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贏就咬你 - 第五十八章接著打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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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館內訓練區 | 幾小時前

唐曜站在鏡前，手上包著新的護帶，肩線沉得像被鉛壓住。

他沒跟任何人說話，甚至沒回應 Ava 最後一句話。他只是回到更衣室，把那捲幾乎用完的護繃丟進垃圾桶時，聽見一聲腳步聲從走道盡頭傳來。

不是 Ava，也不是助理教練，是薩哈拉。

她穿著便服，外套半掛，手上拿著一份薄薄的資料袋。

「你真的打算這樣回來？」她走近，將資料拍在他腳邊的地板上，語氣沒有怒氣，卻也一點都不客氣。

「現在上面已經有人在查你那段消失的時間，你要是真的回職業賽，這些都會變成麻煩。」

唐曜蹲下撿起資料，翻開看了幾眼，沒有太意外。

「你不說，我不說，他們查不到。」

「你這種想法，遲早會把煬呈拖下水。」

那個名字一出來，唐曜的動作頓了一下。

薩哈拉像是早料到會戳中要害，語氣收斂了一些，冷靜地說：「我知道你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是——你還有多少時間可以這樣嘗試？」

「你以為這是場設局就能贏的遊戲嗎？你以為煬霏會再讓你碰他嗎？」

唐曜緩緩抬頭，目光沒有溫度，只有一種疲倦的鋒利。

「她已經出發了不是嗎？」

薩哈拉怔了一秒。

他已經知道了。

「……她不會讓你有機會再調教他了。」

這句話像刀子，沒傷到皮，卻深深劃進他心理防線裡最沉重的那塊角落。

唐曜沒回應，他只是盯著資料袋，像在看一份過期的答卷——再努力，也不會被改分數。

「……這些都是你整理的？」唐曜翻了兩頁，聲音平淡得像在談天氣。

薩哈拉沒有點頭也沒有否認，只是看著他手指按在頁角，壓得發白。

「你覺得我會把這些交出去？」他問。

「你不會，」她回答得很快，「但你知道，換個人，會。」

空氣短暫地靜了一拍。

唐曜把資料重新合上，動作慢到近乎有禮，像在處理一具屍體。

「……我會贏。」他說得很輕，沒有豪語的氣勢，也不帶任何保證的語調。

薩哈拉低下頭，似笑非笑地吐出一聲：「你一直都很會贏，唐曜。只是這次，輸的是你自己。」

唐曜沒回答，只是轉身，手還包著護帶，那些層層交錯的白布彷彿在提醒他——他現在的身體，早就不是只為自己在打了。

他走回鏡子前，對著那張沒什麼血色的臉盯了一會兒。然後，毫無預警地，抬手狠狠一拳砸進鏡面左側。

玻璃沒碎，只是發出沉悶一聲鈍響。

像一場錯過的比賽，觀眾已散，只剩他還站在擂台上。

—

宿舍走廊的燈壞了一盞，陰影斜斜地落在牆上，像一道拉不直的傷口。

煬呈靠著牆站了一會兒，汗水還黏在脖子和背後，拳帶沒拆，右手指節磨得泛紅。

他身上的練習背心早就濕透，貼在身上像一層悶著氣的皮膚。

他不是沒想過走。

甚至上週深夜，還特地繞了一圈回到那家地下酒吧，站在門口抽了一支煙——他從不抽菸，只是想試試看會不會有什麼不一樣。

結果什麼都沒有，煙熄了、風一吹味道全散，他還是站在原地。

像狗一樣轉了一圈，最後還是回到這鬼地方。

煬呈沒進房，反倒彎腰捲起褲管，蹲在走廊盡頭的鐵櫃旁，呼吸低到像藏著牙。

他盯著指節上那塊新結的痂，像是在數裡頭藏著幾層沒說出口的話。

——幹你娘。真以為我會認命？

不會。他才不會。

這裡沒人認識他，沒人在意他從哪來、過去贏過誰。比起輸，更令人作嘔的是沒人記得你輸過。

這裡每個人都像沒表情的機器，日復一日，靜靜強大，靜靜踩過別人屍體。

