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妖異的幻想譚 - 事件一．消失的使魔（２）

　　幾分鐘後，空仁與黑髮少女面對面坐在沙發上。

　　「抱歉，因為敲了門沒有回應，我才打開來看看，結果……」

　　「不用道歉，這是我的錯。」

　　空仁端正儀態向黑髮少女說道。

　　先不說讓對方看見令人誤會的畫面，沒注意到敲門聲的確是空仁的錯。他雖然努力做出紳士的樣子試圖補救，但黑髮少女臉上的笑容還是有些勉強。

　　和客人見面還不到五分鐘，空仁就感覺自己的形象已經回不去了。

　　（真是災難……）

　　這時，紗月端了三杯茶放到桌上。

　　「來，請用茶。」

　　「啊，謝謝。」

　　幸好這傢伙還知道怎麼接待客人，空仁稍稍放心地想著──結果下一秒，坐到旁邊的紗月就把身子往空仁蹭過去。

　　黑髮少女的表情這下變得更複雜了。

　　「那──麼，我們還是進入正題吧。」

　　空仁伸手把紗月推開，盡量保持冷靜的說。

　　「我是許願退魔事務所的代理所長，許空仁。這個不知羞恥的傢伙是我的助手紀紗月。」

　　「才沒有不知羞恥，只是所長跟助手的一點點親密接觸而已。」

　　「妳那哪是『一點點』啊，剛才都嚇到人家了。」

　　這兩人真的沒問題嗎……黑髮少女腦中閃過一絲疑慮，但還是決定選擇性忽略。她輕啜一口茶，做了個深呼吸後重新開口。

　　「兩位好，我叫做何光依，是實習中的退魔師。」

　　「喔，原來是同行。」空仁略為驚訝的說。

　　退魔師是位於世界裡側的隱密職業，因此來事務所的大多也不會是普通人。但看對方這麼年輕，空仁第一時間沒想到會是同行。

　　見到空仁的反應，黑髮少女──何光依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臉頰。

　　「現在還在上高中，只是實習生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原來如此。空仁望向何光依身穿的藍色制服，感到釋懷的想著。

