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域 - （七）返

　　徐紫庭不知該如何形容那股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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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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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該再更有歸屬感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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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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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更貼近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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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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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不知為什麼，但碰到那些光的瞬間，她竟覺得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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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光把她包覆了起來，像是個好奇的小貓，有些戒慎，又瞪大了眼，想知道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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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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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紫庭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或者說，她不知道怎麼回答才是他們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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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緩緩伸出一隻手指，那些光也緩緩的向她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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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有如創世紀一般，他們碰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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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觸碰那些光，彷彿她觸碰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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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一瞬間，光猛然向外炸開，只有些許像水珠一般留在她的身上。小光球輕輕地滾過她的肩胛，撫過她的手臂，如蜻蜓點水一般輕輕流到她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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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啵」的一聲，它像泡泡一樣化成光點，消弭於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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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議論的聲音逐漸擴大，卻都僅停留在竊竊私語的地步，幾乎沒有人敢斷定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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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肯定是她的術式！她肯定是個上階字魔！」徐紫庭聽到吳小危的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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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倉頡聲音從龍椅上傳來。「那些光和她身體的反應恰好能證明一件事——她不是字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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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這——陛下——」吳小危有些詞窮，雙眼瞪著徐紫庭。「她可是破解了三位掌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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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危。」倉頡直呼吳小危的名諱，聲音溫和但隱含警告的意味。「難道你不聽我的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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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小危愣了一下，連忙拜伏在地，瞳孔放大，身子微微顫抖，道：「臣不敢，多有冒犯，還請陛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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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臣倒有個提議。」石濤忽地站了出來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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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倉頡微微挑起眉毛。「愛卿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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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竊以為，她雖然不是靈力強大或天賦異稟之人，但她和字域肯定有不小的聯繫，不如訓練她成為一名字使，既能就近監視，又能逐步發掘她可活動於空間夾縫的原因。」石濤建議道。一旁的文點、鄧中等人也都點了點頭，心中默默祈禱著倉頡願意接受他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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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如果她真的是個字魔，誰來負這個責任？你嗎？」剛剛施術的其中一人，馬部字使馬驍質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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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臣願負一切責任。」石濤出乎意料的直接說道，堵得吳小危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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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好。石濤，此事就由你來處理。」倉頡說道，雙眼對上了徐紫庭的視線。若說徐紫庭的雙眼澄澈得如同池塘，那麼倉頡的就是寬廣的湖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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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遵旨。」石濤道，向旁邊使了個眼色，嚴似岩和鄧中立刻站了起來跑到中間，先是向倉頡一揖，接著攙起坐在地上的徐紫庭，將她扶回原位。吳小危雖然一臉不爽，但還是閉上了嘴，也坐回了他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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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眾人都回到了原先的位子，倉頡便道：「朝會繼續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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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便沒有什麼特別的事項了。眾人再次拜過禮，倉頡緩緩退場，眾字使也依序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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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宮殿，便見一人擠過人群跑來，一把抱住了徐紫庭，興奮的說道：「恭喜你！這樣你之後就是我的後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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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點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但看見眼前歡快的氛圍，便又閉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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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小危刁難你們的時候，我真的超——級緊張！倉頡大人下令三個掌門出列的時候，我還以為他們要對你怎麼樣，不過我就知道，倉頡大人是非常仁慈的，他肯定不會……對了，你那一招到底是怎麼做的？被三個人的術式擊中的感覺如何？沒受傷吧？還能說話嗎？」紫清一口氣問了一堆問題，徐紫庭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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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沒有做什麼，就是……」正當徐紫庭思考著如何回答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對著他們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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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聽到你們提到我的名字。怎麼，被允許當字使很開心嗎？」吳小危冷笑著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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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蒙厚愛，感謝吳掌門如此關心紫庭。」紫清譏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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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裡。今後，我會繼續關心你們的。」吳小危道，盯著徐紫庭看。「尤其是你，你是叫……徐……紫庭？總之我記住你的名字了。」說完，他便走過城門，拿起靈筆隨手一揮，化作一團煙霧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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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他盯上了啊。」紫清翻了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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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擔心，倉頡的眼皮下，他不敢做出什麼逾矩行為的。」石濤溫柔的說道，忽地想起了什麼，拿起靈筆，對著徐紫庭一揮，道：「你自由了。先前情非得已，不得不扣住你的靈，真是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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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關係，我才該謝謝你們。」徐紫庭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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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父，那麼她現在起就能回到現實世界了對吧？」文點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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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濤點了點頭。「沒錯。回到現實世界也好，免得你家人擔心。