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未遂。》（2024修訂版） - 第十三章 — 門外，門內（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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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首爾初雪喎。」我看著手機報告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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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㗎？」凌鏡唯感到驚喜地問道，「音音一定開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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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唔係話佢去過exchange？」我不解地看著凌鏡唯，「嗰時冇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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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佢去嗰時係summer sem，冇雪睇。」凌鏡唯解釋著道，「佢話過好想睇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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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你有冇諗過帶佢去會落雪嘅地方？」我繼續追問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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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諗住㗎，畢咗業之後。」凌鏡唯的笑容再次添上了苦澀，「係趕唔切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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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不明白。

心音決定自殺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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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邊的一切似乎都可以成為原因...

卻都又不構成導火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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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咩唔切啊？」Unique的聲音在我們二人旁邊響起，「明明你哋好準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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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rry啊，我哋遲咗。」Aron也比Unique慢了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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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我當作沒有聽過Aron對我說的話的那樣與他相處。

為了盡可能地不要太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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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囉，又係Aron話要加埋個sound track先。」Unique推卸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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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咁加埋就ren得，梗係我哋出嚟之前ren啦，咁返去有得即刻po喎。」Aron也反駁著道，「呢條片好重要㗎，係阿鏡第一次出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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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音音哥都真係好上鏡。」Unique也稱讚著道，「而且你哋兩個個trip勁似情侶拍拖咁囉，勁swe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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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說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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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瞄到了，凌鏡唯的笑容也稍微僵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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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抵得？」Aron笑著向Unique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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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係，我又唔係冇囡囡。」Unique立刻否認道，「不過你哋下次不如考慮下著埋情侶衫啦，可能我哋網店可以推紅啲情侶款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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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哋有冇咁唔夠人用啊？」凌鏡唯笑看著Unique，「要快啲啦，真係就嚟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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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nique聽了凌鏡唯的話，也順服地停下了閒聊，邊跟著凌鏡唯走，邊確認著待會兒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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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要拍攝Unique的畢業功課的日子。

我們三人都決定用社會中的某類弱勢社群來作為畢業功課的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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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主題是長期病患，Unique的主題是劏房戶。

而Aron，則還沒有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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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深水埗真的是一個滿方便的地方。

我們需要的訪問對象的居住地區，都與深水埗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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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這個叫做土瓜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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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地鐵站，有著很多賣菜的地方。

小街與外牆看上去已經很舊的樓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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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很有人情味，而且有『舊村』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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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Aron替我們聯絡的。

說起來，Aron那天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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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唔好奇我嘅嘢咩？例如...我喺讀張佬之前讀過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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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說了這句話，所以我也專誠問了凌鏡唯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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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鏡唯告訴了我，Aron在就讀現在的新聞與傳播學系前...

是社工畢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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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啲就係『牙籤樓』啦。」Unique邊看著攝影機，邊指著後方的建築，「喺一堆好矮嘅舊樓中間，興建一座新型嘅高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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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on正拿著攝影機，為Unique拍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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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啦。」我小聲向Aron要求道，「你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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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使，你阿哥會帶。」Aron也繼續看著拍攝畫面，「你自己跟實阿鏡，小心啲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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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點？

這是什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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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音。」凌鏡唯回頭看了我一眼，「跟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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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了這句話，也更往前走了兩步，跟在凌鏡唯的後方。

...很殘舊的大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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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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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著的鐵門，旁邊貼一些單張。

『高潮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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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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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門後便已經是樓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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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還在觀察的時候，樓梯上已經有一個男人在往下走。

...與我對上眼的那一刻，讓我感到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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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鏡唯似乎也察覺到了我的反應，便一手摟住了我的腰。

男人看到這個畫面，也轉移了眼神，然後快步離開了大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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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係呢度？」我看著縮開了手的凌鏡唯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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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凌鏡唯點了點頭，「跟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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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著凌鏡唯走了一層，便又有另一個男人從樓梯上方下來了。

樓梯很窄，應該很難能在沒有身體接觸的情況下讓男人橫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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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那男人看著我的目光與笑容...

也讓我感到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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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避開了眼神，讓自己開始作出心理準備時...

凌鏡唯把我拽上了他站著的那一級樓梯，讓我貼著樓梯的內欄。

然後，靠了向我，自己背著樓梯的牆，讓男人從他的背旁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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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過程中，還不忘用手扶住我的背，讓我不因只高及我的腰的內欄而遭遇會往下掉的危機。

...幾乎都貼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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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rry。」凌鏡唯看到男人經過了，便放開了我，「過埋呢層會好啲，呢棟樓二樓係一樓一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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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保護我。

因為知道我內心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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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即使覺得尷尬，卻依然保護著我。

我嘆了口氣，跟著凌鏡唯，走向更高的樓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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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層有著兩個大單位...

