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生理時鐘準時將溫瀾從睡夢中喚醒時,她最先感受到的是頸間溫熱的吐息。某種冰冷滑膩的觸感正纏繞著她的腳踝,像浸在25℃的海水裡。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縷蒼藍色的髮絲,在晨光中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正隨著呼吸輕輕拂過她的鼻尖。
藍星側躺在她身邊,高挺的鼻樑幾乎貼上她的頸窩。他的睫毛長得驚人,在臉頰投下扇形的陰影,隨著呼吸微微顫動。溫瀾注意到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像是在做一個美夢——這讓她想起他還是小章魚時,睡著後觸腕會無意識地擺出愛心形狀。
她的目光下移,發現自己的右手正被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握著。那些指節分明的手上還殘留著些許淡藍色的鱗片,在陽光下閃爍著細碎的光。更讓她心跳加速的是,他的小指正無意識地勾住她的指尖,像是一種深海生物特有的依戀方式。
溫瀾深吸一口氣,抵擋誘惑,打算慢慢抽出手下床,背部卻「砰」地撞上衣櫃。床上的人形生物被驚醒,蒼藍色睫毛如海葵般緩緩張開,露出那雙妖異的異色瞳。右眼是章魚的豎瞳,左眼卻是人類模樣的琥珀色瞳孔,此刻正因睡意蒙著層水霧。
他困惑地歪著頭,這個曾經屬於小章魚的可愛動作,放在這張妖異的臉孔上顯得格外違和。
「為...什麼...跑?」藍星的聲音像是隔著深海傳來,帶著三重混響。他下意識想用觸腕去拉溫瀾,卻發現下半身完全變成了人類雙腿──只是腳踝內側還殘留著幾片珍珠色的鱗片。
溫瀾抓起枕頭砸過去:「你怎麼又變成人了!而且為什麼又睡在我床上!」
枕頭穿過藍星突然霧化的身體砸在牆上。他的輪廓如同被攪動的水面般波動,最終重新凝聚成形,這次連腰部以下的觸腕都消失了,徹底變成人類少年的模樣。只是鎖骨處的漩渦圖騰正泛著不穩定的藍光,露出他非人的本質。
「冷......」藍星低頭看著自己新生的手指,「你...溫暖......」
溫瀾這才注意到,他說話比昨晚流暢多了。
溫瀾才不會被他這充滿欺騙性的外表糊弄過去,她在洗漱的時候把藍星趕了出去。洗漱完畢的時候聽聽廚房傳來「噼裡啪啦」的聲響。溫瀾衝進去時,看見藍星正用三根半透明觸腕倒掛在吊燈上,剩下五條腕足分別操作著:
1. 用她的手機點外送(下單23份鮭魚刺身)
2. 拆解微波爐研究電路板
3. 試著用咖啡機萃取海藻精華
「放下!全都放下!」溫瀾跳起來搶手機,卻被一條觸腕纏住腰舉到半空。藍星歪著頭,用剛學會的人類語言結結巴巴地說:「瀾...餓...」
她突然注意到料理台上擺著精心剝好的蝦仁,旁邊是用番茄醬畫的歪扭笑臉。藍星指尖還帶著剝蝦時劃破的小傷口,滲出的藍色血液在瓷盤上暈開星空般的紋路。
藍星輕巧地落回地面,皮膚下的星沙微光委屈地暗淡下來。他突然抓起料理台上的凍蝦,觸腕發力「咔嚓」掰斷蝦頭,獻寶似的遞過來。
「補...血...」他指著溫瀾昨天採血針留下的紅點,「你...痛...」
溫瀾愣在原地,心無可避免地軟了軟。
吃完豐盛的早餐之後,溫瀾下定決心要教藍星做家務來分擔一下她這個可憐的社畜的負擔——總不能讓他成為一個遊手好閑的小白臉吧!
「這叫洗衣機,不是遊樂園!」溫瀾指著冒泡的滾筒怒吼。藍星委屈地把觸腕從排水管裡抽出來,帶出一串發光的小水母——這些全息投影是他昨晚偷偷編程的「清潔小助手」。
當溫瀾示範如何倒入洗衣精時,藍星突然湊近嗅聞她的髮梢。帶著海鹽氣息的呼吸拂過耳際,他皮膚下的星沙光斑突然加速流轉:「香...像珊瑚產卵季的螢光海...」
溫瀾紅著臉踉蹌後退時踩到某條觸腕,卻被兩條新生腕足穩穩托住腰肢。那些吸盤輕柔吸附在睡衣上,隔著布料傳來令人戰慄的涼意。溫瀾倒吸一口氣,但仍然道了聲謝謝。藍星臉上很平靜,但背後的觸腕有點害羞般的全扭在一起。
教完家務事後,溫瀾就去了小憩——今日是她的休息日。醒來時,發現藍星正用觸腕尖沾著墨水,在她設計的建築圖上添加細節。原本規則的辦公大樓變成了螺旋狀的深海塔,每扇窗戶都畫著微縮版的水母燈籠。
「別亂改我的...」她突然頓住。仔細一看,那些看似隨意的曲線,竟剛好解決了困擾她兩週的承重難題。藍星得意地晃著觸腕,突然用吸盤黏起她散落的髮絲別到耳後。微涼的觸感讓脊椎竄過電流,她才發現——
他竟無師自通地復刻了她總在草圖角落偷偷畫的漩渦圖騰。
當不久前得知自己的血能穩定藍星力量時,溫瀾就已經下定決心要定時餵血給這個隨時力量暴走的小章魚。
但當溫瀾捏著採血針時,還是猶豫了一番——她可是一個很怕打針的人,藍星突然用觸腕捲住針頭, 「咔嚓」一聲,把採血針掰斷成一半。
「你…..不...要...痛...我….不…要…血」他笨拙地嘗試說服溫瀾,他不需要血也能夠控制到自己。 「看….吧」將手掌化為觸腕比出愛心。下一秒卻失控暴走,星空般的藍血從裂縫中噴濺而出。
當溫瀾下意識撫摸他傷口時,藍星突然渾身繃緊。新生的人類肌膚泛起珍珠光澤,腰後炸出的觸手把瓷磚戳出十幾個小洞。他慌亂地後退,卻撞翻水杯,在滿地狼藉中露出做錯事般的表情。
(這到底是誰馴養誰啊...)
溫瀾嘆著氣替他包紮,沒注意到少年正偷偷用觸腕收集她掉落的髮絲,像深海生物築巢般纏在自己心口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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