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音這名字並不是毫無理由的憑空從腦海裡蹦出來,這要追溯到橙音還沒講完的那個故事——
在第一次見到營長後,橙音隔了好幾年沒有再見到那位行為神秘的營長。橙音實際上並不想再見到營長,畢竟第一次見到營長後,他的生活便發生了巨大的轉折,即使是替換室友這種小事,對才七歲的孩子來說也是個巨大的變化。
因此橙音深怕若要再見到營長又會發生他預期不到的事情,因此他一直希望別再次見到面。日子久了,橙音也漸漸遺忘那位高權重的營長的存在。
一晃眼,已經過去了五年。橙音在生長的環境打滾了十二年,也越來越對整個設施的運作熟悉。作為十二歲的孩子,橙音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和六號一起鑽漏洞。無論是在休息時間在設施內彎彎繞繞的走廊中探險,又或著是睡覺時間鑽進房間內的通風口去別的樓層拓展新地圖。
六號是個極其小心翼翼的人,他相信母親是個全知全能的人,即使要管理五十個小孩,但一個都跑不過母親的法眼,就像是那些時常犯錯的人都會在僥倖自己沒被發現後,馬上被母親懲罰。
每次在橙音拉著六號要去探險時,六號都像一隻倔將拉不動的牛,死不肯跟橙音一起去冒險。即使內心的玩心不斷誘惑他,但最後恐懼還是戰勝玩樂的誘惑。只有萬分確認不會被發現的時刻,六號才肯跟橙音溜出去。
雖然六號不肯跟橙音一起在母親的眼皮子底下鑽漏洞,不過他倒是會幫橙音把關,要是一有突發狀況就立刻打暗號叫人回來。為此,他們二人還暗自搜集了各式的零件,把它們組裝成可以發訊號的遠端傳輸機。
這一天晚上,熄燈後約莫半小時,橙音在床舖上翻來覆去,周圍的呼吸都漸漸變得均勻平緩,橙音的眼睛卻在黑暗中發亮。他翻了個身,面向六號那面,六號正面朝著天花板躺,從緊急出口的光線下,看不出是睡著了還是醒著。
橙音敲打床板側邊一個長四個短的聲音,既不大聲,但能聽得很清楚,只要房內有醒的人,但大部分的人都會誤以為是誰睡著時手不小心敲到床板。
勻稱的呼吸依然在黑暗中持續著,彷彿剛才敲打床板的聲音只是幻聽。橙音呼了口氣,整要掀開棉被,就聽見身旁的床鋪傳來若有似無的敲擊聲。
六號:・・・・-・-・-(我在。)
橙音原本準備要爬起的身體立刻躺了回去,他刻意間隔了一段時間,才敲打床板。
橙音:・・・-・・-・(走嗎?)