　　「妳那個制服，是西城女中對吧？」紗月忽然插嘴道。

　　「啊，沒錯，妳還真清楚呢。」

　　「畢竟是挺有名的學校嘛，很容易就認得出來了。」

　　「西城女中啊，我也有聽人說過……」空仁想起曾經看過的情報。「記得是間成績很高的私立女校……」

　　「而且學生都長得很正。」

　　「沒錯沒錯……等等紗月，妳亂補充什麼啦。」

　　「我沒說錯啊，上網去搜都能看到別人說西城是正妹學校，這位何小姐也很可愛不是嗎。」

　　「謝、謝謝。」

　　或許是受到稱讚的關係，何光依臉頰微微泛起紅暈。青澀的模樣讓空仁也一瞬間害臊起來。

　　確實如紗月所說，何光依的外表十分標緻。烏黑亮麗的長髮柔順整齊，容貌富有沉穩的氣質，身材也十分纖細，無疑是走在路上會吸引人目光的美少女。

　　「對方是可愛的女高中生，你好像很開心嘛。」紗月突然在空仁耳邊輕聲說道。

　　「呃……妳突然胡說什麼啊！」

　　「原來如此，空仁喜歡年紀比較小的啊，難怪我怎麼戲弄你都不起作用。」

　　「不對，我喜歡的是……不對不對！現在不是講這個的時候吧！」

　　面對空仁一連串的吐槽，紗月只是用手掩著嘴低聲竊笑。

　　空仁面有難色，索性直接無視她。喝了口茶後把臉轉向何光依。

　　「咳，閒聊就到這邊為止，還是進入正題吧。何光依小姐，今天來我們事務所有什麼事呢？」

　　「啊……對！」

　　雖然剛才的小鬧劇讓何光依又愣了一下，但立刻就端正坐姿，神情鄭重地開口。

　　「我有事情……想委託許願退魔事務所。」

　　聽見這句話，空仁和紗月的表情都變得認真一分。

　　這是當然的──他們都是降妖伏魔的退魔師，上門的肯定不會是尋常委託。

　　「我聽說這裡不只是一般除妖案件，只要是和妖怪或退魔師有關的任何委託都能處理，對吧。」

　　「這麼說是沒錯，不過還是會看委託的內容和報酬就是了，不一定會接喔。」

　　「這我也知道。」

　　「是嗎……」

　　空仁注視著何光依的雙眼。眼神十分堅定，雖然有些緊張，但並沒有任何遲疑或猶豫。

　　看樣子不是隨便說說的。空仁聳了聳肩。

　　「我知道了，說來聽聽吧，是什麼樣的委託？」

　　「嗯，好……！那麼──」

　　說著，何光依拿出手機，熟練的操作起來，一會兒後把畫面遞到空仁面前。

　　「我想委託的內容就是這個。」

　　「……欸？」

　　看到那畫面，空仁忍不住發出這麼一聲驚嘆。

　　坐在旁邊的紗月也露出些許訝異的神情。

　　然而何光依的表情卻依舊堅定──蘊含著某中不可退讓的意志。

　　「──我希望你們能幫忙找到止夜大人。」

　　手機畫面上，顯示的是一隻黑貓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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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止夜大人……這隻黑貓嗎？」

