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煙火燦爛 - Choosing is an act of courage - - 36. 為了你, 或只是自私

十月三日的黃昏，三個人正坐在校長室的沙發上 —— 石川主任和正副校長。那是一件平常不過的事，偶而學校也會有主任級別以上的高層會議。這種會議的內容，通常是較為深入討論和決定校園的營運和策略。校長準備好熱茶後，首先端起茶杯，然後緩緩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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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年來，社會對多元文化的包容性不斷提升，再加上夏川市已經承認同性伴侶關係的地方。一高身為市內第一的教育機構，理應對這類議題有所回應。然而，我們至今卻沒有就多元文化或同性關係定立任何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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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一頓，放下茶杯，目光落在兩位下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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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一次，我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這問題並不簡單，特別是對一所傳統學校來說。校長是想建立明確的指引，還是僅僅了解師生的看法而已？」副校長皺著眉，一邊在電腦上翻閱報告，一邊說道

「我的話……更傾向於後者。不過，通常的意見收集方式，比如問卷調查或座談會，參與者的回應往往過於保守，或者乾脆敷衍了事，難以得到他們真正的想法。」

「所以，校長的意思是，想要製造一場事件，看看大家的反應？」石川雙手交叉，靠在沙發上，似笑非笑地說道。

「如果有適當的契機，那也未嘗不是一個好方法。」

「說到同性伴侶的話……可不能不提石川的過去吧？」副校長喝了一口熱茶，打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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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川聞言，沒有馬上反駁，氣氛變得沉默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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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要裝作討厭真木到什麼時候？明明……你比誰都更在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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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下，校長饒有興味地看著這兩人，沒有插話，顯然也是樂見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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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校長，你最近還真是喜歡關心別人的感情問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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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照片，放在桌上推向兩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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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幾張偷拍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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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四月十日，修學旅行第四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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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張照片，是真木與知惠子兩人牽著手，在橋下散步。

第二張照片，是知惠子主動抱著真木。

第三張照片，是真木親上了知惠子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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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現在還流行搞起師生戀了？果然年輕人的愛情，比我們這些老頭子來得開放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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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長戴上眼鏡，低頭看了看照片，隨後笑了；而副校長則沒有立刻回應，而是在手提電腦上快速地輸入幾個指令，似乎在查閱資料。幾秒鐘後，他推了推眼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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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在今天知道兩人的關係。然而從法律上來看，瀨戶同學已經在今年七月正式滿十八歲，所以即使她們的關係屬實，學校也無權干涉。」他頓了一頓，目光轉向校長與石川，「至於同性伴侶的問題，學校並沒有明確的立場，基於這點，我們更不能隨便限制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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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川沒有說話，只是低頭玩味地看著桌上的照片，像是在思考什麼。而校長則是笑著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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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石川，你剛才拿出這些照片，是想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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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長室內的氣氛變得凝重起來。

副校長眉頭緊鎖，石川則依舊維持著那副沉穩的表情，校長則露出一貫的笑容，等待石川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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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把話說清楚，我和真木的關係已經完結了。並不是因為妒忌她已有所愛，才提出這個計畫。但既然校長想讓學生和教師對多元文化發表意見，而現在學校裡不少人都已經知道真木與知惠子的關係……那麼，何不讓我們來演一場戲？」

「『戲』？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副校長像是意識到石川的主意。

「很簡單。我們三人各自扮演一個角色，對外宣稱，基於『違反學校傳統價值觀』的理由，對真木進行停職處分，並讓瀨戶同學暫時停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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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一出，整個房間瞬間安靜下來。副校長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她，連校長原本慵懶的神情也微微一怔，露出了一絲驚訝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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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們來看看這場危機會如何發展。學生會怎麼反應？教師們又會如何表態？這場風波，能讓我們看到多少人的真心？」石川絲毫不為所動，雙手抱胸，繼續說道。

「石川，你這個計畫未免太荒唐了吧？你竟然要把一個無辜的學生捲入事件？」

「別誤會，這不是捲入。她本來就是當事人之一。而且，瀨戶同學如果真的只是無辜的受害者，那麼其他學生是否會為她發聲？教師們是否會介入？這些反應，不就是校長想要的答案嗎。」

「你根本不能確定學生的反應！你有考慮過這樣的舉動，可能會讓學校無端被貼上『守舊思想』的標籤嗎？學生、家長甚至媒體都有可能介入，到時候學校的形象會如何？我們能確保這場風波不會失控嗎？」

「風險總是存在的。但如果我們什麼都不做，學校就只能繼續維持曖昧不明的態度，對未來的變革沒有任何準備。」

「夠了！這不是風險，而是賭博！一旦事情鬧大，甚至演變成公眾輿論壓力，你覺得我們還能像現在這樣隨意操控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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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校長突然輕笑了一聲，打破了房間裡的僵持氣氛。他把杯中的茶都喝光，隨後便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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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覺得……這個計畫挺有趣的。」

