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的身影籠罩於她整個人之上,恐慌,本能性的懼怕刺麻了魔女的腦袋。未等她反應,將軍粗暴地扯起了魔女的手,一口咬住了她的小指。刺痛的感覺讓她掙扎,掙脫未果便不得不迅速液化自己的手,以此逃避斷指的痛楚。黑液流過將軍的齒縫,有些回到了魔女身上,有些順着男人的下唇滑過其下顎,滴落至地面。原本殘留在魔女尾指上的藤芽,連同被咬去的部份一同被將軍吞嚥、吸收、消磨殆盡。
命令的權柄再次增一,然而男人卻只是低着頭,專心地吸吮着她餘下的指節和汁液,動作緩慢而執著。魔女屏住了呼吸,瞳孔微微顫動,彷彿下一刻,這猛獸又會突然襲擊她。
將軍的存在讓她的五感變得遲鈍,斷指的部份變得刺刺麻麻的痛。她的思緒碎裂成片,斷斷續續的符號在腦中游離,無法拼湊成任何清晰的意義。直到魔女的手指再次成形,不留半點黑液或是異物,將軍才停下來,像是在刻意戲弄似的,「啵」一聲地從嘴裡拔出了她的指頭。那雙金色的雙瞳半瞇着,目光直勾勾地落在魔女身上,透著一種令人不安的笑意。那笑容既充滿玩味,又帶著淡淡的喜愛,彷彿她的遲疑、無措、甚至恐懼,對他而言是某種滿足與愉悅的來源。那期間,魔女只覺得漫長,身體是僵直的,呼吸是紊亂的,心臟跳動得快要衝破胸膛。她無法反應,只是被將軍徹底壓制的獵物,不得不默默承受那注視。
啵。
回過神來的魔女強行抽回了手,拼命把男人的口水狠狠抹在長袍上,動作粗暴且急切,毫不掩飾她本能上的抗拒。本來因為恐懼而空白的腦袋,此時卻瞬間被其他的感覺填滿了——憤怒、羞辱、噁心,還有疑惑……
為何現在才醒?
她的呼吸依然急促,內心如同翻湧的海浪,難以遏止。她怨恨眼前的這個存在——那眼神、那笑容,甚至那份輕飄飄的愜意,都讓她感到無法言喻的厭惡;但她怨恨自己,因為這一切,只勾起了她只能服從的命運。
「別放在心上,無名的魔女。要斬草除根,這是最快的。」
說得輕鬆的將軍毫無悔意,甚至用力地拍了拍魔女的肩膀,以為這能安撫她的感受。氣在頭上的魔女轉過身,化成了一灘黑水,消失於他的眼前。
「喔,被討厭了。」
她想逃跑,她想逃脫這個命運。
雪地之上,水化作走獸,在寒冷的白霧中奔騰。她想結束,她想了結這場無止境的噩夢。走獸化為飛鳥,振翅越過層層樹枝,在空中翱翔,盲目地前行。雪與寒氣刺痛了她的身體,但她不在意了了——這些疼痛,至少能讓她的心好受點。
難道就沒有一條既能活下去又是快樂的道路嗎?
突然,一枝弓箭破空而來,毫無預兆地射中了她的腹身。鳥形的她失去平衡,從半空中下墜,壓斷了身下枯木的枝椏,重重摔到地面。烏鴉在地上抖動抽搐,拍了拍牠的雙翼。牠發出了悲鳴,細小如珍珠的眼淚不顯眼地滑落,融進白茫茫的雪地中,彷彿不曾存在過。
就在此時,續漸走近的、踏着雪的腳步聲傳來,使烏鴉沉默了起來,牠停止掙扎,只剩下胸口微弱的起伏。腳步聲的主人,是個棕髮碧眼的青年。他蹲下身,雙手溫柔地捧起了烏鴉,憐愛地撫摸了牠的羽毛。他小心翼翼地拔出了烏鴉身上的箭,即使動作再輕柔亦無法避免一定會到來的痛楚。鳥獸發出細碎的鳴叫,溫暖的雙手隨即覆在流血的獸上,青年低聲地唸起了祝詞——
一股暖流漫進了鳥獸的體內,牠的傷口開始癒合,痛楚亦隨之漸漸散去。青年低頭檢查了復原的情況後,親暱地親了親烏鴉,而烏鴉則抖動了一下,拍翼站了起來,凝視著他。
「你要走了嗎?」青年的臉上是能夠融化冰雪的笑容。這讓魔女想起了將軍那冷酷的笑意,簡直是天差地遠。烏鴉再次拍翼,開始仔細地打量起青年。身穿修士服,背着教典,如此形象讓她想起了泰德——如果泰德是這個年紀的話,大概就是這樣的模樣吧。顯然,這是個沒有防備心,或者不夠敏銳的修士,不過這也不能怪他,畢竟已經差不多到教宗國的內境了,異物幾乎不可能隨意出現在此處。
就這樣,魔女凝視著這人,就覺得自己的心平靜了下來。
一切她在意過的人都早就逝去了,而復仇隨着不斷的完成,同時被活着的苦痛所沖淡。似乎也,沒有一定要活下去的必要吧。不再復仇,會被母親責怪嗎?如果現在死掉了,之後會是什麼呢?地獄,永恆的勞役,抑或是虛無?跟現在有差嗎?
「如果還痛,不如先在我這邊休息一會吧。」
青年的聲音再次響起,打斷了魔女的思緒。他抖開了自己的外袍,解開了胸前的領結,讓烏鴉自己走進去。烏鴉沒有離開,沒有飛走,甚至主動走了進去。見狀,他小心地安置牠在溫暖的懷中,而牠則是靜靜地待在那裡,感受著那份久違的溫暖。算了吧,就讓身後那些東西追趕上來吧。
青年輕輕撫摸著牠的羽毛,露出滿足的笑容,才轉身離開,腳步聲漸漸遠去。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PwEvUdIn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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