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千年 - 【神樹】林貝對馬老

如果說林燁還曾經為石默紘為什麼要兩人去對付一個老人感到疑惑，他現在完全明白了他的安排。

馬老徐徐走來，與平常相處的模樣不同，如果說他平常看起來是一個和藹親近的老人，現在他步履鏗鏘，雙眉如劍，銳眼如鷹，身形站得筆直，除了那白髮蒼蒼與乾涸的皮膚，看不出他已年近古稀。

「貝蒂娜？」林燁輕聲叫喚。

「有事？」貝蒂娜回，看起來沒受到多少殺死云央的愧疚。

「他是魔法師嗎？」

「我看著不像，但應該是有妖魔的血脈。」

林燁左瞧瞧右看看，看不出所以然。

貝蒂娜卻沒再說話。

林燁拍拍身上灰塵，檢視自己的身體，看起來沒甚麼大礙，他走回撿起地上的刀，令人意外地刀上沒有損傷。

再抬頭，馬老已距離二十多公尺。

「呃，嗨！」

林燁舉起手，揮了揮，想著要一個開頭，卻不知怎麼開始，於是只說出兩個字。

馬老停步，一雙眼在兩人間逡巡，卻不說話。

一時間，氣氛變得些許詭異，雖然王阿大做了些天理不容的事情，但是對於馬老，他們始終都懷著敬重老人的心。更何況馬老是一村之長，雖然心裡有些猜測，卻始終沒有真正與馬老撕破臉。

「你跟杜安夫是什麼關係？」貝蒂娜開口，該完結的關係終究要完結，不能藕斷絲連。

「杜安夫啊！小王加入的那個組織，幫他了許多呢！」馬老雲淡風輕地說著，頭微微上仰，眼神迷離了一會兒，就像是一個老人回憶起過往：「我人老了，沒他那麼活力加入組織，只稍稍聽過。」

「聽說些什麼？」貝蒂娜繼續問道。

馬老注視著貝蒂娜，依舊多是摸不著的情緒，片刻後緩緩道：「小王在那兒學習使人變聰明的法子，然後他告訴我神樹很聰明，要讓神樹進到陳依體內，這樣不會再有人嫉妒神樹，陳依也能為村子爭光。」

「你剛剛沒看到嗎？陳依變得不是人了！王阿大全誆你的呢！」林燁跳出來說，有點辯白的味道。

馬老再次一頓：「他說之後又會恢復了。」

恢復？變成異妖叫做恢復？好吧，大叔算是一個外表看起來像人的例子，但是內在絕對不是人。

林燁繼續反駁：「不會恢復！你被耍了！」

馬老繼續說：「實驗還是做了，希望總是在的，不是嗎？我們已經犧牲夠多了，再多，也不過如此，你們也說說為什麼要問我這些吧！」

「就只是有仇。」貝蒂娜將手中殺死云央的刀收起，斧頭橫擺，臉色不太好，說：「你畢竟不是同類人，我說太多你也不懂。」

馬老閉上眼，道：「也是。」

眉眼間依舊冷淡，他似乎在緩衝情緒。

林燁和貝蒂娜沈默站在對立面，並沒有急著出手。馬老雖是固執了些，但是未做過過分的事情，所有的出發點也都是村子。

烈陽刺眼，將他們之間隔出千重的鴻溝，沒有人挪步。

這個村子已然敗壞，或許只有王阿大他們對報仇強大的決心，才能在渺無人煙的這裡生活五年之久，甚至到現在還執念至此。

「對不住了。」

林燁只聽到馬老一聲嘆息，下一秒，馬老眨眼便來到林燁跟前，手一落，雙指朝林燁喉間刺來。

林燁即時後退，矮身，但是仍劃破一個血口。

貝蒂娜搶上前，一斧子滾著火紅氣焰，要把馬老的右手砍掉。

然而馬老變招，側身，左手以奇怪的角度擦過斧面，他的手並不怕火，就好像清風拂水面，借力卸力，斧鋒以毫米之差嵌入沙土，砍出好大一條縫。

接著馬老另一隻手掌貼上貝蒂娜的胸口，輕輕一拍，貝蒂娜彷彿被重力推擊出去，直退十多公尺。

貝蒂娜蹲低，一道橘紅色火焰在面前畫出一條火線，長斧收至背後，蓄勢待發，一雙眼審視著馬老，道：「你不過偷襲而已，別以為我打不過你。」

此時，林燁回過身，左手抵著刀背，右手持刀側身疾刺，雖然攻擊距離短但是勢頭並不弱，有種厚積薄發的意思。而馬老皺著眉頭避過，順便回應貝蒂娜的話：「你還是少在嘴上下功夫罷！」

說話間，兩隻指頭祐叢林燁頭頂壓下，林燁知道馬老的力氣可不弱，硬拼肯定不行，便如馬老剛剛對貝蒂娜一樣，腳下一轉，兩隻手指堪堪從手臂旁鑽過。手上刀變招，繼續著剛猛之勢，整個人沉下，想從下盤著手，刀鋒也直落而下。