聽到校長的話，副校長一臉錯愕地看向他：「校長，你……」

「這不就是一次完美的測試機會嗎？如果學生們真的認同並支持多元文化的話，那麼他們應該會有所行動。這場風波，能讓我們親眼見證校園內的『真實價值觀』，而不只是一些應付我們的客套話。當然，這場賭局還是要有人承擔風險：如果輸了，一切責任都由石川來背負；但如果贏了……那學校就能達成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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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校長握緊拳頭，顯然對此仍然有所不滿，但看著校長那副興致盎然的模樣，他知道再怎麼反對也不會改變決定。他只能深吸了一口氣，冷冷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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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計畫失敗的話，石川，你可得承擔全部責任。」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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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川微微一笑，她緩緩地站起來，整理了一下外套，冷靜地說道：「那麼，我們來分配角色吧。首先，我不會親自宣佈真木與知惠子的停職與停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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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副校長兩人，正等待石川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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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樣做的話太明顯了。如果讓這件事變得像是一場真正的校內決策，而不是我的個人意志，他們的反應才會更加自然。」

「所以，你打算怎麼做？」副校長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問道。

「由學校正式發出通知，內容以『違反學校傳統價值觀』為由，對真木進行停職，對知惠子進行停課。但這份通知不會是由我來發佈，而是交給你，副校長。」

「果然，這種不討好的事，還是丟給我來做嗎？」

「你本來就比我更適合這個角色，不是嗎？」

「看來這次，我真的得擔當『惡人』了。」

「沒辦法，你一向嚴肅，對學生要求嚴格。在這場戲裡，由你來『堅持傳統價值』，才能讓這件事情顯得『合理』。」

「那校長呢？你又是什麼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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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需要擔當惡人，我的立場一直都是中立的觀察者。」校長微微一笑，慢悠悠地說道。「我的角色，只是負責把停職與停課的正式通知交到當事人手上，並觀察整個事件如何發展就可。」

「果然是你一貫的風格……所以石川，你自己呢？」

「我自知會成為這場戲裡最大的箭靶。」

「哦？你也有這種自覺？」副校長乾笑了幾下。

「這個決定一出，她們兩人一定會立刻猜到是我搞的鬼，無論這件事是由誰宣佈，他們都會將矛頭指向我。」石川語氣平靜，彷彿早已接受這樣的結局一般。「甚至，三年一班的學生們也可能會反抗，這樣最好 —— 因為這代表他們真的對此事有所行動，而不是選擇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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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她的嘴角微微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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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打算成為所有人的『目標』？你真是瘋了。」

「或許吧。」石川平淡地回應，然後轉頭看向校長。「你沒什麼意見吧？」

「我只是個旁觀者，我只負責欣賞這場戲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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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沉默了一會兒，最後同時點頭，表示同意這場精心策劃的試煉。

確認分工後，石川站起身，理了理西裝外套，轉身向門口走去。推開門的那一刻，她沒有一絲猶豫，直接踏出了校長室。門輕輕地闔上，房間裡只剩下校長和副校長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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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川那傢伙，根本就是打著自己的算盤，利用我們。」副校長扶額嘆了一口氣。

「那又如何？她有她的目的，我也能得到一個絕佳的觀察角度。我們都能從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不是嗎？」

「你的意思是？」

「石川的目的，我們都清楚，她的執著從來沒有消失過。而我呢？我希望從這場事件裡，看見一些『值得期待的變化』。如果這場試煉真的能讓學校、讓石川、甚至讓真木和瀨戶同學均有所成長，那麼這場戲，不管輸贏，都值得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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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校長沒有回應，只是沉默地望向窗外，像是在思考著什麼。而這場即將攪動整所學校的「風暴」，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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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飯後，我和真木依舊維持著日常的習慣，慵懶地窩在沙發上，隨意地看著電視，而電視頻道剛好正播放新聞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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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最新報導，夏川市在10月3日正式成為日本第○個承認同性關係的地方政府，並開始研討是否開放同性伴侶的共同收養權。這項政策的推動，讓許多LGBTQ+群體感到欣慰，社會的多元化發展正在穩步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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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夏川市竟然已經做到這一步了？」我轉頭看向真木，驚訝地說道。

「嗯，確實是個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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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木點了點頭，伸手拿起茶几上的遙控器，將音量稍微調高了一點，繼續聽著新聞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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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我靠在沙發上，思索著。「雖然同性戀在這個國家已經不算是什麼禁忌話題，但真正的權益保障還是進展得很緩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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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木沒有立刻回應，而是拿起了盤子上的薯片並放進口裡咀嚼，整理了一會思緒後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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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認同問題，重點是是法律上的權益。比如……醫療決策權、遺產繼承權、甚至是收養權利等等的問題。如果這些都能合法化，那才算是真正的保障，而不只是表面上的承認。」

「也是呢。」我點頭。「如果其中一方住院了，沒有法律上的保障，另一方甚至無法幫對方做重大的醫療決定……這樣的情況，還是讓人感到無力。」

「雖然社會正在進步，但真正能落實的法規還是太少了。」

「但至少，現在已經開始有改變了，這表示未來還有可能性。」

「也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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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報導繼續播放著，不少支持這項政策的市民接受訪問，當中也有提及同性婚姻合法化的議題。我看著真木，輕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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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個……真木，你怎麼看待婚姻？」

