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軀殼 - 第二十一章至高學院承選院

——4050年6月21日，舊希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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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冷靜下來後，得先面對現實的問題，尋找那至高學院的入學位置，不能浪費白商人給我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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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不想跟人類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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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臉，我看了就煩。總讓我想到過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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憎惡也好，可笑也好，審視？同情？還是自以為是的善意都好，都讓我相當厭煩，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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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目光掃了一圈，然後看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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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一棵枝葉極為對稱的植栽旁邊，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白皙的皮膚、褐色長髮卻帶著木質的紋理，像是枯乾又仍然堅韌的藤蔓，陽光照過去時，泛出一層乾澀卻溫潤的光。她頭上綻放著一朵紅色的蘭花，在這乾淨到過頭的學院空氣裡分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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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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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了過去，沒有預告，也沒有猶豫，伸手輕輕拉了她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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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入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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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體猛地一震，轉過身來看著我。那一瞬間，我從她眼中看到了一點明顯的驚慌，瞳孔微縮。那雙眼裡先是閃過一絲警覺，眉頭皺起，腳步也往後挪了半寸，像是隨時會退開，我沒動，手也垂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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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對視了幾秒。她的眼睛沒離開我臉，視線在我額前的髮絲掃過、又掠過我背上的彼夜，最後落在蹲在我頭上的蒂耶絲身上，她原本揚起的肩膀緩緩落下，眉頭鬆了些，嘴唇抿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卻又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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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把手上抱著的資料夾緊抱回胸前，側身讓出一條窄道，動作不再緊張，語氣卻還保留著謹慎：

「那個……你是在跟我搭話嗎？你需要幫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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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入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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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視線在我臉上停了兩秒，這次沒閃躲，只是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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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也是新生啦。」她輕聲補了一句，看了看四周，「還在找教務處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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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話說到一半，又看了我一眼。這次眼中沒有了初見時的驚恐，只剩一種不確定，還有點像是在猶豫要不要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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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一起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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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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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著頭，像是掙扎了什麼似的，手指交握緊張得在胸前扭動。她那朵紅蘭隨著她的情緒微微晃動，花瓣有點收攏。她咬了下唇，鼓起勇氣開口：

「那個……雖然這樣說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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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牽個手嗎？這樣比較安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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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她紅著臉，耳尖泛著淡淡的粉，雙眼還不敢直視我。說實話我不太懂為什麼牽手能讓人安心，不過我只是點了點頭，抬起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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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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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了一下，大概沒想到我會這麼乾脆，接著，她伸出手來，更準確地說，是一條細細的藤蔓從袖口探出，在空氣中輕輕顫動著，最後在我掌心化為一隻帶著植物質感的手。掌心柔軟溫熱，葉脈隱隱可見，但輪廓卻異常精緻，甚至比我之前見過的所有的手都還要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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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心握住我，手心有一點點濕氣，像是晨霧落在樹葉上，我回握住，她好像鬆了一口氣，嘴角抿著，我低頭，看著那隻由藤蔓編織成的手掌貼在我掌心，柔軟的觸感和纖細的紋理讓我產生一點詭異的違和感，但並不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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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的手……」我偏頭問，「本來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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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我的問題嚇了一跳，然後輕輕點頭，紅蘭隨之微微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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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不是啦。」她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斟酌用詞，「是在一次地震後……我才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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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我重複著那個詞。

「嗯……那時候地表裂開了，我被捲進去，很多東西壓在我上面，斷了好多根……」她的語氣平靜，「後來我才意識到，還停留在原地是很難存活的，就逐漸變成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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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著她木質感的長髮，還有那朵穩穩開著的紅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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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漂亮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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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笑了一下，臉頰上染上了跟花一樣的紅暈：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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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太習慣人類的社會，」她抿了一下嘴唇，垂眼說，「太多規則、太多語氣、太多我看不懂的東西……有時候我也會說錯話，然後被當成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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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懂。」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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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歡人類。」我補上一句，語氣沒什麼起伏。「人心很難看清楚，變來變去的，比機器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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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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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露出一點淡淡的笑，然後也輕聲說：