然而馬老身形一晃，一掌拍出，林燁就被打飛了。

貝蒂娜再次朝右下揮動斧頭，卻沒有近身，緊接著幾米外紅橘色暴炎憑空在馬老腳邊炸開，逼得馬老及時跳開。

然而鮮橘火焰已燒到馬老衣角，眼見情勢不妙，他迅速大手撕開那片衣衫，拋到一旁。

而布料也在短短的一秒之內燃燒殆盡，如果剛才不及時撕掉衣服，現在著火的就是馬老本人了。

貝蒂娜一鼓作氣，雙手持斧，直直地朝馬老衝去，紅橘色的暴炎也開始在馬老腳邊綻放，如同一場在地面上的煙花秀。

一時間沙道上塵土瀰漫，眼前一片黃沙飛揚，分不出東南西北。

林燁捂著肚子站起，腹部翻滾，好像要把五臟六腑吐出來般。在剛才陳依爆發時，他已經將魔力耗盡，現在所有的比拼都是在榨乾魔力。他看向場上，卻看到馬老在沙塵中穩住身形，擺好架勢，而貝蒂娜正傻乎乎地朝著敵人懷裡撞。

「貝蒂娜！」林燁著急叫道，心裡默默奇怪，貝蒂娜不會那麼愚蠢自己弄出一個自己也無法掌握的局面啊？而且爆炸的位置毫無章法，就連林燁都看得出破綻。貝蒂娜再莽撞，打架的事她一定比林燁在行，她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她怎麼還湊上前？這是對實力的自信？不對⋯⋯

貝蒂娜聽到了林燁的呼喚，但是動作依舊沒有停頓，眼神閃過殺氣，斧頭尖端朝沙中黑影刺去，卻刺了個空。

她驚訝之際，突然感覺肩膀刺痛，低頭一看，正是左肩被兩根指頭捅出一個窟窿。

下一瞬間，眼前刀鋒劃過，透明水流夾雜著黑色雷電圓弧狀閃過，再次逼退馬老。

林燁喘著粗氣出現在右邊，貝蒂娜眼角見那少年眼神認真，雙手顫抖，卻仍緊握著那把刀。

「你在幹嘛！」一聲質問傳來。

貝蒂娜嘴角罕見地微微揚起，肩膀還在流血她卻不管不顧，她站上前，將林燁護在身後，面對馬老，笑道：「林燁，我殺了云央。」

「所以呢？」

「卡維納托從不錯殺，錯了，那我命便還他。」貝蒂娜語氣決絕，沒有絲毫猶豫：「所以我剩下的任務就是殺了自以為是的老人，還有那個姓王的混蛋。」

林燁無語：原本還想著貝蒂娜會不會有心理陰影，結果她不但沒有，還準備一死了之？

貝蒂娜專注盯著馬老，就好像在盯著獵物一般，說：「雖然你沒有進行融合實驗，但你想必還是注射過妖魔的血，畢竟你只有短短的指頭和速度值得驕傲而已。」

馬老雙手負後，笑意全無，一雙戒備審視的眼睛直瞪兩人，在貝蒂娜的一番狂轟濫炸中，為了避開所有的火焰，也耗費了許多力氣。這也勾起了她一點回憶。

許久以前他聽王阿大說，注射妖魔的血可以延緩壽命，但是死時也會更加痛苦，那時，馬老毅然決然地選擇變成非人的怪物。他暗暗發誓，在他活著的時候，要看到那群人的報應，要看到村子重新繁榮。

「你猜對了，那又如何？」

馬老緩緩將注意力分散到林燁身上，問：「小兄弟，我這有一問：你的刀法是誰教的？」

林燁對於話題突然繞到他身上有些不解，他思考半晌才道：「我朋友教的，有什麼問題嗎？」

馬老氣息猛然一變，一股名為憎恨的情緒噴湧而出：「五年前，那群魔法師中有一人，刀法與你一樣。」

五年前？封家和張家的人嗎？阿默跟他們有關係嗎？林燁思索。

「林燁只是初學者，與滅村的事不相干。」貝蒂娜眉頭一皺，向前一步，同時周身火焰湧出，徹底將林燁護在身後：「你要報仇也是找法協。」

「也沒甚麼關係了，反正你們都會死。」馬老仍舊沉穩，衣服已見破口，但是神情仍不變：「早死與晚死有何差別呢？」

「那可不見得，如果我死，那我一定比你晚死。」貝蒂娜咧嘴一笑，舉起斧頭燃起橘紅暴炎再次撲上去。

林燁經過好幾次被重擊，再加上長途奔波，早已體內空虛，他可不是貝蒂娜和蘭茵那種日日鍛鍊的正統魔法師，能到現在還站著已經是不錯了。

他在沙地上猛然一趴，面部朝地倒在上頭，他知道貝蒂娜和馬老又纏鬥上了。

在快閉起的眼角餘光中，林燁看到了同樣倒在地上的蘭茵，紫灰色髮絲散落，遮住面孔，嘴角還掛著一絲血跡，她的愛弓掉在一旁，乏人問津。

林燁突然想起了什麼，掙扎地起來，搖搖晃晃地朝著蘭茵過去，滿是沙塵的臉上，那一對瞳孔仍清明，仍帶著執著。

緩緩在蘭茵身旁坐下，將魔力再榨出點來，林燁已經疼的皺起眉頭，手上凝聚起丁點魔力，毫不猶豫地畫起魔法陣。

下一刻，林燁直挺挺地倒下。

很遺憾地，這次拖了很久，因為⋯⋯期中考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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