「結婚？」她聞言，呆了一陣子後，再轉頭看向我

「嗯。雖然同性婚姻在日本還沒全面合法化，但隨著社會的變化，說不定有一天我們也能名正言順地結婚……說回來，你會想結婚嗎？」

「嗯……我不知道。」

「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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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收回視線，目光落在手上的恐龍君公仔上，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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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這件事，對我來說好像……有點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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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靜靜地看著她的側臉，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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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不是排斥婚姻，也不是覺得它不重要。只是……說來奇怪，我從來沒有認真去想過這件事，或者說，它一直離我很遠。對我來說，愛情並不等同於婚姻。婚姻……是一種承諾，一種社會所認可的形式，但最重要的，始終是愛的本身，而不是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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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完後，微微一笑，沒有任何不滿，反而覺得她的想法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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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滿認同你的觀點。愛情的確不一定等同於婚姻，最重要的是雙方在這段關係裡，能夠對等地表達自己的看法，能夠從中感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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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木聞言後抬起頭，看向我，似乎感到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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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生氣？」

「我為什麼要生氣？我們兩人都有各自的想法和考量，這不代表我們的關係就會改變。而且我覺得，比起婚姻這件事，更重要的是：我們能夠一起規劃未來的每一步。只要是和你一起，不管是哪種形式，我都可以接受。」

「……你說得對。」她輕輕地伸手，揉了揉我的頭。「或許至少，等你畢業後，我們再來討論這個問題吧。」

「嗯，反正這也不急。」我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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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電視上播放了一對剛舉辦婚禮的同性伴侶的畫面，兩人身穿禮服，笑容燦爛地站在台上，手中拿著結婚證書，象徵著這段關係被社會所認可。我望著那畫面，腦海裡忽然浮現一個畫面：如果真木穿上正式的禮服，會是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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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很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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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回來，說不定不結婚對我來說是件好事。」

「哦？」

「因為……」我歪著頭，隨後露出幾分奸笑。「你穿禮服一定帥得讓人受不了，到時候，你受歡迎到讓我妒忌起來，怕是婚禮還沒辦完，我就直接跟你離婚了。」

「這算什麼奇怪的理由？」真木無奈地笑了出聲。

「那可是真的啊！」我雙手環抱胸前，裝作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如果結婚的話，你一定會變成全場焦點，到時候所有人都盯著你看，我可受不了這種情況。」

「那乾脆辦無觀客的婚禮好了，這樣不就沒人搶走你的焦點了？」

「不是，你倒是想得很周到啊？」

「畢竟我要照顧到你的情緒，對吧？」

「嗯，那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想結婚的話，你會答應嗎？」我輕輕地笑了，然後靠近她，輕輕地挽住她的手臂。

「如果是你的話，我會好好考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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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上的新聞報導仍在繼續，而我的心卻多了一分對未來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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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十二日。

早上的鈴聲響起後，隨即廣播聲響起，請我們所有學生都有序地進入禮堂，因為會舉辦一場特別的早會。我們這時候還沒有意識到，一場風暴正準備在禮堂裡登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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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堂內，學生們整齊地坐在座位上，並議論著為什麼會那麼突然，難道像去年一樣又有跟蹤狂？站在台上的，是副校長。他身形筆挺，手握著講稿，目光冷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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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副校長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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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想和大家談談『愛與多元文化』這個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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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在寂靜的禮堂內迴盪，每個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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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是人類情感中最美麗、最純粹的情感之一。我們在不同的階段，都會對愛產生不同的理解與體會，這本是無可厚非的。然而，作為一所教育機構，我們有責任引導大家建立正確的愛的價值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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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裡，我微微皺起眉頭，感覺到周圍的空氣有些變化。雖然他的語氣依舊冷靜，但這種語調卻讓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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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來，社會上開始鼓吹所謂的『多元文化』，這當然是一種開放的態度，但開放並不意味著我們可以隨意拋棄傳統價值觀。尤其是關於愛與家庭的本質，我們學校一直堅持的理念是 —— 婚姻應當建立在一男一女的基礎上，並以生育子女、組織家庭為社會的核心價值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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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變得沉悶起來。我能感受到不少同學的身體微微僵硬，甚至有人開始低聲議論。而我的心臟，也開始微微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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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演講，究竟想表達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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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於這個立場，我們學校不認同學生或教師之間的同性戀愛行為。這種關係違反了傳統的愛與家庭價值觀，也與我們教育學生應該具備的道德觀念背道而馳。作為學生，你們應該專注於學業，為自己的未來奠定良好的基礎，而不是被錯誤的愛情觀所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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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指無意識地捏緊了裙擺，我可以感受到周圍不少同學的目光已經開始投向我。我沒有回頭，卻能察覺到他們的眼神中夾雜著擔憂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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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任何同學違反這項原則，學校將採取嚴格的處理措施，包括停學處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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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禮堂內真正變得騷動起來。我聽見不少學生吸了一口氣，甚至能聽見某些角落傳來細微的驚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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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副校長的話還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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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我們近期發現，有教師利用自身的職權之便，卻向學生傳遞了錯誤的愛情觀念，影響學生正確明辨是非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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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我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幾乎要停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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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校長的眼神並沒有特定看向哪個方向。但即便如此，我依然能感受到，周圍的學生們已經全部看向了我和真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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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仿佛在瞬間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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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視線並沒有放到真木身上，但肯定的是，她一定察覺到了這一切。我能感受到那一雙雙落在我們身上的視線，有些是擔憂，有些是不安，有些甚至帶著微微的怒意。學校裡本就有幾對同性情侶，但我和真木的關係比起他們，顯然更受矚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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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單是同性伴侶，還有師生戀。副校長的話，毫無疑問是在針對我們。

