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先前陽光灑落、風景明媚的海灘相比,此刻,我望向海浪拍打的深處,那裡是一片混沌的深淵。弧形海灣宛如一座幽閉我們的牢籠,悄無聲息地吞噬著自由的可能性。
視線所及之處,皆為無邊的漆黑,唯有我們身旁的營火依舊微弱地燃燒。我注視著渺小的營火,那微光努力撐起一個光圈,剛好覆蓋住八人圍坐的範圍。
掛在桌上的露營燈像聚光燈般照在他們的臉上,將他們的半面映亮。我的視野中,除了無垠的黑暗,便只剩下他們半隱半現的輪廓。
「The golden circle——」聲音再度響起,但這次已不再是喇叭裡那魅力與磁性兼具的男聲,而像是某種來自深淵的呢喃。低沉、冰冷、黏滯,就像惡魔或邪神的低語,試圖將我的意識拖入它的領域。
此刻,我注意到露營燈上有一個即將結蛹的小蟲,似乎是早上在我腳邊出現的那隻。
「不知不覺就準備脫變了。」我喃喃道。
「你究竟在說什麼?明明是蟲子,憑什麼脫變?」圍坐的人群爆發出一陣嘲笑聲,笑聲達到最高峰時,眼前所有燈光都變得黯淡,最終消失。
一片漆黑之中,阿超的聲音從旁邊傳來:「這一切都是假的,記住安全碼,朴介宰。」
「朴介宰……」我迷糊地複誦。
「記住你的名字,要記住安全碼。當你完全迷惘的時候,記住自己。」阿超的聲音讓我逐漸恢復理智。
「The golden circle——」那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睜開眼,熟悉的朋友圍坐在營火旁,但阿超的位置空空如也。我旁邊的位置也空無一人,對面只剩下四個人。
其中兩人在一旁自顧自地對話,瘋狂的笑聲刺耳得令人不適。旁邊有一人垂下頭,格格不入地沉思著。而我由右至左掃視,卻發現不知何時有一個人幾乎貼著我的左臉。他的神情瘋狂,手中緊握著一把紅色的刀具。
「好想逃離這裡……」我這樣思考,想要向別人求救,向剛才和我說話的阿超求救。
然而,未等我開口,那兩個狂笑的人率先大聲嘲弄:「要求救了嗎?能得救嗎?你知道這是哪裡,你又知道你是誰嗎?不知道的話,誰能救你?誰能找到這裡?」
「為什麼會知道……」我一臉驚恐,正想開口時,他又搶先說:「為什麼我會知道你想什麼?」
另一個微笑的人補充:「對呀,為什麼呢?」
「好不妥,他們都是假的。」我這樣想著,卻驚覺左邊的傢夥同時開口:「好不妥,他們都是假的。」
我感受到他握緊手中的刀具,瘋狂地盯著我。
「好不妥,他們都是假的。」我與他同時開口。
「對呀,你怎麼知道?」狂喜的兩人再次爆發出刺耳的笑聲,在我的腦海中回蕩。
「The golden circle——」低沉的聲音再度響起,燈光再次暗淡,營火熄滅。
下一刻,我發現自己手中握著紅色刀具,位置再次變動。剛才的一幕重演,而我聽著那擾人的笑聲,臉上逐漸浮現瘋狂的神情。
「好不妥,他們都是假的。」我從自己的眼中,看到自己瘋狂的神態。一瞬間,理智回籠。
擾人的笑聲逐漸式微,似乎他的計劃沒有得逞。我疲倦不堪,平靜地問:「你究竟是誰?我想要離開。」
對面的兩人再次嘲笑我。他們的笑聲像針一樣刺入我的腦海,我只能無奈跟著苦笑,重複了一遍我的問題。
這次,他們的嘲笑聲逐漸停歇,卻依然嬉皮笑臉地回應:「我反問你,你究竟是誰?你想要離開……嗎?」
「對啊,為什麼我會在這裡?」我低頭看著不知何時變成手機的紅色刀具。
旁邊那瘋狂的人忽然開口:「不要相信他們的話,他們都是假的。」
「專注,記得我的話嗎?安全碼。」阿超的聲音不知何時再次響起。
「安全碼……我是……」不知為何,我說得異常吃力。
「說出來,說出來……」他們慫恿著我。
「朴介宰。」我拼命喊出自己的名字。週圍頓時沉默一片。他們的表情恢復平靜,開始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閒聊日常。我試探性地問:「我回到現實世界了嗎?」
鋪天蓋地的狂笑聲再次襲來。眼前的人露出狂喜的表情:「他真的說出來了!」
我愕然望向旁邊的阿超,但座位依舊空空如也。
「朴介宰……朴介宰!朴介宰!!為什麼?」我歇斯底里地喊著。
「記住你的名字,要記住安全碼,完全迷惘的時候,記住自己。」阿超的聲音在我腦海中不斷回響。
「讓我出去,讓我……」我的視覺漸漸陷入漆黑,感覺不到自己的軀體。我似乎與身體斷開了連結,情緒與需求通通消失,只剩下「我」存在。
桌上,隨著那隻蛹成形,毛蟲開始融化,我的思緒也逐漸消退。
「連同安全碼也是假的……我究竟要在這裡被困多久?究竟什麼才是真的?」
「就算一切是幻覺,此刻的我,也算存在吧……儘管此刻我在幻覺當中,思考的我依然存在。」我逐漸下沉,在虛無的空間中飄蕩。
「我思故我在……這不僅是一個理論,而是一種無可置疑的感覺。」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iskjSQ5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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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感覺彷彿本身就具有魔力一樣,逐漸閉上眼的我沒有在下沉,我就在這裏,我一直都在。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kcV28uxE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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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起了,為什麼會在這裏。」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TnCnOua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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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起了,曾經憂心的一切。」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zmUoJRpv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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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要怎樣做了。」我緩緩睜開眼。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VxsQgGuY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