　　「沒錯。」

　　何光依語氣堅定地回答。

　　她的手機畫面上，是個有著漆黑毛皮和金色眼瞳，臉上畫有紅色圖紋的貓的照片。照片上的黑貓翹起尾巴，姿態端正的坐在桌子上，看起來頗有英氣，像是貓中的貴族一樣。

　　「那個，何光依小姐。」空仁露出苦笑。「我們是退魔師，找寵物不在我們的工作範圍內喔。」

　　「我、我知道，止夜大人他是……」

　　「你是笨蛋嗎，空仁。」

　　紗月用手刀輕輕敲了下空仁的頭。

　　「人家好歹也是退魔師，要找的怎麼可能是普通的貓。」

　　「啊……」

　　空仁這才察覺到自己的失誤。

　　看來睡了一個下午腦子還不夠清醒。

　　「咳……抱歉，何同學，妳繼續說吧。」

　　「知道了……哈哈……」

　　何光依回以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喝口茶後繼續開口。

　　「就像紀紗月小姐說的，止夜大人並不是普通的貓，他是貓妖『靈獸止夜』──是和我們何家締結契約的家傳使魔。」

　　「原來如此，是使魔啊……」

　　使魔泛指那些與人類結下契約，受人類使役的妖怪。他們通常就像搭檔一樣跟隨著主人，與主人共同行動。

　　不過從剛才的說詞來看，何光依的情況似乎有些不同。

　　「止夜大人是在四百年前由何家祖先收伏的古代妖怪。他和何家的血脈訂下契約，守護何家的族人。何家則將他供奉起來，延續雙方之間的契約。」

　　「家族相傳的守護使魔嗎，挺少見的類型呢。」

　　「不過這照片又是怎麼回事？他不是被你們家供奉的嗎？」紗月湊過來提問。

　　「這個啊，止夜大人並不是只待在神壇上，他會親自現身和我們說話，平常也能在客廳之類的地方看到他喔。」

　　「怎麼像是家貓一樣……」

　　「哈哈，果然會這麼想吧，我也覺得止夜大人和使魔這種頭銜不搭，更像是我們的家人。」

　　「家人啊……」

　　似乎是觸動到什麼，空仁的眼神微微沉了下去。

　　不料，眼前何光依的表情也同時變得暗沉。

　　「不過……止夜大人卻在前幾天突然消失了。」

　　「欸？」

　　空仁跟紗月都面露訝異。

　　「消失是指？」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何光依語氣平靜，卻藏不住其中的落寞。

　　「他完全消失了蹤影，哪裡都找不到。」

　　「消失……」空仁暗自呢喃。「什麼時候發現的？」

　　「就在三天前，我下課回到家，發現止夜大人不像平常一樣待在家裡。本來以為他只是隱身起來休息，但到了晚上他都沒出現，我才察覺不對勁，結果……到了現在都沒找到他。」

　　「那個貓……止夜大人不是有和妳們家締結契約嗎？妳沒辦法感應到他嗎？」

　　人類與妖怪的使魔契約不僅僅是種形式，而是替主從雙方建立起連結的法術。只要契約生效，照理說兩邊都能感知到彼此的存在。

　　就算其中一邊突然失蹤了，應該也能透過契約找出對方的位置才對。

　　「所長先生的想法很精準呢。但這就是最大的問題……我無法感知到止夜大人的存在。」

　　「無法感知到？」

　　「嗯……明明契約還在，但我不管到哪裡都感覺不到止夜大人，好像我們之間的契約被阻斷了一樣。」

　　「所以才說『消失』啊……」

　　聽到這裡，空仁也理解到事情不太尋常。

　　即使透過契約也感知不到使魔的存在，這種情況要不是雙方離得太遠，要不就是……

　　「不過妳說契約還在，代表他應該還活著對吧。」

　　「沒錯……如果止夜大人從這世上消滅了，契約也會跟著消失才對。我相信止夜大人一定還活著。」

　　「有用其他方法找過嗎？搜尋妖氣之類的？」

　　「有是有過，但說來慚愧，我的修行還不足，在這方面並不拿手。考慮到這件事不尋常，我才想找更專業的人幫忙。」

　　即使面容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何光依的語氣仍然一樣堅定。

　　「所以拜託了──請幫我找回止夜大人。」

　　何光依說完這句話，事務所隨即進入一段靜默之中。

　　「……」空仁一語不發的凝視何光依的眼睛。

　　黑珍珠般圓潤的雙眼沒有一絲混濁，帶著堅定不移的心意。

　　──我也覺得止夜大人和使魔這種頭銜不搭，更像是我們的家人。

　　「…………」

　　不久──

　　「……是嗎，我知道了。」

　　「欸？」何光依微微睜大雙眼。「意思是……」

　　空仁輕啜一口茶，自信的揚起嘴角。

　　「這個委託我接受了，交給許願退魔事務所吧。」

　　「真、真的嗎！」

　　「做這個信用很重要，說出口的話我就不會反悔，放心吧。」

　　何光依這才終於放下了原本緊張的神情，露出如花一般的甜美笑容。

　　「真的太謝謝你了，所長先生。我本來還在想要是你不願意接的話該怎麼辦才好……」

　　「反正現在也沒有其他委託，幫忙找個貓也不錯。還有，不用叫我所長，可以叫我空仁就好。」

　　「啊，我知道了，空仁先生。」

　　看見何光依燦爛的笑容，空仁只能默默苦笑。

　　剛才的要求並不是出於謙虛或大度──而是他覺得自己還配不上「所長」這個稱呼。

　　畢竟他只是個代理所長而已。

　　「好了，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妳今天就先回去吧，明天會開始正式的調查。啊對，這是我的電話，有事的話隨時聯絡我。」

　　「啊，是！那我也給你我的電話……」

　　空仁和何光依互相拿出手機，交換了彼此的電話號碼和通訊軟體帳號。

　　「那麼我就先離開了。真的很謝謝你，空仁先生。」

　　何光依恭敬的背起書包行禮，接著轉身準備離開。

　　不過在走出事務所前，她又像是想到什麼的回過頭來。

　　「對了，空仁先生也可以叫我光依就好喔。畢竟空仁先生比我大嘛。」

　　說完，她又再度行了禮，這次才真的打開門走出事務所。

　　空仁以關愛的微笑目送她離開的背影，直到門口的腳步聲漸漸遠離，再也聽不見。

　　該怎麼說，真是個乖巧的女孩啊。

　　「喔喔……」

　　一陣輕笑忽然從旁傳來。

　　只見紗月斜眼望向他，眼神帶有一些戲弄的笑意。

　　「要到女高中生的電話很開心嘛，空仁。」

　　「妳在說什麼，紗月小姐？」空人傻眼的說。「跟委託人要聯絡方式很正常吧。」

　　「原來空仁喜歡女高中生啊，那我下次也買個學生服來穿穿看好了。」

　　「欸？紗月妳要穿……不不不，不要沒事又去買多餘的衣服啦！衣櫃都快被妳塞滿了！」

　　「你剛剛想像了一下對不對？想看的話就直接說嘛，在害羞什麼～～」

　　「所以說不是那樣啦！」

　　空仁絕對不會說他真的想了一下，就一下而已。

　　「真是的，那些事就先放一邊啦。比起那個……紗月。」

　　「……什麼事？」

　　空仁的語氣一瞬間變得低沉，紗月也跟著收起輕快的態度。

　　「符咒的存量還足夠吧？」

　　「下午那個工作用掉了一些，但存量還很夠。不管是搜索還是戰鬥都沒問題喔。」

　　「是嗎，謝謝妳。」

　　空仁看向不久前何光依離開的事務所門口，慵懶的眼神似乎多了幾分銳利。

　　「希望這次不會變成麻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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