腦海裡閃過無數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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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竟然會用這種方式來表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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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堂內，漸漸有人低聲議論起來，耳邊隱約可以聽見細微的討論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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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說的是真木老師和知惠子吧？」

「……所以，學校現在是在反對同性戀？」

「可是……這樣的規定根本不合理啊……」

「不只是同性戀的問題吧，他還提到了師生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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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內心依舊波濤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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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站在講台上的副校長，卻像是對這些反應視而不見，他只是微微停頓了一下，最後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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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一直以來，都以學生的未來為最重要的考量。我們希望每位同學，都能夠在正確的價值觀下成長，不要被外界的錯誤觀念所影響。這，是我們的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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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合上講稿，接著輕輕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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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請各位同學與教師，引以為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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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節課結束的鈴聲響起後，學生們紛紛從座位上起身，整個教室逐漸熱鬧起來。然而，這種熱鬧並不如往常那般輕鬆愉快，反而籠罩著一層異樣的沉悶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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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在早會上的那番話，依然縈繞在所有人的心頭。我坐在座位上，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摩擦著桌緣，腦海裡不斷回想著副校長在講台上的發言。他雖然沒有直接點名，但明眼人都知道，他所針對的，正是我和真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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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她依然維持著日常的態度，並沒有因為這場風波而影響自己的工作。此刻，她正坐在講桌前，翻閱著一疊學生們剛交上的作業，筆尖在紙上來回滑動，專注地批改著錯誤與評語。儘管她的動作一如往常，我卻注意到她的臉色有些蒼白。某個學生猶豫地走上前，詢問真木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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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木先生……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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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裡的其他學生也紛紛停下動作，悄悄地轉過頭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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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早會上……聽到了那件事，學校……真的要這麼做嗎？」

「老師，學校不會真的……」

「你會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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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們小心翼翼地發問，而真木翻閱作業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放下筆，抬起頭看向大家。她帶著一絲微笑，溫柔地回應大家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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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沒事的。你們應該專注在自己的學業上，這件事就別管了，先把作業完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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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她重新低下頭，繼續批改著作業。然而，所有人都知道，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學生們依舊站在原地，沒有人離開。他們的神色中帶著掙扎，彷彿想再說些什麼，但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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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木並沒有再多說什麼，筆尖依舊在作業上來回移動，這是她現在唯一需要關心的事情。這一幕讓我的心微微一緊，雖然她表面上看起來冷靜，但我知道，她其實並沒有那麼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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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熟悉的身影向我走近，我抬起頭，發現霞音與鈴奈來到了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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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惠子……你還好嗎？」霞音首先開口。

「我們剛才在討論這件事，雖然副校長沒有指名道姓，但學校裡幾乎所有人都在談論你和真木的事。」鈴奈則是雙手抱胸，低聲說道。

「應該還好，我們一直以來在學校裡都保持距離。」

「即便如此，現在大家都已經注意到了，而且……你不覺得副校長今天的話語，根本不像是在單純宣示立場，而是在為接下來的行動鋪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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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微微垂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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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學校應該不會輕易察覺到我們的關係才對。」我勉強露出微笑，「雖然在學校裡，我一直稱呼她為『真木』，而不是『真木先生』，但其實直接稱呼教師姓氏的人大有人在，應該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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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奈輕輕皺眉，沒有說話。而我試圖讓自己放鬆一點，但內心深處，卻無法完全擺脫那股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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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這一切，學校早就知道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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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念頭浮現在腦海，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不巧的是，我想起了那一天 —— 石川手上握著我們的「證據」。如果有一天，她決定將這些證據交給學校，那麼我和真木的關係，將無可避免地完全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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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思緒還未理清，教室外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停下手上的動作，望向教室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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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門口的，正是副校長。

空氣瞬間變得凝重起來。副校長的目光落在講桌前的真木，還有在教室一旁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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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木先生，瀨戶同學。請你們收拾好隨身物品，跟我去一趟校長室。校長有話要對你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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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內呈現了一片死寂。學生們面面相覷，所有人的表情都浮現出擔憂與疑問。而我與真木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神裡，看到了相同的訊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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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風暴，終於上陸了。

果然，還是被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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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受到身旁的學生們不安地竊竊私語，周圍的氣氛比剛才更加沉重，許多同學的目光裡帶著擔憂，甚至有人握緊拳頭，露出忿忿不平的表情。我低下頭，緊咬嘴唇，腦海中浮現各種問題 —— 我們的關係究竟是怎麼被曝光的？石川真的提交了「證據」嗎？還是副校長單純藉著這次機會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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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些問題在現在的情況下，已經無法改變任何事了。此時，真木依然站在講桌前，低頭收拾著桌上的作業，沒有再對學生們的詢問作出回應。她的表情看上去很平靜，甚至可以說是過於平靜了。直到她整理好文件後，她才轉過身，朝我走來，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毫不猶豫地伸手抱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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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突如其來的擁抱，讓教室裡的所有聲音瞬間安靜了下來。

