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槌錄 - 第七百一十二章　那一族

第七百一十二章　那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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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從失而復得的那日——不，是從最初的那時：撫仙湖畔、當世豪雄面前，新一任的（判官）與亙古不變的武器（判官槌）相見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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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著神秘智靈的古老道寶，就不曾在「它」尚還稚嫩的承繼者面前流露半分畏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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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載厚重意志，亦或可說是執念的「它」，連東方、西方化身般的「大道」也不懼——不如說，猶如命中注定的對立，是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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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使用者們想必也不願看見這般醜態的「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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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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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破槌？你，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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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間傳來酷似人類情緒般的生命波動，讓袁昊突然顧不得山莊的動靜，而是吃驚望著自己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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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寶」——古之大道時期的天造之物，在漫長到無以計數的時間長河裡，它們不僅誕生了作為意志的智靈，恐怕也早已擁有不亞於生靈的豐富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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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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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讀取判官槌釋放出的微弱波動，如同快要熄滅的顫抖火苗，卑微得像是不願讓「什麼」給察覺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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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非要將這種獨特的波動轉達成生物的具體情感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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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敵，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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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喃喃自語說著，心有所感般，抬眼看向半天中未完全散去的道氣漩渦，正是適才那武者釋放出的氣勢所化成的具現化氣勢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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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官槌波動傳達的方位，正巧亦在那漩渦正下方處，他們幾人的目的地——鑄器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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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敵就在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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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是看過去一眼，隱隱就覺有股威壓襲體，胸口微悶，令人呼吸不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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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怪異現象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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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那盤據鑄器山莊上空的武者氣勢漩渦，似是聞得血腥味而抬頭張望的猛犬般，氣風不停流淌向袁昊、鄭天均、竹令謙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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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何等驚人的⋯⋯少沖、不，我從未聽師父說過世上有這等奇妙的道氣功法，莫非是哪個隱世家族的秘傳道氣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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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天均震驚於眼前的奇特現象，求知心驅使下，伸手去觸碰那自主靠過來又很快散去的道氣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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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靜靜而立，對周身道氣漩渦不為所動，雖不發一語，但幽幽目光轉向一旁袁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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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嗡，嗡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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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官槌瘋狂傳達微小的警告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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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這確實是尋著氣味而來！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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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心有所悟，當即催轉逍遙定心訣，以純厚道氣包裹住判官槌的道氣，也不管透過波動傳達不滿的判官槌，以心念告知不許抵抗，並試圖壓制住其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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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換作槌主以外之人如此做，讓有著古老智靈的判官槌受此屈辱，「它」早就以自身道氣反過來重創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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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判官槌不滿歸不滿，又不能去傷害自己選定的新槌主，最終放棄抵抗，任憑袁昊的道氣抹去其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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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判官槌的氣息一被抹去，就見那股尋覓而來的奇怪道氣旋風，很快如無頭蒼蠅般，茫然無措地繞著半空打轉，過得不久，默默消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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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緊張地盯著半空好一會兒，確認那會「追蹤判官槌氣息」的道氣已然不在，這才稍稍鬆開判官槌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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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嗡嗡、嗡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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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復自由的判官槌智靈，理所當然開始一連串埋怨的嗡響。只不過，動靜倒是比平時小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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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天均見那半空的武者氣息終於消散，嘆氣一聲，尷尬苦笑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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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抱歉，不瞞二位，相似之事每日都會在鑄器山莊重演。師父他老人家⋯⋯掌門曾言，他老人家一生只為中意者打造兵刃，若求器者無法令他滿意，無論來者是王公豪族、武道巨擎，縱有黃金萬千，他也不會打任何一把兵器。若是能讓他老人家覺得順眼，就是打一雙筷子出來，他老人家也樂得其中，無有不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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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點點頭，眼含少許善意，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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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少俠不必擔憂，早聞鑄器山莊莊主為人豪氣坦蕩，好惡分明，高手自有自己的準則，這些事兒，江湖武人都十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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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話說得甚是得體宜人，既沒有刻意阿諛奉承，也沒有避開事實而談，卻能說得毫不得罪於人，又能如實貼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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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袁昊、鄭天均耳裡聽來，她宛若卻在說：不就這點兒事？我家師父通通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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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天均暗暗鬆了一口氣，慶幸沒有因為那天大動靜而惹得靈瑤宮二人不快。他固然年紀甚輕，不諳情事，可卻不代表他不清楚自家師父與人家靈瑤宮宮主那點陳年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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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說，流言蜚語的擴散速度之快，令人總有種是有人在有意無意流傳鑄器山莊二派掌門人間的「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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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照這般看來，前面的的賓客很快就要下山，在下這就去請示莊內長老，二位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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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注意袁昊滿臉凝重，整個人心不在焉，腳步愈走愈慢，當下滿口答應，請鄭天均先一步請示山莊內的長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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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自己則放緩腳步，等袁昊慢悠悠走近，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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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的道氣，是那一族的人吧？當日老前輩的預言果真應驗，槌子覺醒的氣息，會逼得他們著急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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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肩膀一震，驚愕地看著竹令謙，道：「妳，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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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猜的。」竹令謙聳聳肩膀，淡淡呵笑道。她繼續道：「雖然我沒有真正見過『他們』……不過，當那道氣不找別人，偏生找向你時，我便幾乎確信是那一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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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謙姑娘，妳我既已知曉那些人就在山莊，那⋯⋯不，不可，那道氣的主人只怕已經發現咱們，眼下要是逃了，擺明告訴人家咱們『有問題』。可那些人為何要來鑄器山莊？難道他們以為小破⋯⋯這東西會在這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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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見袁昊指了指自己右腰間，想了一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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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他們一方面確實是為找尋『正主』，不過，這應該不是他們入世的唯一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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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頗為不解地看向竹令謙，判官槌對「那一族」的意義非同小可，對那些人而言，天底下還有比判官槌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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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小姐，袁兄！實在讓二位好等，長老已同意先讓二位先行入莊，請隨在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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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入莊請示過山莊長輩的鄭天均邊喊邊跑近，恭請對鑄器山莊來說真正意義上的「賓客」進入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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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瞅了眼一副如臨大敵的袁昊，瞇起好看的眸子，調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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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這天下居然還有能讓你膽怯之事？既無從退步，那就大大方方前進。而且，你就不想見一見——傳聞中的『判官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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