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紅線斷 - （73）否則，你怎會甘願入天牢

——千年了。

他送過星河為聘，折過九重天機鎖為禮，甚至學著凡人在她殿外唱了整夜情歌。可這沒心沒肺的月老，縱容他胡鬧，默許他親近，卻從不給半句承諾。

魏襄突然掐訣，漫天紅線將他逼退三尺：「本仙的紅線啊……」她笑眼彎彎，「要留給天下有情人呢～」

任珩眸色驟暗。

既如此……

三年後，月老奉命下凡渡情劫。任珩站在輪迴台前，指尖生生剖開自己命格——

「星君不可！」寒嫣驚恐攔阻，「強改命數入他人劫難，會遭天譴啊！」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W5ncv8lYr

他卻笑著將神魂投入凡間：「正好……本君也想嘗嘗，何謂『求不得』。」

——————

京城，春寒料峭。

沐家後院的梨花樹下，十歲的沐容音攥著《女誡》連連後退，繡花鞋踩碎一地落英。

「蕭哥哥夠了……」她嗓音發顫，看著眼前十五歲的少年郎——那眼裡翻湧的執念，哪裡像個半大孩子？

蕭凜單膝跪地，硬將一枚血玉鐲套進她細瘦的腕骨：「容音乖，等妳及笄——」

「我不要！」鐲子落地迸裂，沐容音嚇得臉色煞白。這半年來，蕭家小公子像中了邪，送來的奇珍異寶能堆滿沐府庫房，夜半還總在她窗外吟些露骨的情詩。

——他忘了她只是個孩子。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QoQxfy0IW

或者說，司命星君刻意忽視了這件事。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nkp49A3Q1

「反正月老星君現在只是凡人……」蕭凜撫著鐲子裂痕低笑，「本君如此會推算…..」

三年後，蕭凜以十八歲之齡獻上《邊關十策》，被皇帝欽點為最年輕的軍師，他不要黃金萬兩，只求一道聖旨——

「娶沐家二小姐沐容音。」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nnWa8qXHt

大紅花轎撞破沐府大門那日，沐容音正在繡一幅鴛鴦戲水。她聽著前院哭喊，突然平靜地剪斷繡線。

「強求的……」針尖刺進指尖，血珠暈染了鴛鴦眼睛，「終究是孽。」

喜婆闖進來時，只見新娘鳳冠霞帔坐在鏡前，唇角溢著黑血，手裡還攥著月老廟求來的斷緣簽。

——神魂脫體的瞬間，魏襄終於嚐到情劫反噬的痛。

九重天上，任珩抱著逐漸透明的魏襄，徒勞地往她心口輸送仙力：「醒過來……我這就解了婚約！我讓蕭凜戰死沙場！我——」

「晚了。」

那些曾繫過無數姻緣的紅線，此刻正一根根斷裂。渡劫失敗的反噬如萬蟻噬心，她看著自己逐漸透明的指尖，竟輕笑出聲：「呵。」

「魏襄……魏襄！」他徒勞地抓握那些光點，喉間湧上腥甜，「我錯了，妳回來……我這就斷了所有妄念！」

可輪迴井邊，只剩月老常佩的金鈴在風中叮咚，像是嘲諷他的痴妄。

「對不起……對不起……有什麼方法……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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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珩跪在虛空之中，雙手徒勞地抓握著那些消散的紅光。他的銀髮凌亂披散，哪還有半分司命星君的威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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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延的戰戟抵在他心口，鋒刃已刺破肌膚，鮮血順著戟身緩緩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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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我吧……」任珩抬頭，眼底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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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延的手在顫抖。戰神的殺伐之氣幾乎凝成實質，可當他看見任珩腕間那根若隱若現的紅線——那頭還繫著魏襄殘存的一縷魂魄——戰戟終究沒有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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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司命吧，」魏延的聲音沙啞得可怕，「可以改命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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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珩瞳孔驟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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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我的命，換魏襄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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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不一樣的命運啊……」任珩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整個因果都會重塑！您會死，而魏襄將不再是您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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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魏襄能活，」魏延打斷他，戰戟「哐當」落地，「本將的命死了也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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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珩的星盤突然瘋狂旋轉。他咬破指尖，以血為墨，在虛空中畫出逆天陣法——

魏延以命換命。

任珩私心趁機修改兩人本來就無緣的姻緣，代價是…..每一世都不會長久。

第一世：司命讓魏延死於仙魔大戰，任珩如願進入天牢，魏襄為救任珩以月老之身強啟禁術。代價是法力盡失，與凡人任珩短暫相守兩年後，又因為擋天雷違反司命飛昇條件被因果強制召回準月老魏襄體內。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uZVXE1Dh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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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世：小魏襄再遇已成司命的任珩。卻因他怨恨「奪舍」，逼得她再次啟動禁術。代價是仙體潰散，墜入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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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世：沐容音歷劫飛昇成為準月老，成為月老後如願與司命成婚，代價是靈識被永遠囚在另一世的身體裡，然後繼續下一個循環。

只是這次，積年累月的身體記憶慢慢覺醒了。

司命殿的星盤突然全部靜止。

任珩的指尖懸在「魏延戰死」的命格上，他終於看清這場跨越千年的局。

原來從一開始，就沒有「意外」。

「哈……哈哈哈……」任珩突然低笑出聲，笑到銀髮散亂，笑到眼角迸淚。

多諷刺啊！

他以為自己在反抗命運，實則每一步都踩在既定軌跡上——那個尚未誕生的「司命星君」，早在五百年前就寫好了所有劇本。

「所以你算準了……」他對著虛空嘶啞道，「連我的『逆天改命』，都是你計劃的一環？」

星盤突然浮現一行血字：

『否則，你怎會甘願入天牢？』

任珩踉蹌跪地。

是啊……若非親手釀成大錯，他怎會心如死灰認罪？若非痛失所愛，他怎會瘋狂到篡改三界姻緣？而這一切，都是為了——

任珩僵硬地轉身，看見魏襄站在桃花雨中。她腕間沒有紅線，眼底沒有痴纏，只有洞悉一切的清明。

「現在明白了？」她輕撫星盤上「魏延」二字，「從頭到尾，我們都活在某個司命的執念裡。」

風吹散滿案命簿，露出被掩蓋的真相——

「可你還是改寫了結局。」魏襄突然掐訣，虛空中浮現任珩偷偷修改的命簿——他把「魏延必死」的鐵律，換成了「父女緣盡」。

任珩的喉結滾了滾：「我……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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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否則，你怎會甘願入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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