我睜大了眼睛，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聽到她在我耳邊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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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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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聲說道，我知道她想令我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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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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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出的這句話雖然簡短，但已經深深地刻入了我的心裡。我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然後才慢慢地回抱住她，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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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木稍微拉開距離，抬手輕輕地摸了摸我的頭，隨後低聲道：「我得先回教員室一趟，你自己先去校長室，我很快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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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猶豫了一下，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選擇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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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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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來到校長室門口時，真木已經站在門口等著我了。她看見我的身影後，輕輕地朝我點了點頭，然後抬起手，敲了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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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進。」

「打擾了，我是真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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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聲音從門內傳來。真木輕輕推開門，然後朝裡面微微欠身。

校長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看到我們兩人，隨即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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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都來了啊，來，請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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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著沙發的方向做了個手勢，示意我們入座。我跟著真木一起走向沙發，在他的身旁坐下。不久後，副校長也推門進來，隨手關上門，然後站在校長的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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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空氣彷彿變得濃稠起來，像是被無形的壓力籠罩著，沉悶得令人窒息。

這感覺，就像是暴風眼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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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曾經看過一本課外書，裡面介紹了關於颱風的有趣知識 —— 當颱風進入風眼區時，周圍的風暴暫時會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詭異的寧靜。但這種寧靜，並不代表風暴已經結束，而是即將進入最強烈的襲擊前的短暫平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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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長輕輕地歎了口氣，然後從桌上的文件夾裡拿出兩個白色的信封，動作緩慢而慎重。我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些信封上，心跳微微加快，不祥的預感快要把我壓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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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學校的正式通知，你們都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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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校長將信封推到我們面前。我伸出手，顫抖地拿起其中一封，看到上面清楚地寫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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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瀨戶知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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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真木對視了一眼，然後她也伸手拿起了另一封，信封上的名字則是「真木秋」。我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撕開了信封，拉出裡面的文件。視線落在信紙上的第一行時，我的眼神微微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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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學通知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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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繼續閱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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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瀨戶知惠子違反學校校規，並破壞學校的傳統價值觀，經校方決議後，予以停學處分。即日起暫停學業，並需在家進行深刻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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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字，都如同沉重的鐵錘，狠狠地敲在我的心上。我的呼吸微微急促起來，抬頭看向真木，卻見她的神色依舊平靜，只是沉默地翻閱著手中的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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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偷偷地瞥了一眼她的信封，內容大致相同，只是不同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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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職通知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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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木，被停職了。

真的被停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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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抬頭看向她，想從她的表情裡找出一絲波動——但她依舊平靜，眉眼間甚至沒有絲毫驚訝，彷彿早已預見這一切的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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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木……她已經預料到了嗎？還是……她根本不願在這裡表露出任何情緒？然而，我的視線還來不及停留太久，便聽到校長用著輕柔而和煦的語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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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這是學校的立場，畢竟……一高的價值觀無法接受同性戀伴侶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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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頓了一下，露出了微笑，他的話聽上去甚至有點……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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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對你們做出停學與停職的決定，也是無可奈何的處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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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在這一瞬間完全靜止。

我甚至能聽見自己耳邊的心跳聲，每一下都像是被放大無數倍，在這沉悶的空間裡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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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

風暴，已經進入了最強烈的部份。而我們就站在它的中心，卻無法逃離。

指尖仍然緊握著那封停學通知書，但腦袋卻像是被一片厚重的霧氣籠罩，完全無法思考。

現在該說什麼？該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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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應該開口反駁，明明應該說些什麼，但話語卻像是被掐住喉嚨般，怎麼都發不出聲音。而就在這時，我的身旁傳來紙張被捏皺的聲音。我猛然回過神，轉頭看向真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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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指狠狠地抓著那封停職通知書，力道大到紙張已經皺成一團，指尖因為過度施力而顯得蒼白。下顎微微緊繃，肩膀隨著呼吸劇烈起伏，雙眼呈現前所未有的怒火，像是快要燃燒一切的烈焰。下一秒，她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站起來，狠狠地將手中的信摔在桌上，然後轉身衝出了校長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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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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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能地伸手，但她的步伐太快，指尖還來不及觸及她的衣袖，她已經怒氣衝衝地離開，往教員室的方向走去。校長並沒有阻止她，而是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然後轉頭看向我，語氣依舊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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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的，我理解你們的感受。稍後我會再邀請你們兩人面談說明，但現在嘛……你該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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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住了，完全沒有反應。副校長則是冷哼了一聲，不耐煩地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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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等校長明說，還在這裡幹什麼？快去追真木吧！」

「抱歉校長、副校長，那就失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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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驚醒過來，然後立刻站起身離開校長室，朝著教員室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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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趕到教員室門口時，我的腳步本能地放緩了。透過門縫，我看到教員室內的光線有些昏暗。教師們大多還在早上的課程中，只有零星幾位教師留在室內。而在其中，石川獨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背對著門口，靜靜地整理著桌上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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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姿勢如往常般端正，一絲不苟，彷彿沒有被這場風波影響。但我能感覺到，她知道真木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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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一瞬間變得異常沉悶，氣壓似乎在無形中降低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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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石川卻緩緩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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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木……請原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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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幾乎是低聲呢喃，但每一個字卻清晰地迴盪在空氣中。這是懺悔？還是單純的自白？