而他，現在只剩下咬住不放這件事還撐得住。

樓梯間傳來助理教練的喊聲：「煬，明早五點對打，不要遲到！」

他沒回，手舉起來比了個OK的手勢，頭也不抬。

下一秒，那隻手反手狠狠砸向鐵櫃，聲音在走廊炸得刺耳。

沒有人過來問。他也沒打算解釋。

他只是坐回地上，肩膀貼著冰冷的牆，像是在把自己釘進這裡。

喉間有點發緊，卻沒發出一聲喘息。

煬呈閉著眼想。

哪天讓你們看見我贏的樣子——你們最好、都他媽記清楚。

夜色沉下來時，煬呈才從走廊那頭起身，身上已經涼了，繃帶沒拆，脖子黏著汗。他往便利商店方向走去，原本只是想買瓶能量水。

他在冷藏櫃前站了好久，左手已經碰上瓶蓋，卻遲遲沒拉開門。

收銀台上方的電視聲很小，畫面卻閃進他眼角。

新聞快報。拳擊專欄。

螢幕上，一行字緩緩出現：

《唐曜復出記者會：這不是重來，是接著打完》

他一瞬間以為自己看錯。直到畫面切換，看到那張熟悉的臉。

唐曜穿著深色西裝，坐在記者會正中央，視線沉靜，肩膀筆直，連手指放的位置都和以前沒差多少。他沒有笑，也沒賣弄語氣，只說了一句：

「我不會把前半段比賽當成錯誤，因為我還沒打完。」

背景是密密麻麻的贊助商Logo和媒體陣列。沒有人大聲喧嘩，也沒有人喊他名字。現場靜得像一場早就寫好劇本的告別式，而唐曜，像是站在告別式上的唯一倖存者。

煬呈盯著畫面看了很久，直到隔壁的小孩絆倒碰掉了罐裝飲料，他也沒轉頭。

手裡的水還沒拿，汗卻已經沿著背脊往下滑。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才離開。手機在他剛走出便利商店門口的時候震了一下。

【煬霏】來電。

他沒接。那瞬間他甚至有些遲鈍，像是大腦還沒處理完剛才那句話，整個人只是空空地看著螢幕亮著，沒動。

第二次震動，是訊息。

【你是不是看到新聞了。別他媽又想不開，聽到沒？】

煬呈把手機關了震動，沒回，沒點開，沒刪。他只是把它塞進口袋，像塞一塊正在滾燙的金屬，試圖隔絕一切溫度。

他走得很快，一站接一站地往外繞，彷彿腳底有東西在追著他。他腦袋裡沒有清晰的畫面，但喉頭一直有一口氣壓著，壓到胃裡痛。

他沒回拳館，也沒回宿舍，而是繞了一整圈城市，最後坐在夜間沒開燈的輕軌月台邊，盯著一列一列無人的車廂從他眼前空蕩蕩地經過。

深夜兩點，他才回到宿舍。衣服沒換，頭也沒洗，直接趴在地板上，把手伸進床底，把那張護照從壓得皺巴巴的紙袋裡抽出來。

封面還有汗漬。他翻開最後那一頁，盯著自己的大頭照看了一會。

那張臉太乾淨，太年輕，太不像他。

他把護照合上，放在地上，坐在旁邊抽了很久的氣。

沒有哭，沒有喊，連發抖都沒有。

只是坐著，像一台重新組裝過、還沒插上電的機器。

五點，他打開筆電，查了幾家航班。

六點，他打給過去幫忙辦參賽簽的翻譯朋友，問了一句：「美國那間館，現在還收人嗎？」

對方回他：「只要你還敢去，他們一定敢收。」

他只說了一聲「好」，就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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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接著打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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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接著打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