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菲莉婭確認生還後,有另一宗事件更加吸引記者的眼球——這名身世成謎、受到陽炎詛咒的少女一直以來都受到家暴,一下子把學生們回國後、弗萊迪母親在大眾眼前建立起來的形象摧毀到一點也不剩。
所有輿論到在指罵弗萊迪母親如何的虛偽,當然連帶一同被責備的還有弗萊迪自身。
有些人認為他是個不孝子,母親只是為兒子出一口惡氣,作為孩子的弗萊迪竟恩將仇報;亦有人認為他早該在見到這些事時就去舉報,而非等到現在,甚至認為他這樣只是為了讓自己能夠在政府查出這一切之前開脫。
當然,不是每個人都相信弗萊迪一家有這種情況,再加上他們大多見證著他母親在碼頭那裡哭得如此呼天搶地,不禁認為當中有誤會。
但弗萊迪的反問還是讓朋友們倒抽一口涼氣:「緹菲莉婭你不是她的宿友嗎?你沒有見過她身上的傷痕都集中在哪些位置嗎?」
這讓眾人都望向緹菲莉婭,期望她能給予答覆,因為她大概是除了弗萊迪以外與菲莉婭相處最久的同學。而且在同學以外,兩人還有著室友及一同假期工作的伙伴這些關係在。
就似是印證弗萊迪所言非虛一樣,緹菲莉婭低頭:「雖然是室友,不代表會坦誠相見,但還是會見到衣領下面有無數看來不小的傷痕;我亦曾經問過見慣各種大小傷口的族中長輩,恐怕是被各種銳利的物品刺傷所致。」
「那是小時候被某個麻煩鬼熟人拉去四處胡鬧的時候發生的,她……每次在與小混混幹架後都是渾身浴血、滿身是傷的樣子。」
聽到二人小時候的事,黛西亞不禁吐糟:「你們小時候都過著怎麼樣的生活啊?」
「就是很胡鬧,但又歡樂的日常罷了。只是……在那次意外後,大家就疏遠了。她亦開始被媽媽虐待……」
「等等,你跳過太多了!『那次意外』指的是甚麼?這與她被虐待有關吧?」黛西亞打斷弗萊迪發問,弗萊迪點頭後,就說出「那次意外」的實情:「都是因為那次意外,我身體被燒個半毀,只能透過儀器去控制這副魔導軀殼與人接觸,同時亦知道了那雙槍絕對不能遠離菲莉婭。」
得知弗萊迪目前這具身軀並非人類,而是極度仿真的魔導軀殼,在場眾人都倒抽一口涼氣,瑪瑙更是明白到菲莉婭會如此哀傷的理由——她對弗萊迪造成了不可逆的傷害,甚至這已經摧毀了他的大半生:他亦無法與人相交、擁有下一代;就算有人愛上他,都必須要承擔莫大的醫療負擔去維持他的性命。
但是他不恨嗎?他不怨恨菲莉婭摧毀他的人生嗎?
當瑪瑙想要提出疑問,弗萊迪卻先行離開了。
在接二連三的事件當中,這一切的主角卻仍在昏迷當中。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失去了多久的意識,反正在被海神抓走的那一刻,她就想著要是這樣就能離開這世界有多好。
就在她對自己能夠就此死去而滿心歡喜的時候,一把聲音不斷在呼喚她。那聲音聽來急躁、窩火的,同時又很年輕而且似曾相識。
菲莉婭、笨蛋火龍、蠢龍、有自滅傾向的死蠢——這些全都是那聲音叫喚自己的稱呼。只是這一切對於已經不想生存下去的菲莉婭而言,這只是煩擾著她、妨礙她離開世界的謾罵而已。
「可惡……你這白痴死蠢……都已經擁有了朋友,還無法讓你對世界稍為有點留戀嗎?」
反正他們一旦知道我不是人,而是曾經毀滅世界的火龍的話,還會似現在那般看待我嗎?
就似聽到菲莉婭的心聲一樣,聲音不耐煩地叫囂著:「啊啊啊啊啊!!!!!你又不是他們肚子裡的蟲子,怎會知道他們他媽在想啥鬼玩意啊?!你認為他們會因為你原本的身份而丟下友誼嗎?」
這話讓菲莉婭稍為願意張開雙眼,並看見一道幽藍色的鬼火在眼前。
「你……是甚麼?」
「我他媽怎麼知道?要是我知道,就不會是這個鬼樣子吧?」那鬼火不斷抖動著身體,看來就是祂在說話了。而祂的聲音聽來總讓她感到熟悉,是那三番四次阻撓自己去追尋記憶、齊格口中的另一個人吧?