然而，真木並沒有給她喘息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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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　他　媽　的　石　川　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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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吼聲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襲來，真木猛地一把抓緊石川的衣領，將她從椅子上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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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川明，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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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文件瞬間被掃落，紙張紛飛，筆筒被撞倒，幾支原子筆滾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隨後，整個教員室在這一刻變得死寂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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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門口，完全被這一幕震懾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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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木的手死死地攥住石川的衣領，力道之大已經把她從椅子上提了起來，眼神裡滿是憤怒，嘴角微微顫抖，像是一頭被激怒的猛獸，壓抑著即將爆發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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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職、停學……這一切，都是你設的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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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川沒有掙扎，她甚至沒有抬手反抗，只是靜靜地站著，讓真木揪著自己的衣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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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川明！你他媽的倒是給我說句話啊！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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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木的聲音越來越大，每個字都帶著不加掩飾的憤怒，彷彿這些話在她心中憋了太久，現在終於爆發出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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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早就計畫好了對吧？你明知道這會對知惠子造成什麼影響，還是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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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川微微閉上眼睛，然後，她低聲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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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這樣……你才願意聽我說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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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木的手仍然緊抓著她的衣領，手臂上的肌肉繃緊，像是隨時可能直接揮拳打過去。本來我想拉開門制止，但最後，她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咬牙切齒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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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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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放開了石川，冷冷地甩開她的衣領，然後轉身大步走向教員室的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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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到天台去，把話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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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川沉默了一下，最後點了點頭並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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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那一瞬間，真木的憤怒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強烈……不，這根本不只是憤怒，而是在憤怒的背後，藏著難以言喻的痛苦與不甘。我不確定石川到底做了什麼，但毫無疑問，這場對峙，會是決定一切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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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須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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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深吸了一口氣，咬緊牙關，快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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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我來到天台入口時，我的手指緊握著鐵門的把手，卻遲遲沒有推門進去。

這場對峙……真的需要我介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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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門口，深吸了一口氣，內心掙扎著。剛剛在教員室裡，真木的憤怒幾乎要將整個空間燃燒殆盡，而石川則選擇不做任何抵抗，像是早已接受了一切。這種情緒上的對立，不只是憤怒或懺悔而己，真要說的話，更像是兩個深知彼此過去的人，即將展開一場無法亥避的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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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這是屬於她們的問題。

直覺告訴我 —— 這場對話，我不能介入。

至少，不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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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開門，而是輕輕退後一步，靠著冰冷的鐵門，悄悄地躲在後方，從門縫間窺探著天台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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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觀察，選擇靜靜地聆聽，選擇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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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木與石川，就站在天台的中央。

風，吹動著她們的衣角，也捲起了一層沉重的氣壓。沉默，僅僅持續了幾秒鐘，然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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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我說清楚，石川明。你到底想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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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木怒吼，聲音劃破了天台的寂靜。她的拳頭緊握，目光凌厲，像是下一秒就要衝上去狠狠地揍對方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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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晚上之後，你到底在在搞什麼？為什麼一次又一次針對我？甚至要把我逼到這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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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看出，這刻的真木盡是委屈、不甘和痛苦。而石川，依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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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終於……願意問我這個問題了。」

「秋……你真的以為，這一切都是因為我『針對你』嗎？」

「難道不是嗎？你從來沒有給過我喘息的機會，一次又一次！現在甚至讓學校把我停職，把知惠子也捲進來！你還想怎樣？你到底還要毀掉多少東西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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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川沒有動搖，她只是微微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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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你現在的樣子，不就是在體現你一直以來的習慣嗎？」

「你總是在選擇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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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木的身體猛然一震，但她咬緊牙關，沒有開口反駁。然而，石川沒有停下，她的語氣變得更加嚴肅，下定決心要把長久以來埋藏的話語一次過掀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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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停職的時候，你不是在思考這件事如何影響知惠子。只會憎恨我是幕後黑　手，滿腦子只想著找我算帳。

那時候，知惠子選擇了藝術學院這條進路。你從來不試圖去理解她的想法、不試著接受她的夢想，只是因為這會讓你想起你過去不願面對的痛苦，所以你只想逼她放棄

甚至在那天晚上……當你面對失去學生的痛苦時，你沒有選擇去傾訴，也沒有選擇去承擔。你只是不停地哭，不停地逃避，只因為你害怕痛苦，害怕去直視那記耳光帶來的傷害，甚至害怕去面對我。

說白了，你只管憎恨我。

真木秋，你從來沒有真正想過，除了憎恨和逃避以外，你還能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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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

這一次，真木沒有立刻反駁。但她的雙手緊緊地握成拳，指甲幾乎要刺進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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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躲在門後，石川的話在耳邊揮之不去。

