濁心萬生 - ✧陸.久別夢中郎-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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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荒唐過去後，幾位來客和清醒的鬼王余昭月，終於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開了。

余昭月練鬼陣本想修補鬼界的「界」，誰知道舊時的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鬼的本性佔上風，她一時狂亂，才會鑄下大錯，捉活人獻祭。

後面夜君來訪的事，到被監禁的過程，也就都說得清了。

余昭月單方面的解釋中，唯有蘭煜暉在秘境的遭遇被刻意排除。

望著余昭月的側臉，蘭煜暉若有所思。

余昭月本可以在這個環節，直接向夜君還有結璘解釋，那幾個男人，是在秘境侵犯他的同夥……

連帶他的心魔化形的事，都會一一被曝光。

但余昭月直到結束，他們啟程要離開鬼界，回到現世時，一個字都未提。

站在交界點，身前兩位神官夫夫已經並肩率先走出了界，只有蘭煜暉跟余朝月，兩人一前一後，緩緩停下。

「阿月…這幾日謝謝妳了……還有…」

蘭煜暉回過身，看著余昭月小一號的身形，欲言又止。

余昭月揚起甜笑，踮起腳尖衝著蘭煜暉搖搖頭。

「哥哥，沒事的、我知道人的命數自有天機，哥哥的事…」

說話間，余昭月目光黯淡，眼底哀愁，他望著蘭煜暉心口下面一點的地方。

「阿月不會告訴任何人的，但可以話，如果那一天到來，希望哥哥可以傳信給阿月——不論哥哥在天涯何方，阿月都會立刻趕來，見哥哥最後一面的。」

余昭月話已至此，話中心意，蘭煜暉已了然，他壓下眼角熱意，抿唇點點頭。

「謝謝妳，阿月。」

懷中君洛殤也在這時探頭，小腦袋左晃右晃，最後一股腦衝了出來，飛上蘭煜暉肩頭，伸頭蹭上蘭煜暉頰側，遠看就像在撒嬌。

感受面頰上一陣搔癢，如絨毛輕撫過，蘭煜暉笑彎了眼。

「謝謝你洛洛……我沒事的。」

「咕咕！」真的嗎？

「真的，有你們在，我感覺很好。」

「咕咕、咕！」那就好。

他伸手搔刮著君洛殤的鳥喙，不時又輕揉他的下巴，看著余昭月，身後傳來結璘關心的叫喊，蘭煜暉閉眼，回過身邁開步子準備離去。

「那就後會有期了，阿月。」

「嗯，哥哥一路順風，阿月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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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鳥在鬼界待了一會兒，等到大夥兒的傷都痊癒的差不多，這才終於通過被余昭月封鎖的「界」，回到了闊別已久的人間——金陵。

脫離鬼界的沉悶森然，人界新鮮的空氣撲面，幾人一邊說笑，一邊朝著蘭煜暉與小師妹約定好的集合地點。

前往院落的途中，蘭煜暉曾向路人打聽，現在是幾日？

得到的結果令他們大吃一驚，鬼界的時間流速與人間不同，他們在鬼界感覺才度過了三四日，可地上人間早已過去了半月餘。

桃桃梨花帶淚，哭得很醜的面容，忽然浮現腦海中。

蘭煜暉謝過那位路人，加快了回到院落的想法。

這可不得了啊，原先跟小師妹說他很快就會回來，這下才去鬼界幾天，就已經過去了半月…！！！

等到三人急急忙忙，隨著蘭煜暉的腳步，回到熟悉的院落時，入眼卻是令人啼笑皆非的場景。

白燈籠、白幕布、白綢緞、白菊花、白蠟燭、白靈堂。

蘭煜暉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眼前畫面太美，不堪入目。

他人還好好的，本來沒死現在看得都要入土了。

前方蘭煜暉冷不防煞住腳步，惹得身後兩位神官夫夫也跟著急停。

「怎麼停下了蘭兄……唉呦我的媽呀！哈哈哈哈哈、這什麼鬼啊哈哈哈！」

「閉嘴結璘！」

「——唉呦、哈哈哈哈！！！」

「……」

一旁結璘後腳拐進大門，看清門內景象後，不顧形象放聲大笑，引得一旁夜君一陣狠瞪。

蘭煜暉看著面前不真切，如夢似幻的場景好久，還得是君洛殤被那結璘笑聲惱到，鳥聲睡不了安穩覺，才又探頭往蘭煜暉手背上一啄。

「啊！——好痛！」

「咕咕！」快走！

「……」

蘭煜暉有點委屈，他回過神，揉著發紅的手背，嘟著嘴看著目露凶光的小玄鳥，身旁的笑聲終於有些收斂。

「哇喔~蘭兄……你這師妹可真是…」結璘搖著扇子四處走動翻看，不一會兒吹了聲口哨，發出感嘆。

「痾……」

蘭煜暉持續傻眼，不知道要從何解釋，站在大開的院門前，不知道要進還是退，聽著結璘的調侃，頗為無語。

他想著轉頭看看別處風景，轉換心情……

卻不然撞入眼簾的別處風景，直接讓他原地石化。

前院廳前門口兩旁，用竹子搭個架子，上頭蓋著白布條繃緊，赫然就寫著蘭煜暉的大名，旁邊還有一旁小一點的字，上頭寫著「玄鳥先生」，他一口氣剛剛下去，現在又覺得呼吸困難了，蘭煜暉抽抽眼角，也算是佩服小師妹。

只有站在兩人身後的夜君，抱著手，一臉冷靜點出事實。

「百花谷的狐狸精……你過頭七？」

「哎，玉華啊，你看這像嗎？蘭兄還好端端地站在這呢~」

拱火看熱鬧不怕事大的太陰星君，搖扇遮半面，賤兮兮地就往夜君身上貼。

夜君心情不好，本來出了鬼界就想盡快回天庭，無奈結璘鬧著非要送蘭煜暉一程，看他平安返家才罷休。

現在結璘鬧這一齣，像粘皮糖似地，往他身上貼，那股隱忍許久的怒火終於有處可發。

「…璘兒，今晚回去分房睡吧。」

「——哈哈哈哈哈哈……啊！？」

「哼。」

夜君這一席話，順時掐滅結璘一顆樂子心，聽著那一聲難堪的破音，冷哼了聲，心情有所回溫。

「不要啊玉華，你看我傷得這麼重…人家可是丟著月宮就下凡來找你了耶！」

「呵，天大地大，你和二哥他們交好，就算月宮真的無主，二哥他們也會想辦法幫忙的——誰叫你~~是璘兒呢~！」

夜君掐著嗓子，他又不是不知，他兩位兄長和結璘認識千餘年，在他出生之前就視同穿一條褲衩長大的兄弟。

「啊…心肝寶貝！玉華！夜君君！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那壺不開提哪壺的結璘，抽風也抽過了，現在理智回籠，自覺說錯話，馬上又是搧風，又是搥背，一臉獻媚。

就唯恐他家夜君真的把他丟出殿外，和那兩隻守門的白虎睡一起！

就在兩位夫夫吵得不可開交，蘭煜暉盯著某個地方風中凌亂時，一陣熟悉的嗓音，帶著鬼哭狼嚎之勢，傳入蘭煜暉耳裡。

「嗚嗚嗚嗚嗚…！師兄一路好走……嗚嗚嗚嗚嗚——！！！」

「……」

這下好了，他左看右看，還在想怎麼沒見家屬呢，原來是在靈堂裡。

蘭煜暉自嘲地想，懸著的心終於死了，無痛接受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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