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拯救未來逝去的妳，我成了記憶信貸的客戶 - 《第29話：全世界大概只有你》（4）

程雨奈聽完我的剖白，情緒顛簸不定，久久才說出話來。

「冬甩，我完全冇想像過，你都係客戶嘅可能性。」

「……我以前都冇諗過，妳竟然都係。」

「點解你唔問我，要同家人斷絕關係嘅原因？」

「……」

「點解你唔責罵我，唔孝順、唔成熟、唔負責任？你心裏面，大概已經有一百句咒罵我嘅說話——」

「我明白。」

「……明白？」

「一般人根本唔會想失去家人，更加唔會想家人失去自己，呢個行為根本係喪心病狂。」

「……」

「但係最近幾日，我反覆回想妳嘅遭遇，妳嘅每一句說話。我開始明白，點解妳會採取咁極端嘅行動。」

「……你明白乜嘢……」

「呢頭家一直束縛住妳，令妳承受沉重無比嘅壓力。

媽媽嘅遺願，爸爸嘅期望，妹妹嘅麻煩，

從來只有妳一個人默默忍受。

Miss Ching，呢段日子，妳一定好痛喇。」

「……痛？」

「嗯。」

程雨奈的雙眸不知不覺，變得水汪汪。

我盯著她泉湧的眼淚，想把她抱進懷裏，她起初反抗，甚至以刀片劃破我的手臂，可我還是堅持。

「放開我……」

然而她的身子已然軟下來，刀片「啪」一聲倒地。

「冬甩，我……唔明……」

她如斷裂的弦，頭撞向我胸，在我懷裏放聲大哭。

「點解？點解會搞成咁？

我選擇抹除呢段記憶，都只係想得到幸福……

點解……點解最終會造成咁嘅傷害？」

所謂的傷害，是指伯父心臟病發入院吧？

「伯父入院，唔係妳造成嘅，而係妳家族嘅心臟病遺傳——」

「係我造成……完全係我造成……」程雨奈啜泣不斷，「我嘅心臟病，係遺傳自媽咪嘅家族，爸爸根本就冇遺傳心臟病……」

什麼？！

「我問咗司憶者，爸爸係因為『記憶缺失症』，導致心臟承受唔住衝擊，所以先會出問題……」

我一聽見「記憶缺失症」，立時想起芊柔的那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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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然記憶被收回，導致某啲人忘記對自己而言非常重要嘅人，有機會產生嚴重嘅『記憶缺失症』，對精神、身體造成損害。」

「……即係會點？」

「多數係精神創傷啦，或者會有心悸嘅情況，」芊柔指著自己的左胸，「畢竟，心臟係人類記憶嘅容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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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雨奈的淚水，染滿我胸口的衣服：「點……點算？如果爸爸最後有咩三長兩短，我就係兇手……因為我嘅自私、愚蠢……我就成為咗殺人犯……我……」

「我探過伯父，佢冇生命危險——」

「就算佢今日冇事，我又點知道，佢未來邊一日會出事？」

什麼。

「『記憶缺失症』對心臟帶來嘅傷害，唔知道會持續幾耐，但係我嘅『觀察期』今晚就會完結，之後我就會忘記家人。未來某日，爸爸因為我而心臟病發死咗，我係完全唔會知，仲會過住無拘無束嘅幸福生活……邊有人，會好似我咁卑鄙？」

程雨奈劇烈顫抖，理性的空缺被罪咎填滿。

「Miss Ching，我明……」

「唔係，你唔明！你以為你懷裏嘅人係邊個？係一個弒父嘅無恥之徒！為咗一己私慾不擇手段嘅——」

「程雨奈。」我呼喚她的姓名，把她抱得很緊，「請妳聽我講。」

「……」

「可能……我唔係完全明白妳，但係我想嘗試去明白。我同妳一樣，有傷害過嘅人，亦有要保護嘅人。」

「……」

「呢一刻，我要保護嘅嗰個人，就係妳。

我兩個月前，選擇成為記憶借貸嘅客戶，就係為咗拯救妳。」

「……咩……話……」

她停止了顫抖。

「程雨奈，我喺未來記憶之中，已經無數次見證妳嘅死亡。

而妳原定嘅死亡日期，就係今日。」

程雨奈陡地一震，相當意外。

「……我係……因為乜嘢而死？」

「妳從李煘徐樓天台墮下。」

程雨奈靜默片刻，道：「所以，你怕我罪咎自殺？」

……我不知道。

我就算搞清楚了，程雨奈進行了記憶借貸，還是未能徹底解開，她在原定未來的死亡疑團。

她為什麼會前往李煘徐樓？

她為什麼會從天台跌下？

「程雨奈，我想改變妳嘅命運。我唔想再失去多一次喇。我求吓妳，千祈唔好死。」

耳際只餘海浪的咆哮。

她呼出的熱氣，成了雲，遮掩我的視線。

好幾分鐘後，程雨奈才柔聲說起話來。

「冬甩。」

「嗯。」

「你係咪話，你願意理解我？」

「願意。」

「咁你鍾唔鍾意我？」

我被她突如其來的逼供，弄得不知所措。

「你有冇諗過，點解呢兩個月來，我拒絕見其他人，但偏偏會同你來往？」

「……」

「因為我享受同你嘅相處。

無論我要你陪我做幾古怪嘅事，

你唔會話我傻話我癲，

你甚至唔會講嘢，

只會靜靜咁陪我去做。

如果一段關係注定係束縛，你為我帶來嘅束縛，係微不足道。」

「……」

「冬甩，我冇諗過，你為咗保護我默默做咗咁多。

到咗呢一刻，全世界大概只有你。

只有你，明白我嘅痛苦。」

我感受著懷裏的她，小嘴呼出的微熱。

「冬甩，我鍾意你呢個人。

如果你願意理解我，我接下嚟要做嘅事，請你唔好阻止。」

「你……想做咩？」

「……」

「離開呢個充滿束縛嘅世界。」

我還未反應過來，懷裏的程雨奈以什麼擊中我的小腹，一股電流竄往全身。

可惡……是……是……電擊棒。

是的，她說過，自己有隨身攜帶電擊棒。

「原諒我。」

我很快不省人事。

昏迷了大概10分鐘，Wiki叫醒了我，此時程雨奈已不知所蹤。

下午11時17分。

【3█.██████████】

BGM系列

擁抱 - 五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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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話：全世界大概只有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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