石川說的話……都是正確嗎？我不敢去想。但此時的真木，她的表情比剛才更加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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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根本不理解我的心境……我有選擇面對的自由，亦有選擇逃避痛苦的自由！你以為你說這些話，就能否定我的感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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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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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也對。沒有人可以為你擅自做決定，也沒有人可以剝奪你的選擇。但如果你一直選擇逃避的話，過去的我們沒有幸福，現在的你和知惠子，也不會幸福。」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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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木的瞳孔微微顫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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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直在傷害知惠子，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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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川的聲音變得更低，她的視線緊緊地鎖定著真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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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在痛苦嗎？你真的沒有察覺到，她一直都在努力追趕著你嗎？

啊，對了。你問我，為什麼在那記耳光之後，還要一次次地管你的事，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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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用最平靜語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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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一直都在乎你。」

「因為，我深愛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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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捲起了她的髮絲，也讓她的聲音微微飄蕩在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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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希望你能真正地面對過去。在這段停職期間，你好好考慮清楚你的處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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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話語落下的那一瞬間，真木閉上眼睛。她沒有再反駁，也沒有再憤怒。只是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轉身，毫不猶豫地朝著天台出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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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她選擇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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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剛剛發生的一切，讓我的腦袋像是一團混亂的毛線，纏繞得緊緊的，卻怎麼都理不清。

天台上的風依舊呼嘯著，但我站在鐵門後，感覺不到一點冷意，只有來自心底的悶熱，壓得我快要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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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一直都在乎你。」
「因為，我深愛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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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川主任……愛著真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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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的餘韻還未從腦海中消散，我的思緒卻開始急速翻湧起來。石川與真木曾經有過一段關係？他們不只是普通的舊識，而是……曾經深愛過對方？為什麼，我從來不知道？或者應該說：為什麼，真木從來沒有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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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經談過戀愛嗎？她曾經愛過某個人，並且愛得如此深刻嗎？那段感情……又是怎麼結束的？不安的感覺襲上心頭，又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我的心裡悄然碎裂，卻無法說清那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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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的我一直以為，石川針對真木，是因為她對這個人有某種執念，或許是不滿、或許是失望，甚至可能是一種對真木逃避現實的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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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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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行為，不是因為憎恨，而是因為愛。

石川的存在，讓這一切變得複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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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讓我感到不安的，是石川說這些話的語氣——那不是一時衝動的告白，而是一種執著而深刻的情感。這意味著，她的心裡，從來沒有放下真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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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真木呢？

她真的放下了嗎？她真的對這段感情毫無波瀾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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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跳快得幾乎要失控，思緒瘋狂地旋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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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這時，門的另一側，傳來了腳步聲。我猛地回過神來，屏住了呼吸，然後聽見真木停在門前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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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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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步伐驟然停頓，臉上的憤怒尚未完全散去，眉頭依舊緊皺著，但眼底卻閃過了一絲驚訝與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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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她在想什麼。她一定在想，我剛才是不是聽到了所有的對話。我們兩人的視線，就這樣對上了

時間像是在這一瞬間靜止了，我看著她的眼睛，而她也同樣望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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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下一秒，我選擇移開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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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面對她的情緒。

不想讓她問：「你剛剛聽到了嗎？」

不想讓她知道，自己內心此刻的情緒混亂到無法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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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選擇了另一種方式回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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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用著最平淡的語氣，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輕聲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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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餐，想吃你最喜歡的漢堡包，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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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嘴唇微微張開，似乎想說些什麼，卻沒有立刻回應。

但我沒有再給她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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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等她回答，而是目無表情地伸手推開了鐵門，從門後走出，穿過她的身旁，向著天台中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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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目標並不是她，而是站在天台上依舊沒有動作的石川。

這一次，該輪到我來面對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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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天台中央，站在石川的面前，與她的視線平行交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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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石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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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率先開口，連敬語都懶得用了，管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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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直接跟你攤牌吧，剛剛的話我全部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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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回應，只是靜靜地看著我，等待著我的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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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的確，每個人都有選擇的自由。既然你選擇把我和真木推向這樣的境地，我沒有怨言，或者說，這是我們倆應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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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停頓了一下，從口袋裡甩出一包煙，熟練地抽出一根，在指尖輕輕地轉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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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既然真木有選擇逃避的自由、你有告發一切的自由，那我是不是該有抽煙的自由呢？」我將煙叼在嘴裡，隨手點燃。「就讓我一邊抽，一邊跟你聊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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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她回答，我輕輕地吸了一口，白色的煙霧在夜色裡緩緩升起。出乎意料地，石川伸出手，向我要了一根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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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身上就只有薄荷味的香煙，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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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回答，而是默默地從我手中接過煙，自己點燃，吸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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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根煙的味道有點苦澀。」她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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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再開玩笑，而是直視著她的眼睛，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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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與真木談談逃避的問題前，我想先從你這裡得到答案，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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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說話，示意我繼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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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問題：是什麼原因驅使你，不惜一切把我們逼到這種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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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川深深地吸了一口煙，隨後緩緩地吐出，白色的煙霧在她的指間盤旋。她沒有馬上回答，而是靜靜地注視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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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需要這樣的試煉，知惠子。你要知道：真木，她是一個容易逃避的人 —— 逃避過去，逃避錯誤，甚至逃避她內心深處的恐懼。她一直將自己包裹在一層又一層的防線裡，無論是作為教師，還是作為一個普通人，她從未真正面對過自己的問題。如果沒有人把她逼到這一步，她永遠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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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了頓，轉頭看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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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你……知惠子。愛一個人並不只是說幾句甜言蜜語就夠了。愛，也意味著承擔對方的人生，同時成為對方的依靠。所以，我想看看，你是否能承受這份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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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手中的煙輕輕彈了一下，讓煙灰落在腳邊的地面上，隨後緩緩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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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提到了『選擇』。那麼，第二個問題：

