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君千歲 - 三十、凝望

從蘭若寺回來，藍墨月連著兩天都待在疏桐苑的書房，核對問柳閣的帳本，以及研製下一季的新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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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伏在紫檀桌上已經熟睡的小人兒，駱景宸靜靜的站在一旁，端詳那張清麗絕俗卻帶著一絲可愛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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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歡看著月兒光彩奪目的模樣，也喜歡她運籌帷幄、兵來將擋的自信，更喜歡她為了鋪子付出全力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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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長的指尖掠過垂在額前的髮絲，注意到了那眉眼下若有似無的烏青，微微一怔，隨後，薄唇悄悄地覆上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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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他欲起身時，衣袖卻被拉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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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兒是十五。」床上的人兒似乎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強睜開眼，眼神有些氤氳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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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他又得去承受那份癲狂之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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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她為什麼埋首工作的原因，只有這樣，她才能緩解心裡的那份焦慮，那份身為醫者無能為力的焦慮，或是⋯⋯身為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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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駱景宸願意向她吐露已是抱著極大的決心，他遠離一切，甚至連貼身侍衛都不帶上，不止是為了不傷人，而是他不願讓人看見失控的自己，最狼狽、最不堪的那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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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景宸聞言，身子一頓，沈默了半晌，才轉身將那小小的腦袋瓜攬進懷裡，順著髮絲輕輕安撫道：「等我回來，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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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他決定向月兒吐露時，便想過自己的真實模樣總有一天會在她的面前展露無疑，只是現下⋯⋯他並沒有全盤托出，還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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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打從心底害怕她接受不了，從而失去她吧。他已無法想像自己的生活少了月兒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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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下的人一語不發，駱景宸只感受到腰間的衣裳被微微收緊，懷裡的小人兒異於以往的緊摟著自己，讓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正被在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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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能一塊去？」悶悶的聲音自懷裡傳出，像是自言自語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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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藍墨月又何嘗不知曉這問題的答案，自己去了又有何用？他們都明白，此刻最不需要的，便是這無意義的陪伴與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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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心底明白，不代表就能不在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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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妥協道：「不許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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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王的茶沒月兒泡的好。」說著，便將頭埋進小人兒的頸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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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慣會貧嘴。」藍墨月沒好氣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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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北國·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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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穆王出府了。」下首的人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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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給孤盯緊了。」卓毓澤坐在榻上閉目養神，聲音沒有一絲起伏，可話裡卻藏著一分不易察覺的興奮與⋯⋯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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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長時間下來，卓毓澤自然也注意到駱景宸出府的規律，雖然每天都按時到校場去，偶爾因為要處理軍務而留宿營帳也實屬正常，可他始終覺得駱景宸的身上有古怪，一如那未解的空任住持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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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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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轎吧，得去向父皇請安呢。」微微抬眸，與卓皇如出一徹的深色眼眸看不出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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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儀城·浣花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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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好徒兒，喝喝為師調的青草茶？」看見不請自來的徒兒，老者喜不自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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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您老可曾見過癲狂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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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墨月接過啜了一口，便自顧自地問了起來，連她自己都沒發覺她語調中的倉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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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謂癲狂？妳細細道來。」見徒兒神色凝重，做師父的自然不能坐視不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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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詳細病症徒兒也知曉不多，發病前後都與常人無異，可發病時會神智盡失，嗜血殘暴，傷人傷己，痛苦不堪，且好發於月圓之夜，約持續一晚，症狀便會自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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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聞言，捋了捋白鬚細細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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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兒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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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似是普通的血氣逆行導致，只是因為長期馳騁沙場，發作的症狀與頻率都更嚴重。可徒兒想不明白，為何發作的時機如此掐準，又如何自行平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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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墨月不是沒有認真思考過由自己治療的可能，但駱景宸身上的症狀，卻又古怪得很，甚至，根本不似某種病症，更像是中了巫蠱之術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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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也細細檢查過駱景宸的身體和脈搏，皆無異狀，只是比尋常將士更加強勁有力，作為一自小便行軍打仗的將軍，此亦在常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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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此人便是妳夫君了吧，嘖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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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半調侃地望向自己那臉色微微一赧的徒兒，真是自古情關難過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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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便轉身向庫房走去，好一會兒才出來，皺紋滿佈的手上多了兩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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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如妳所言，此症確有古怪，不過妳剛才也說，所見並非全貌，想來也可能是落了什麼關竅。這裡頭記了自古以來的各種怪異之症，妳回頭看看找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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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過師父，那徒兒先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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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一絲留戀和客套，藍墨月接過東西便抬腿向外走去，看得老者嘴角抽了抽，要不要這麼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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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銀花和火炭母草放多了，各少個半兩會更順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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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晌，原本已經冷冷清清的浣花堂門口，傳來了藍墨月的聲音，老者聞言，忍不住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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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好徒兒，當真是有趣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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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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