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罪囚徒 - 第五章：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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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要學會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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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程倒是意外順利，有個不錯的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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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特給她的第一個功課是寫名字，萊辛本來還沒有什麼感覺，但當她耗費半天時間記住字母，最後成功寫下歪曲的「萊辛」後，不禁呆楞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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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到街上那些衣著體面的女孩，報紙上驕傲的美麗畫像，透過文字好像自己成為了她們的一員。紙上的線條組合扭動著變成了她，告訴自己它們代表著萊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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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詞代表了「萊辛」這個存在，它們告訴她，這個名字將會一直留在紙上，不會像掙扎於角落的流浪者一樣無聲無息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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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把自己的名字留下來，讓其他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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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胸口癢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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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輕輕擦過上頭乾涸的墨水，萊辛不斷重複著每一個筆劃，寫了一次又一次自己的名字，直到酸脹無比才不得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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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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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愣地望向被寫滿的紙張，女人不禁將它抱在懷中揉成一團，然後又打開看了數次，眼中被欣喜填滿：「我叫萊辛……我是萊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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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在一旁將這份喜悅盡收眼底，手中的影像石默默記錄著一切，正如這些年來所做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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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不同的是，自己也身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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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寫看看我的名字吧，萊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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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摸小羊的頭，感受到對面拱過來蹭蹭的反應，凱特並沒有阻止這過度親密的行為——不如說這正是她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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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在悉心引導下，萊辛又寫了幾次「凱特·欺詐者」的單詞，那張紙事後被凱特收回精心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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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動力，之後便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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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萊辛很快便曾聽過的「一字千金」是什麼意思——就是一個字的重量比一千條黃金還重的意思，否則她的手怎麼會像吃了檸檬一樣酸呢？哪怕是一整個上午都在峭壁攀爬，她的手都沒有這麼疲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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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抄寫的疲累，學習倒是沒有想像中艱難，不用花幾天她就已經能辨認基本用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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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目光投向面前那幾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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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特要她抄寫的書籍分別是《兒童日用單詞大全》、《奧爾地理入門》以及《習慣法基礎》，還有不用抄寫的第四本：《自然通用詞彙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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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居住的地方被統稱為奧格勒丘陵群，是個以獸人為主的複雜地帶，戈爾沙漠以西為始到東邊的萬子峰為止，地形多為丘陵，森林佔據整體面積五分之三左右。因為城邦林立，沒有統一的政權，交通系統又複雜，被揶揄為獸逕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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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萊辛一直以來偷完東西都不會被抓到的原因，具有羚羊血統的她，在很多地方都如履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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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特，我們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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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辛指著地圖詢問，一轉頭臉頰便不小心擦到背後少女的唇，但這幾天時常發生，她都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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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真搞不懂為什麼要讓自己坐在腿上，一開始還有些不適，雖然被迫習慣這樣，但就是因為身高差，讓她老是有種要把對方壓扁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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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議幾次被駁回後也沒什麼意見了，反正還挺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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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特將餅乾塞入萊辛嘴中，在其啃食一半後才把剩下的收回去享用，待吞咽下去後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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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偏南部，是我私人建立的修女會。」用來收容私兵或因故休養的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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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地方以南步行數日，樹林就稀疏多了，這個季節再深入一段甚至能開始發現雪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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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萊辛記得她的「家」應該在西部，自己前幾天也才迷路不到一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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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小羊的疑惑，凱特補充道：「教會在特定條件下可以縮短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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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我這種......人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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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她偷竊的事實已經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但凱特多次暗示──甚至勒令她不得提到有關「竊盜」相關的字句，那是平日溫柔的她唯一表情嚴厲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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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萊辛只能聽從，將其奉為圭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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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萊辛真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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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女的頭巾已經卸下，柔順的金髮披散在腰間，搔得萊辛有些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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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手來回磨蹭著懷中女人的背，然後往上搓揉著頭髮。對萊辛來說很是受用，輕哼一聲便不做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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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還想過逃跑的，奈何能力不足──眼前的修女看似柔弱，但有意無意展露的能力都讓萊辛心驚膽跳，更別提這裡後來證實是她的地盤了。加上教會長久下來建立的權威，不過是小角色的她如今根本沒有違抗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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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要的是......這裡的生活其實還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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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起床與凱特用餐，打掃教堂、整理環境後還能去庭園走走、喝下午茶，晚餐前能到訓練場動動身體，最後入睡。不用思考下一餐，不用去想接下來要睡哪裡，只要聽從凱特的安排就行了，就連對方的接觸都已經習慣多了，就這樣任由搓揉捏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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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感覺像是被圈養，不過也沒辦法嘛，她這個小人物只能聽從安排。身為崇尚自由的羚羊，她一開始還對這種生活感到恥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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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三餐實在是太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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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可以吃下一餐呢？萊辛吞了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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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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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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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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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神了，算算快到晚餐時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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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特揉捏萊辛粗糙的手，讓這隻羊的蹄子可以好受一點，另一隻手藉機摩娑著結實的羊腿，比起一開始的外強中乾，現在也多了點血色──坐在腿上也不會被骨頭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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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影像還沒辦法察覺，實際碰觸到後才深刻認知到她這些年的處境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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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一開始她私心招待的餐點，後來提供的聖餐可都是以苦行的標準去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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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饞成這樣嗎？凱特又是心疼又是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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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疼的是，這些年只能默默看著萊辛掙扎度日。為了不抹滅她的光芒，也無法關起來飼養，頂多在背後悄悄抹除她偷竊時不經意間留下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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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幸的是，小羊一如預料被十幾個城邦視為眼中釘，讓自己有了以職權囚禁的理由。況且沒有背地裡的滅證，現在也摸不到這雙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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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蹤成謎的盜匪不過是憑著一頭熱埋頭衝刺的孤兒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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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論過去如何，她如今是自己的禁臠，她的渴求、她的作為與她的罪，都是自己的所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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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節看完就去用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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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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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閱讀量的增加，再過不久萊辛就會察覺到異常了吧，但沒關係，不管之後小羊兒的選擇是什麼，她依然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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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厭惡或恐懼，她終歸還是屬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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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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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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