「我是悠蘭，是花朵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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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綠蔭交錯的小道後，悠蘭帶著我來到了那座被稱為「智冕殿堂」的地方，高聳的鐘塔像根筆直插入天空的長矛，樓體佈滿蔓延的藤花與古老的銘文。白色石材構築出寬闊的大門，門上鑲嵌著深藍色的琉璃窗，陽光灑落之時，如同有無形的聖光從上方瀰漫而下。風在高處穿梭，發出淺淺的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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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有哪些系？」我轉向悠蘭，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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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出纖細的藤蔓指頭，依序數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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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一共有四個學院，進化、殺滅、諧同、條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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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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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化學院，是研究生命的極限與突破，不管是體質強化還是思想的延伸，都歸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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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滅學院，顧名思義，教的是如何戰鬥、生存，用各種手段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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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偕同學院，負責記錄、詮釋與研究文明的歷史、人類與非人類的文化流轉……也有一點藝術、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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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是……條律學院，主打秩序、規則、法律，還有調解與統治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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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得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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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很喜歡被稱讚，羞紅著臉呵呵地笑著，身體左右扭動了一下，頭上的花也似乎開的更艷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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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想去哪個？」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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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頭，紅色的蘭花在風中晃了晃，像是不安地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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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她有些羞怯地說，「每一個……都感覺好像很可怕……尤其是殺滅學院，感覺一進去就會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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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的不是學院，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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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座學院，對讓我感興趣的是進化和殺滅，在這種秩序崩壞的時代，不管是研究文明還是調解紛爭都顯得過於可笑，倒不如去進化學院，提升自己身體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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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要不要一起去進化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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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蘭的眼神亮了起來，感覺有點不敢置信的問：

「你的意思是，跟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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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互助。」我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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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吸了一口氣，頭上又多了一朵綻放的蘭花，像是從土壤中真正抬起頭的花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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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這麼早做決定……」悠蘭的聲音在我身邊響起，語氣柔和又有些謹慎，「倒不如先去看看每個學院的內容，再決定去哪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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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這個提議我沒意見。反正我也不是很在乎去什麼地方，只要不碰人類太多的地界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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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隨意地沿著大殿石板路前進，第一個遇上的，是一位站在巨大法典石柱旁的女子。她有著銀灰色的短髮，穿著規整的黑白學袍，她看起來大約三十出頭，但那種姿態卻比任何人都老成冷靜。她一見到我們便笑了，像是在等我們自己走進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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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迷茫的小朋友，要不要考慮加入條律學會呀？」她語氣輕快，嘴角微翹，「我是條律的教授，芳庭，現在加入的話還送25學分喔——夠你們下學期不用選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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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想開口說再考慮看看，眼神還在打量她身後那張填表桌，忽然，頭頂傳來一聲嗷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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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得吃的嗎？」蒂耶絲的聲音直接冒了出來，語氣比平時多了份罕見的主動和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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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庭輕笑了一聲，從學袍內側拉出一包真空封存的肉片，拎在手上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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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管飽，還有附小魚乾和蛋白質壓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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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蒂耶絲眼睛瞬間放光，整個人跳上了彼夜的背，那蟲形的軀體在她的操縱下攤展出爬行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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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名去。」她揮了揮手，還不忘朝我丟來一句：「晚了就沒肉了喔，笨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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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言看著她的身影，緩慢地在條律學會那張報名桌前停下，開始一邊填表一邊流口水的模樣，倒是彼夜，雖然沒有表情，但明顯全程被她拿來當交通工具，連反抗的意思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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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沒關係嗎？」悠蘭看著那一人一蟲遠去的背影，小聲問我，聲音裡是些微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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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差吧，她要吃就讓她吃。」我回得有些隨便，目光還在轉往下個學院的方向。「總比她在我頭上亂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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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蘭輕輕一笑，像是被我這種無所謂的態度給逗到了。但她沒說什麼，只是點點頭，拉了拉我的袖口。