不過，還是要記得，早點回來字域報到——別忘了，你現在已經是半個字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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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了。」徐紫庭道。文點拉住她的手，道：「謝謝師父，徒兒在此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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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紫庭和他們——尤其是揮手揮得最大力的紫清——揮了揮手，文點用靈筆在空中寫下了一個「出」，兩人便沒入一陣光中，離開了字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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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紫庭睜開眼睛，只見自己身在一個乾淨整潔的房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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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是我家。」文點道，順手把靈筆和令牌收了起來。「你現在暫時自由了。有什麼打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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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時這麼說……」徐紫庭偏頭思考著。「如果還有時間，或許和李珂去看期末考那天下午沒看成的電影。不知她去看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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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起來了。」文點忽然倒抽了一口氣。昨天沒想起來的事，現在他回憶起來了。「我只有處理你的阿嬤，讓她不會因妳的失蹤而起疑，卻忘記李珂也目擊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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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擊？」徐紫庭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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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點嘆了口氣，對她說了昨天出門辦事時遇見李珂，還被她盤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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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之，如果你遇到她，她很有可能會問你不少問題，你一定要好好回覆，別把字域的事洩漏出去。」文點認真的叮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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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你不也對我透露了字域的事嗎？」徐紫庭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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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點翻了個白眼，道：「那不一樣，你的狀況很特別。一般而言，我們是絕對不能把字域的存在透露給非相關人士的。你絕對不可以說出去，知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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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啦，知道了。」徐紫庭隨口應付道，準備走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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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了，還有件事。」文點叫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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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事？」徐紫庭轉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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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沒有興趣為下一期校刊貢獻一篇文章？」文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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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紫庭瞇起雙眼。「這也是字域的……某個……什麼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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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點搖了搖頭。「這只是當時我搪塞李珂的說詞，你有個印象就行。反正，我是和她說你沒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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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確沒興趣。」徐紫庭道，卻在要走出去前，又被文點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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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又是什麼事？」徐紫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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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文點的眼神不自然的瞥向地板。「……那個……我們交換一下聯絡方式吧，這樣之後要回字域時你才找得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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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紫庭終於噗哧一笑，把自己的帳號告訴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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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別後，徐紫庭走了下樓。隔了數天，再一次看到真實的天空，陽光刺得她張不開眼，讓她有些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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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星期日，街上沒有上班的車潮，巷外人來人往，腳步依舊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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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庭？」李珂的聲音從徐紫庭背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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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嗨？」徐紫庭轉過身，有些尷尬的打了聲招呼。文點是剛和她講了他遇到李珂的事沒錯，但她怎麼也想不到她居然就在文點家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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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幾天去哪裡了？你好像都不在家。」李珂劈頭就問。「你該不會這幾天都待在文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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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該怎麼回答？徐紫庭不禁有些慌張，「呃」了幾聲，道：「只是剛好出門沒遇到你吧……話說回來，文點說，他昨天也有遇到你，你該不會一直在這裡蹲點吧？難不成你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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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不是那樣！」李珂嘟起了嘴。「我是擔心你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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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嘛。對了，幾天前沒看成的那部電影，我們一起去看吧？」徐紫庭趁機迅速轉移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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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珂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道：「現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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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我剛好有空。」徐紫庭擠出一個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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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走吧！」李珂拉起徐紫庭的手，跑了起來。她的馬尾甩動著，回過頭，燦爛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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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為何，徐紫庭總覺得李珂今天的話有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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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看了部普通的超級英雄片。商業感很重，特效頗為廉價，劇情也很多缺乏邏輯的點，但男主角很帥，所以總體而言，觀影體驗算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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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珂直到和徐紫庭道別前，都還在和她討論著電影的劇情，彷彿在徐紫庭敷衍她後，便刻意避開那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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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再見啦！」李珂朝她揮了揮手，接著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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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珂！」徐紫庭忽地叫住了她。李珂轉過頭，雙眼看著她，露出疑惑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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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紫庭有許多話想和她說——甚至，她有股衝動，想把字域的事都告訴她。但文點、紫清、石濤等人的臉孔一一閃過了她的腦海，不自覺的，那些話語哽在了她的喉嚨，無法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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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了嗎？」李珂問道，微微偏過頭。「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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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她沒入了人群，徐紫庭都沒能把話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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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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