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與地 - 第九十六章：激情消逝後，便只剩下沉重的現實

三月初六，正直寒冬未退，雪哀閣前卻已聚集了一支百餘人的隊伍。當先之人，正是劉憐曦。只見他頭戴束髮銀冠，身披暗紋藍袍，面如冠玉，眼若點漆，手中緊握的雪殞劍上，繫着一隻小虎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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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幾里路，有人退出，亦有人加入。激情消逝後，便只剩下沉重的現實。至出城門，便僅餘五十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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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數輪接送，眾人方抵達廣寧縣。卓弘皓亦隨行其中，目光不時打量身邊之人。劉憐曦引眾至祠堂，於眾目睽睽之下，以血書名於黃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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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息之間，一鬚髮皆白之灰袍老翁憑空現身。此翁乃天庭欽點之司命星君，負責黃符事務者也。當他感受到那麼多雙眼睛盯着他時，不禁挰一把汗，面色微微緊繃，緩了片刻，他道：「原來是劉閣主，我還以為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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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以為是誰？」劉憐曦很認真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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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星君道：「我沒有想到你會使用黃符罷了。」劉憐曦一臉困惑道：「不是說所有人都可以用黃符嗎？怎麼到了我這裏，你便覺得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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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星君冷笑道：「沒想到我只說一句話，你便有十句話等着我。」劉憐曦故作聽不明白，只道：「有問題當然要問。」指着一眾凡人。「你們可有疑問嗎？」眾凡人紛紛大聲應和道：「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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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上前道：「我是真心實意地問你，奈何你卻……」見司命星君欲開口，也不容對方說，繼續道：「罷了，我們不與神仙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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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星君見人多勢眾，不好發作，只得忍着怒氣道：「那不知你今日召老夫所為何事？」劉憐曦揚起手中血染黃符，道：「我不是來找你的，我是來嗚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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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星君環顧四周，狐疑地問道：「那其他人是……」劉憐曦不疾不徐地道：「他們亦是來嗚冤。」又道：「你至今都未問我為何用黃符，若他日他人求救，你可來得及施援，抑或仍如今日般問長問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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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虞謙適時插口道：「約莫是看輕我等，方才如此怠慢吧。」司命星君沉聲道：「那你且說說，究竟是何事？」劉憐曦便將廣寧縣事故始末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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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一位當地老婦聞得今日有神仙駕臨，循聲而來，見司命星君仙風道骨，亦不理三七二十一，便向他叩拜道：「大神仙，求求您救救我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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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星君逐道：「你兒子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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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婦老淚縱橫地道：「我兒向來乖順，只是脾氣火爆。那日他與我口角幾句，然後就被那個詛咒給弄消失了……我兒子真的不是壞人，說那些話亦非有心……大神仙……我求求您讓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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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星君嘆了一聲道：「生死有命，你請節哀。」劉憐曦聞言，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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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婦聞此，哭聲更甚：「他未死，只是消失……我知道他還能回來。」明月見此，連忙將老婦扶至一旁，低聲細語，好言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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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冷冷地道：「何來生死有命。他是被禁術所害。若無禁術，他的兒子依然安然活着，何至於憑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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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星君道：「此事尚未查清，不可妄下斷言。」轉向老婦道：「或許你兒被其他人所害，亦或離家出走。此事與仙界是否相關，尚難定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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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冷笑道：「那便請拿出天命簿，讓我們一看究竟。」他轉身問老婦道：「犬子叫甚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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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婦答道：「薛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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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道：「請司命星君於天命簿上，查看薛正一頁所記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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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謙附和道：「正是。若薛正離家或被害，天命簿上必有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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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星君沉聲道：「天命簿乃六界隱秘，豈可輕易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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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謙怒道：「現在涉及人命，事關重大，難道在你眼中，我們便如此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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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給司命星君喘氣的機會，劉憐曦追問道：「你非要證明此事與仙界無關，卻不肯取出天命簿，這般敷衍了事，莫不是欲掩蓋甚麼不成？你若處理不當，天庭聲譽可就不保了。」笑道：「雖然你們也沒剩甚麼聲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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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番話說得連珠炮發，司命星君一時無以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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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司命星君才緩緩開口道：「若我今日將天命簿取出供你檢視，日後必將有更多人前來索求，那豈不永無休止。」他抹去額頭的汗，勉強一笑道：「但請放心，我定會給諸位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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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隱於人群中的卓弘皓，此時再也按捺不住，顧不得身份和無妄島的體面，大聲斥道：「簡直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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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星君老臉一紅，斥道：「誰在背後罵人？」卓弘皓昂然站出，朗聲道：「正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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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星君認出卓弘皓，當下大吃一驚，道：「你怎會在此？」卓弘皓道：「與你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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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星君不理會他的不敬，走上前來，語重心長地道：「你怎可與他們攪和在一起？快快回去，莫要自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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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弘皓卻不為所動道：「我正想問你一事，你可知我父親如今身在何處？」司命星君道：「卓掌門不在島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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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他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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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蹤？那你還不去尋他，何必在此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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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聽說這事跟天庭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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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會與天庭有關？」司命星君瞥了一眼劉憐曦，然後道：「你切勿聽信他人胡言亂語。回去尋父才是正事，說不定卓掌門就在島上。要不我現在隨你同行，去尋卓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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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胡言，我自有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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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見司命星君有意藉卓天誠失蹤一事抽身而退，便道：「原來司命星君竟是如此心不在焉。我這邊訴說冤情，您那邊卻與人談尋父之事。日後若有凡人使用黃符，豈不是耽誤了事，白白送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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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弘皓也道：「沒錯。家父之事自會料理，還請司命星君專注於自身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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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星君只得訕訕地走回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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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扶起老婦，然後道：「說到底，你還是不敢拿出天命簿給我們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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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遞了個眼色給虞謙。虞謙心領神會，舉起右手高聲道：「將天命簿拿出來！拿出來！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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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猶如火星點燃乾柴，眾人紛紛舉手高喊：「拿出來！拿出來！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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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星君從未見過如此場面，老臉一紅，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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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馬正匆匆而來，靠近劉憐曦耳邊低聲道：「我在天庭未見到二殿下，且遠遠瞧見玉衡在暗處守衛雲岫宮，直覺告訴我，那雲岫宮必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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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附在馬正耳邊道：「你先回去繼續監視，我稍後便至。」馬正點了點頭，悄然退去，返回天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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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乾咳幾聲，全場頓時靜了下來，他道：「既然司命星君無法決斷，那我們只好上天庭，請仙帝為我們主持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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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上天庭！」虞謙再次帶領眾人齊聲呼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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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星君臉色大變，大喝道：「天庭早有規矩，凡人不得擅闖天宮，爾等莫要隨劉憐曦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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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憐曦昂然道：「難道規矩還重要過人命嗎？」隨即不顧司命星君的阻攔，帶領眾人直奔天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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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星君試圖攔阻那些跟隨的凡人，可惜人家根本不理他，甚至還推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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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凡人從未涉足天庭，雖懼怕神仙，但在劉憐曦和神風衛的保護下，膽氣漸壯。最終，竟有四十五名凡人願隨劉憐曦等人一同上天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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