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旅程被物質媒介記錄下來的瞬間，再翻閱者都只是觀賞一齣拙作，自己一生掙扎與意義即使再豐厚，在別人手裏都只不過是平面且一閃而過的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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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是第一個，亦都不會是最後一個，承接前人早已寫過而後世必定會繼續書寫下去的思想，在追尋與失去之間，繼續追尋與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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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稀記得自己正在找尋著什麼，找到最後，忘記自己失去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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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如同初稿，未經修飾的決定曾經成為了現實，最後漸漸忘得一乾二淨，我隱約記得自己在找尋著什麼，但現在完全想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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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義就像是繞了一圈的死結，活得開心是最重要嗎，那麼這種無法打從心底開心的人是不是就可以從這世界中合理離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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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離座了，為何依然要被束縛，思考這個問題已經整整坐了整個下晝，就在觀塘海濱長廊，前方是深不見底的濁水，相隔一條街後是混濁不清的俗世，我在這狹逢中生存，只剩下自我意識在這裏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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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狀態是極致的悲傷，連同眼淚都只是奢侈，是枯乾植物哭泣那般悄無聲息。我現在依然無意義地活著，活著啊，世上沒有比這件事上更讓人煎熬，硬要說有什麼讓人更難受的，就是明明不想活卻依然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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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特別好呀。」今天溫度怡人陽光普照而且還略帶微風，在這天死去，是上天給的福氣又可能是嘲笑，抑或是根本絲毫與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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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刺眼到我只好背對它而坐，我索性走到欄桿前倚靠，背對海水望回曾經打拼的地方，高樓大廈的虛名虛利下，放著某個便利店廉價的特價品三文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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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我漫無目的地悠然不同，從那套西裝和緊皺的眉頭就能看出，坐在長椅那傢夥顯然在努力著，也許為自己的理想又可能是童年的夢想，現在目標或是家庭，只要心甘情願追逐想做的事，那便是有意義的，可惜現在這種東西對我來說早已消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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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願他努力成為的不是我生前時的模樣，努力生存為下一天的生存，生存竭盡全力，為了下一天的竭盡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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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那麼快就走啊……」我被這熟悉的聲音嚇了一跳，不知何時在我鄰座的女同事此刻都在我旁邊，獨自一人眼泛淚光遙望對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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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兒？」或許只是說藍牙耳機聽，但依然試探性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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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書我看了，你就是喜歡什麼都不說，明明就是有許多想說……就是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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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他眼淚止不住流，我都不好意思離開，但站在原地都於事無補，這可是會連我都一起悲傷起來，正是因為傷感會傳染我才會選擇自我隔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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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的話，就不要像我一樣，要開心起來。」我嘆了一口氣望向樂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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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兒人如其名是位樂天的女生，社交平台公開的照片都是瑜珈行山美食，是個一直活在藍天白雲下的幸運女孩，明明交流的機會不多，在沉默佔據大多數的相處之中，他的笑容如同天白雲下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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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如此籠統無聊的比喻，像這日復一日平淡的晴天，從古至今樸素的優美永不過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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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有件事你都是搞錯了，不是不說，而是根本說不完，討厭的事太多，而且根本不了解，就像我不了解自己，想說點什麼的時候已經說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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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我才注意到樂兒拿著的手提電腦，那是我放在公司的，他就像我在生前一樣，熟練輸入密碼，隨意打開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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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坐在草坪上，找了一個遮陰的位置，旁邊擺放著一個小風扇，見到電腦螢幕的瞬間幾段記憶就響應般傾瀉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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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面滿載曾經不堪入目的初稿，現在回想起來，忽然輕鬆了少許，因為優秀與否已經不關我的事，這個世界都已經不關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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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的所有影響不到這世界，這世界應該都沒有東西能影響我吧。想到這裏忽然覺得又輕鬆了少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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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沒有活著的負擔嗎，還是一直以來我都是在憂慮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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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嗎，憂慮著什麼所以死了才活著，似乎都有一點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