而這一個單位的鐵閘並沒有關上。

走廊的牆已經破爛。

裡面還有著四道白色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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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Aron與Unique也到了之後，Aron也帶了我們到走廊盡頭的門前，敲了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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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接我們的，是一個束著頭髮，戴著眼鏡，看上去大約四十出頭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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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lo，辛苦哂，行上嚟係唔係好攰？」女人打開了鐵閘，微笑著看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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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會啊，我哋有行開山。」Aron親切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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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後生係唔同啲。」女人笑著讚賞道，「嚟啦，入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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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著幾人進到了單位，觀察著裡面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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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三坪。

像是韓國考試院那樣的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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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別在於，韓國每間考試院的房間中大多只會住一人...

但這裡，住了一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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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好意思啊，地方窄。」女人不好意思地笑著，「唔使除鞋都得㗎啦，我哋屋企好污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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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

真的能稱得上是『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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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孩子正對坐著在桌子上，低頭做著功課。

桌子的旁邊是一個只能站得進一個人的廚房，後面是一張雙層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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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房間中，不能容下更多的傢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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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唔會啊，簫太你打理得幾好。」Aron微笑著讚賞道，「呢啲係我嘅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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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lo簫太，我叫阿游。」Unique率先自我介紹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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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啊，我係阿鏡。」凌鏡唯也笑著道，「呢個係我阿妹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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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稱作『簫太』就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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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啊，簫太，我係音音。」我也綻起了放送用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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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lo，真係靚仔靚女。」簫太的廣東話中似乎帶有口音，「大佬，細佬，讓張檯出嚟啦，你哋去後面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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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緊要啦，我哋企喺度都得。」Aron立刻阻止著正在收拾的孩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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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得呢，已經冇咩可以招呼你哋，仲點可以叫你哋企。」簫太立刻拒絕道，「唔緊要啦，佢哋啲功課喺床上面做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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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們都收拾了功課，走到了床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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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失禮哂添。」簫太再一次笑看著我們，「嚟啦，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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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坐到了桌子旁，互相寒喧著，再以說明訪問內容作為開始。

這次是Aron與凌鏡唯負責控制著拍攝與收音，然後我與Unique負責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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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哋平時瞓邊㗎？」Unique先開始提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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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囉，爸爸同大佬瞓下格，我同細佬瞓上格。」簫太指著後方的床，「而家啱啱好啊，佢哋再大啲就冇得咁瞓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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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沖涼同埋去廁所呢？」Unique繼續追問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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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面囉，有共用洗手間。」簫太又指向門外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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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不只他們是這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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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度幾錢租啊？」Unique開始深入問題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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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蚊一個月㗎。」簫太直接地答道，「呢度嚟講算係咁啦，下面係一樓一鳳，所以計平咗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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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你哋啲錢點嚟㗎？」Unique又再次追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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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公做酒樓㗎，一個月有差唔多一萬蚊。」簫太回答道著道，「用嗰啲錢嚟生活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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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薪金的一半，就花了在這樣的屋中。

還有孩子們的生活費、學費、書簿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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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能有多錢剩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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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本來就住喺度？」我終於開始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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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係啊，我本來住惠山嗰度附近嘅鄉村，有好大間屋㗎。」簫太再次邊說邊指著房間的間格，「張床都已經差唔多闊過呢間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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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大的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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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點解要搬過嚟香港？」我再次打量著房間的環境，「明明呢邊環境差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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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能理解很多香港人討厭內地人的心態。

因為，即使是在韓國，人們對香港人與對內地人的態度與印象也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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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近年來，開始逐漸同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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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咗啲仔女嘛。」簫太看著床上的兩個孩子，「而家唔得再留喺大陸㗎啦，大陸讀書資歷又唔好，出路又唔好，啲官剩係識得貪貪貪，佢哋留喺大陸冇前途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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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唔驚啲仔女俾人歧視咩？」我不解地設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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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唔會嘅，始終而家佢哋都唔係少數。」簫太輕輕嘆了口氣，「其實我都知，啲香港人好唔鍾意我哋，覺得我哋搶資源。但其實我哋都冇辦法，見到自己仔女留喺大陸都係冇出路，嗰時啲中介又話只要臨生之前過嚟香港住幾個星期，個仔就可以做香港人，講到咁簡單又咁多福利，咁梗係點都落嚟啦，唔通仲俾啲仔女留喺大陸受苦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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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是作為一個韓國公民，一個演藝人員，或是一個上過新聞及傳理系的課的學生...

