。 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YDhh7O7O2
「別逞強。」他低聲道,語氣裡是她從未聽過的柔和,「修為可以慢慢養回來,但妳若現在強行亂動,傷了根基,就真的回不去了。」 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u6llFFR7N
霓流歌想掙脫,卻發現自己連推開他的力氣都沒有。她閉了閉眼,最終放棄了掙扎,任由他將自己扶回床上。
小狐狸跳上床,輕輕窩在她的腿邊,像是無聲的安慰。
霓流歌低頭看著牠,又看了看白敖,心中五味雜陳。
她緩緩閉上眼,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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