「那……我們繼續嗎？」

我沒說話，點了點頭。

「嗯……你有特別想要知道的嗎？」悠蘭輕聲問，走在我旁邊，目光在各學派的標示牌間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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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沒有多餘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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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滅，還有進化。」我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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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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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點點頭，像是在記下這選擇，然後領著我繼續往右邊那條鋪著黯紅石磚的走廊前行。兩側懸掛的掛布微微晃動，有點像某種戰前集會的肅殺氣息。最末端，就是進化系的招生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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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一靠近，就聞到一股濃烈的消毒藥水味，還夾雜著焦油與金屬融合的腥味，然後，一個胖得幾乎撐破學袍的中年大叔坐在一張裝滿金屬義肢、手術器具與化學瓶罐的攤位後，額頭油亮，滿臉粗糙的白鬍渣幾乎把嘴都遮住了。他一見到我們靠近，便發出一聲鼻音極重的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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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進化？」他用一種極盡鄙夷的語氣開口，眼神像是在打量兩塊廢鐵，「你們這種半吊子，要加入我的學派？」他往前一探身，鼻尖都快戳到我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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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證明自己——能承受得住人類文明傳承的重擔吧！」語氣仿佛是從喉嚨深處撕出來的，又像在模仿誰自以為是的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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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妄的語調，討厭的氣味，人類的傲慢......我的理智，差點在那一瞬被拉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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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哪裡來的火氣，從胸腔直竄腦門。我能感覺到脖子上的血管膨脹，我想撕碎，撕開，撕扯掉那眼前那張油膩的臉，噁心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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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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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動作停了下來，左手，緊緊地扯住了右手，像自體封鎖的迴路一樣壓制住了我的動作。金屬與神經網絡連接處發出輕微的共振聲，感覺像是有什麼硬生生插進了我慣常的思緒裡，我緊咬牙關，沒說話，只是把視線從對方臉上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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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值得，為了這種人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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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進化學派之前，最好想清楚你自己是人，還是該被重製的消耗品。」那大叔冷笑了一聲，繼續低頭檢查他那些佈滿油垢的裝置，像什麼都沒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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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理他，既沒有多說一句話，也沒有回頭。腳步直接從那滿是藥水與冷嘲熱諷味道的攤位前離開，像是逃也像是唾棄。我沒有必要在這種地方浪費時間，尤其是在這種自以為是的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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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沒有興趣了。」悠蘭走在我身旁，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像是在自言自語，也像是在附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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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了點頭，沒回答她，僅是將步伐略微放緩，讓她能跟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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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是殺滅學派的方向，掛著黑色長布的木製標示牌，字體像是用斷刃劃上的，鋒利中透著隱約的躁動。走廊一邊擺著破損的武器和裝甲樣本，另一邊則展示著學員的生還紀錄與模擬作戰圖，悠蘭有些猶豫地跟著我往那邊走，她手指不安地攪著自己袖口，那點害羞與不安，讓她整個人彷彿縮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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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殺滅的教授，看起來很兇，不太好相處……」她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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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滅的教授，我第一個想起的是在校門口見到的圖柏，我對他的評價和悠蘭一樣，傲慢，嘲弄，但卻那舉手投足和氣場卻又讓人抓不住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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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道渾厚、略帶嘲弄的聲音從我們背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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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議論我之前，不先打聲招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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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像是從牆縫裡鑽出來的，混著汗味與火藥味的氣息，令人下意識繃緊神經，我轉過頭，便看見他站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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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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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他輕咂一聲，看著我和悠蘭，挑眉，「殺滅的教授是我，意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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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答話，只是稍微側過身體，把悠蘭擋在我身後，他看著這舉動，嘴角揚起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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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挺有保護慾的嘛。」他輕輕將手放進白袍的口袋，語氣像是在閒聊，「還挺有殺氣的。很好，很適合……培育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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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培育」那兩字時，笑得像是在看某種未成熟的獵犬，眼裡卻不帶半點輕蔑，反而是一種興致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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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嗎？」他忽然問我，語氣平淡，卻像試探，又像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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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了一會，沒點頭，也沒搖頭，只冷冷地回了句：

「之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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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他低笑一聲，「我會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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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再多說，轉身便走回攤位，我依舊站在原地，悠蘭拉了拉我衣角，小聲問：

「……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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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回應，只是繼續盯著那背影，圖柏的背影很快融進學院的人潮裡，但那股壓迫感卻遲遲未散，我收回視線，低頭看向仍牽著我手的悠蘭。她的掌心依舊帶著植物那特有的微涼與柔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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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還要去看其他學派嗎？」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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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還有偕同沒有看，那邊的教授很可愛喔。」她點點頭，目光也跟著我落在遠處的學院大門內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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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多想，牽著她繼續往前走，在這亂世中的片刻福地裡，或許……能學到些什麼，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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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至高學院 承 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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