六號:-・・-・・(危險。)
橙音:---・・・-・・-・(我走)
在黑暗中橙音隱約聽見六號小聲地嘆氣,但他卻不在乎,見六號沒有再回覆,橙音便躡手躡腳的爬下床,在房間的最底部兩側分別有一個剛好能鑽進去的通風口。這通風口的螺絲老早就被橙音跟六號在某個夜晚拆個精光,他們用別的零件鎖住通風口的上方,讓通風口的鐵架像是可以掀開的蓋子那樣方便。
橙音手腳麻利的一下鑽進通風口內,只要爬過一小段,就會來到一處岔路,右轉後往前前進一段距離後,便會來到一個擴寬的通風道,到了這裡,橙音完全可以站直身體走路,而且在不同的岔路還有可以往上或往下去的梯子。
所有的聲音在通風道都會被放大,即使橙音已經盡量放輕,但在緊張的感官下,那腳步聲和呼吸聲依然顯得很大聲。
這一層樓橙音早已摸透了,他在岔路徘徊了片刻,決定往上去探險。上樓的梯子比他想像中的還要長,像是多爬了一層樓,讓橙音都有些累了,他才踩到上面一層的通風道上。
通風到內幾乎光線全無,而且在晚上更是黑暗到極致,只能依靠感官跟手沿途扶著牆壁去辨認路。不過橙音不敢走太遠,他怕一走遠,會忘記自己是從哪一個洞口上來的,若是回不去麻煩可就大了。
橙音走到第三個轉角時,看到不遠處小小的通風口隱隱散發出來的光線,他深吸一口氣,決定往那兒爬過去一探究竟。
越靠近洞口處,橙音的動作越是放慢,他神經緊張的原本還殘留的一點睡意都消散無蹤。越是靠近通風口,外面房間傳來的聲音就越是清晰,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而橙音對那個聲音感到無比熟悉。
這處的通風口是連接房間的天花板,因此橙音是趴在通風口旁邊,朝下面偷窺。下方的房間是被白色包圍的空間,但它的擺設與橙音熟悉的房間完全不同。房間內有很多透明的細管子跟瓶罐,中央擺著一張被高高架起的平台,橙音猜想那應該是床吧。
那鐵皮做的床上坐著一個男孩,從天花板的角度看不出那男孩幾歲,但看起來應該不到十歲。男孩面對著一張透明的玻璃,那張玻璃將整個房間隔了起來,而站在玻璃窗外面的男人正跟男孩說著話,那個男人正是橙音許久未見的營長。
看到營長的那一瞬間,橙音的背脊瞬間一陣發涼,他的手指不自覺的蜷縮起來,更是聚精會神地聽營長說的話。
營長雙手環胸坐在一張椅子上,他說道:「你為什麼不配合?」
那個坐在平台上的男孩並沒有答話,他只是晃了晃懸空的腳,橙音這時在發現,那男孩的雙手跟雙腳上都被手鐐跟腳鐐死死的鎖住。
營長那雙眼像是想把男孩盯穿一樣,一眨不眨。見男孩什麼話也沒說,他繼續說道:「你想想你的同伴們,他們也是跟你一起的,你們不該為彼此努力嗎?你們天生擁有這樣的天賦,就應該好好的讓他有所發揮,結果你現在浪費了這個才能,情何以堪?你又要讓我怎麼跟其他人交代?」
男孩沈默了片刻,吐出幾個字:「你答應過我。」
「嗯?答應你什麼?」
「你明明說好只要我幫你們,其他人就可以不用做那些事!你說的跟你做的完全不一樣——」男孩掙扎起來,手腳上的鐐銬哐啷啷的響,結果因為男孩過於激動的關係,一個重心不穩,他跌倒在地上。
「哎,可憐的東西⋯⋯」營長一動不動地看著趴在地板上起不來的男孩,他的神情看起來相當同情,但同時又露出一抹讓橙音毛骨悚然的笑容。他笑吟吟地說:「你不覺得如果你現在不配合他們會落入更危險的境地嗎?如果你之後好好配合,我會考慮讓他們好過一點。否則我會提前結束還有三年的訓練期,直接讓他們晉升為實習生接取任務。」
「你這個惡魔——!」男孩掙扎著想要起身,卻不斷被鐐銬絆住,他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難過而讓他全身劇烈地顫抖。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營長瞇起眼,便起身離開了房間,留下在地上無力咆哮的男孩。
橙音因為剛才太過於專注下方的對話,而沒有注意到自己身下的鐵架已經鬆脫。見事件短暫的告一段落,他呼了一口氣,稍微挪動僵硬的身體。就在一瞬間,重物落地的巨大聲響讓房裡的男孩嚇得忘了憤怒,他瞪著一雙眼看向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
劇烈的疼痛讓橙音蜷縮成一團,過了一會兒,他才好不容易緩過來,抬眼時,他下意識地尋找剛才還躺在地上的男孩,就正好對上一雙還泛著點點淚光的暗紅色鳳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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