「你知道你這傢伙有多麼難搞?動不動就弄得滿身是傷,還要被虐打都不還手,你他媽是抖M是不是!?」鬼火非常氣沖沖地抖動著,看來祂對菲莉婭小時候一直以來不顧自己安危的行為感到不滿。
「反正我又不是身體的原主人,你想要的話我離開就是了。」菲莉婭說罷就打算離開,但鬼火馬上就攔住她的去路。
「不行,你要留在這裡,你離開這身體會隨時消散。」
「反正我本來是條惡龍,就這樣消失很應該吧?而且……」菲莉婭底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儘管是人,一旦意識到自己從不是人之後,她的身體慢慢化作火焰本身:「這身體的原主人,以及她的家人都可能被我殺了。」
「你這傢伙……算,我都不想再斃下去了,就算她多麼希望你一無所知地活下去,我都要說出真相了——你根本沒有殺死他們;相反,你跟他們成為家人。」鬼火如此說,儘管讓菲莉婭更理解自己過去一點,但又有問題:這幽靈口中的她又是誰?
果然,鬼火能夠得知菲莉婭所思所想:「真是……她連自己都一併從你的記憶中屏蔽掉,只丟給我這個連身體都無法接管的幽靈去做這些苦差事。」
在一陣牢騷過後,鬼火無奈地嘆氣,又說:「曉月,你應該記得這個名字吧?她就是把你與齊格飛——這身體原主人的父親亞爾森.克魯特撈起的蓬萊女子。」
一聽到曉月這名字,菲莉婭夢中那個女子的形象開始清晰起來——若說菲莉婭的髮色是遺傳自父親亞爾森的話,那麼她的臉蛋以及右眼的啡瞳是來自她母親曉月的。
而這名字就似鎖匙一樣讓她記起在經歷山火事件之前的事——她作為蘇爾特爾剛從封印中甦醒後就被亞爾森擊敗,自己亦因為一個她尚未記起的原因把自己分出一部份來依附在他身上,之後自己的力量亦為他所用。
不過亞爾森依然畏懼著蘇爾特爾,深怕有一天他會被體內的惡龍佔據身體。直到南方沃土侵略戰爭的某場戰役,不記得是對亞爾森感到不滿還是怎麼樣,蘇爾特爾讓亞爾森的陽炎啞火了,並被一位魔法師擊落到水中。
而把他們撈起並帶到蓬萊的正是曉月。她亦是在知道蘇爾特爾未死的前提下仍選擇親近二人的神奇女人,同時她亦不顧監護人及家族反對與他們離開蓬萊生活。
除了這些事,菲莉婭亦記起山火事件當中最後的情景——曉月擋在歹徒面前為自己擋下致命一擊,自己亦因為失去曉月的悲傷想要把眼前所有都燒毀,即使要把這尚且年幼的身體都一併燒毀都在所不惜。但在她放出火焰後不久,就被曉月透過魔法放出來的水流連同雙槍一同沖走。與此同時她亦察覺到自己正被外力干涉,大概記憶就在這裡被動了手腳吧?
她這樣做,大概是希望我活下去吧?但是我卻害死了她……我……值得她這麼捨命相救嗎?菲莉婭低下頭,感受著那洶湧的情感,過去的她——蘇爾特爾是真心愛著曉月的,她亦開始明白那隻在她夢中哀號的龍是甚麼——既然她是被殺,那麼讓她被奪走的世界都失去了存在意義。
看著菲莉婭的從原本哀傷變得充滿恨意,鬼火又說:「我知道你在想甚麼,早在被施加記憶封印時,你把原本的記憶都丟到別處,就似你深信這身體還存在別的靈魂一樣。但是,我不會讓你去復仇,這是她拜託我的事。」
「你阻得了我嗎?你連自己是誰都忘了,連原來形態都忘掉的傢伙怎能擊敗連世界都能燒毀的惡龍?」菲莉婭雙手冒出火焰,似乎她真的打算把世界整個焚燒,為此不惜要把一切攔路的燒毀。
「哈!我雖然連自己是甚麼都忘掉,你以為是誰在脫離海神的掌心後,保住這身體的性命!」鬼火抖動著,好幾個散發著幽藍色光芒的魔法陣顯現在眼前。
「雖然我甚麼都忘記了,但唯獨沒忘記如何使用魔法,正好我的屬性似乎跟曉月與她的家人相同,這個好似是可以剋制陽炎、被稱作『蒼月星龍的祝福』的東西對吧?」鬼火得意洋洋地反問,菲莉婭望著眼前這些散發著幽藍色光芒的魔法陣感到熟悉;就在她看得入神時,冰矛從魔法陣中射出,並凍住菲莉婭的身體。
「你……」在菲莉婭想要抱怨時,鬼火又再次得意洋洋地說:「哈!你說你自己是惡龍,但你終究只是碎片而已!根本不堪一擊!」
然後又湊近菲莉婭:「你啊!除了曉月外,就沒有任何重視的人嗎?對你來說,這些年來那些圍在你身邊打轉的蛇尾、人馬與雞翅膀又是甚麼?那個一直被你記掛在心上,一直為他祈求著幸福的小子對你來說都是可以被輕易付之一炬的存在嗎?」
聽到鬼火的反問,菲莉婭才恍然大悟——對啊,即使再痛恨殺死曉月的兇手,至少不能傷害他們。
見菲莉婭目光變得柔和,鬼火就長嘆一聲:「唉……所以說你這傢伙失憶與否根本沒分別,都是死腦筋、死蠢、遲鈍!現在你大概理解曉月會這樣做的用意的話就趕緊醒來吧?要一直施法護住你的性命又要跟你談話真他媽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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