現在你的選擇已經傷害了兩個人。這是你想看到的結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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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川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然後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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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害嗎……是的，我承認，這場試煉讓你們都受到了傷害。但如果這份傷害能讓真木從過去的陰影中走出來，能讓她學會真正的愛，那麼它就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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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同時，你要知道一個事實：愛與自由從來都不是免費的，選擇同樣如此。我知道我的方式很殘酷，甚至會讓你們恨我。但如果沒有這樣的衝擊，真木永遠都不會改變，而你，也無法真正了解，愛情到底需要付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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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吸了一口氣，最後問出了我最想問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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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個問題：現在，你還愛著真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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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川愣了一下，隨後輕輕地笑了，而我看見她的笑容裡，有種釋然和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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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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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地吸了一口煙，然後慢慢吐出，讓煙霧在她的眼前模糊了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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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曾經愛過她。那是一種炙熱而深刻的愛，甚至讓我在那個冬天失去了理智。但現在，我對她的愛已經變了。不是愛情，而是一種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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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頓了一下，目光望向遠方，彷彿透過這片天空看見了過去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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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她能變成更好的人，希望她能找到一個真正值得她去愛、去依賴的人。而那個人是你，知惠子。真木選擇了你，而我……只能退後，把這個位置留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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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罷石川的話，我的內心卻翻湧著一肚子怒火。

我一直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壓抑著那種因為她的操縱而對我們兩人造成傷害的不滿，但現在，我已經無法忍受了。於是我抬起頭，直視著她，冷漠地回應她的歪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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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川。老實說，現在的我，確實恨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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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川沒有回應，我的視線變得更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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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的自私，讓我們陷入這種困境。你以為這是幫助？

別開玩笑了！這只是你個人的偏執與執念而已。你口口聲聲說這是試煉，說是為了讓真木變得更好，但你不過是在藉機滿足自己扭曲的價值觀而已。

你想讓她成長，你想讓她擺脫過去。可你有沒有想過，你所謂的試煉，只是讓她更加痛苦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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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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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並不是真心為了她，這只是為了完成你的自我救贖罷了。你在懲罰她：懲罰她不願面對過去、懲罰她逃避、懲罰她沒有按照你的期待去生活……甚至懲罰她，不再選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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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川的眼神動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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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嘛……光是憎恨你，並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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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川皺起眉頭，似乎沒料到我會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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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可不像你一樣，只會滿口偉論，到頭來只會把人推向絕境。而我，會重新思考與真木的關係。會用自己的方式，讓她振作起來。而不是像你這種滿口偉論的自私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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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句話，我不再看她，轉身離開天台。

這場對話已經到了該結束的時候，沒有必要再多做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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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我邁出第一步的瞬間，一隻手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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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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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皺著眉，低頭看向那隻手 —— 是石川。我並不打算回頭，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等待著她接下來要做什麼。下一秒，一張摺疊好的紙條被塞進了我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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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累了，有屁就放，別在這給我玩猜猜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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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川沒有鬆開手，而是停頓了一會兒，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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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惠子，我只想跟你說：過去發生的事，誰也無法改變……但真木的未來，就只有你一人可以幫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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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讓我感到無比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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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來了。

又是這種「試圖看穿一切」的語氣，這種彷彿站在至高點上、認為自己掌控全局的態度。石川這個人，總是這樣：滿口偉論，說得頭頭是道，卻永遠把真正的行動推到別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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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真木需要改變，說真木需要試煉，但最後呢？

她還是選擇把這一切丟給我。

她承認自己曾經愛過真木，承認自己曾經失控過，卻也輕描淡寫地說「那是過去」，然後轉身，裝作一副這一切都與她無關的模樣。

她說希望真木變得更好，但她自己呢？她又真的變得更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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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真的這麼在乎真木……為什麼最後卻是我來承擔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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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問我恨她嗎？

是的，我恨她至極。

不單是因為她把我和真木逼到這個地步，更是因為……現在的她，把這場「試煉」當成了自己的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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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這是為了真木好，說這是為了讓她成長，但她根本沒考慮過我們的感受 —— 沒考慮過真木會有多痛苦，也沒考慮過我會有多難受。她以為這樣就能幫助真木？她以為這樣做就是對的？

甚至她還以為……這就能彌補她過去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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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抬頭望向石川。這一次，我沒有再嘲諷她，也沒有再試圖辯論什麼。因為，這樣的對話根本毫無意義。我知道，無論我說什麼，她都會認為自己是對的，認為這一切的痛苦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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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放棄了。

但至少……我要讓她知道，我對這一切都已經厭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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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的，石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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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他媽的受夠了。

我握緊手中的紙張，不再回頭，往鐵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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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9739245667af99ad5c8d66.53812583-177564.png 註：書簽中，知惠子所說的「くたばれ」其實類似「去死吧你／去你媽／去你的」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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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為了你, 或只是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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