也逐漸地明白了一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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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往往當有人被謾罵為『造成社會問題』的人時...

最有問題的往往並不是成為箭靶、被炮轟的這群人。

而是當中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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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很多人都會被矇閉，只看見表面的影響及問題...

而中了始作俑者的計，讓他們能輕鬆逃開，繼續造出另一個利於自己而損於民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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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也對中國人有許多偏見...

可是的確，如果是我，知道厚面皮便能逃離地獄，還能賺得福利的話，我應該會不管被罵成怎樣，也一定要帶著小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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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來說，中國人很多都是很不會尊重人的人。

但起碼眼前的這位太太，與我平時所看到的中國人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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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之前，帶埋呢啲走啦。」簫太把一個膠袋塞了給我們，「我上次返鄉下探親嗰時摘㗎，有機菜嚟㗎，冇農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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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得㗎，我哋點可以又搵你幫手又拎你嘅嘢。」Aron還是拒絕到底，「我哋平時冇時間煮嘢食㗎。你今次煮多啲俾阿仔同老公食，下次我哋嚟探你嗰時，你再俾我哋都未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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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自己都已經沒有多少東西。

卻還是想要把自己擁有的東西分給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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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即使是在香港與韓國，也有很多自私得不可理喻的人；

而即使是在中國裡也好，也會有無私地施捨自己所有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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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離開那個單位前，我也還未能找回精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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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吳世娜。」終於在只剩下我們兩人的車程中，習慣了的巴士位置上，我能再次聽到這個名字，「受咗好大衝擊？冇咩點講過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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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輕輕點了點頭，「香港呢個地方對外國人嚟講太繁華，我冇咩諗過原來啲人係過緊呢種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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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好多人都係咁，唔只係大陸嚟嘅人，甚至有啲本地土生土長嘅香港人都係咁樣，住緊呢啲咁逼嘅地方。」凌鏡唯繼續解釋著道，「佢哋都等緊上公屋，或者等緊幾時有人收樓重建，咁佢哋就可以搬去安置大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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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買樓咁貴，真係會有人可以買到？」我不解地看著凌鏡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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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首爾的樓價也是天價。

可是，故勿論市民可以選擇搬去近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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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層市民的待遇總不會差成這樣。

而且，中產的知識分子完全得不到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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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又能如何面對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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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先至成日都話香港年輕人對未來冇希望。」凌鏡唯也解釋著道，「當佢哋連容身之所都冇嘅時候，就更加難過自己真正想過嘅生活。就係因為咁樣，阿爸阿媽至會逼我同音音讀好書，做份人工高嘅工，咁至可以向上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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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一的社會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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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打算複製多少個機器人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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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音音咁快就放棄咗自己嘅夢想...」我說出自己心中的猜測，「都係因為呢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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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佢話就話係放棄，根本上就放唔低。」凌鏡唯輕輕嘆了口氣，「好多自殺嘅人都係因為唔想再不斷徘徊起要放棄但又唔想放棄嘅階段，永無止境，永遠覺得自己停咗落嚟，所以至寧願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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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音她也是因為這樣嗎？

要放棄，還是不要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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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強烈地不想要放棄。

現實卻不斷地催促她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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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所適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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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係，其實佢哋唔係真係停咗落嚟，行唔到落去。」凌鏡唯繼續延伸著，「佢哋只係好認真咁去看待佢哋嘅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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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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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得過且過地渡過自己的生活的話。

不管身處的環境是怎樣，只要顧好自己仍能生存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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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心音卻不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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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奮力地想逃出現況，不想自己得過且過，不想讓自己被世界同化。

她希望能認真地渡過她的每一天，希望能改變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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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發現自己不能改變這個世界時，才會如此絕望。

而寧願結束掉這個看不見盡頭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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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唔明。」我輕聲提出道，「既然你哋明知道你哋改變唔到呢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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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很清楚，這個世界有多麼醜惡，人類有多麼自私。

明明很清楚，憑自己天真的一片丹心，不會能改變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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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解仲要做社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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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力不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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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不會因為你的哪句話或哪個行動而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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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還要一廂情願地幫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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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幫助，只是在協助收拾這些政策所引來的不良影響而已。

只是在助長這個政府，讓他們有更多的力量去排斥基層與中產階級，繼續發展自己想發展的事情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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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啱啊，我哋改變唔到呢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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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鏡唯與我對視著，卻竟然同意了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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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係，我哋可以改變一個人嘅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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