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菲莉婭遇害後,格拉漢一直把自己困在房間之中,既不願上課,亦不願進食。讓朔夜看了感到傷心。
在與塞拉斯的聯絡中,他對菲莉婭的死很是高興,這樣預言就不會有實現的機會,只是格拉漢的狀況實在讓人擔心。她亦曾以女僕的立場作出勸喻。
「少爺該吃飯了。」朔夜把從食堂買來的外賣放到格拉漢的床邊,但他不為所動,讓她非常苦惱。
「你不吃的話,沒有力氣去上課、學習的。」朔夜打開外賣的包裝,打算餵食,卻被他一手打翻了。
「就讓我這樣去死吧!明明說過要讓她感到自己是被愛的,但是在她被海神抓走後,我竟然覺得如釋重負……我才是最希望她死的吧?我……真是個噁心的偽君子呢……」格拉漢那幾近扭曲、絕望的臉龐至今仍刻在她的腦海中,這更讓她為菲莉婭隨隨便便地被海神抓到海裡感到生氣,但同時又覺得她不會輕易死亡。
為甚麼?是因為當初追蹤觸手時所見的影像嗎?朔夜心想,她亦調查過那在一瞬閃過的建築物,根據圖書館藏書《東瀛遊記》,那些建築的確是東方群島蓬萊。
除了建築以瓦頂為主、穿著由絲綢、布料紡織而成的華服,他們的語言都不同於大陸通用的通用語,而是以一種聽來奇怪的發音語言及拼音文字為交流。當地人亦似乎只有名字,幾乎沒有姓氏存在,貌似是位高權重的貴族才有姓氏。而且蓬萊一直被認為是包括自己在內的東洋種人類的發祥地。
但是自己不是在大陸東部被遺棄嗎?為甚麼還會見到蓬萊的景色?難道我根本不是被遺棄,而是家人遇害嗎?而且……那個拉著魔人到處逛的女士看來跟某人十分相似……
在朔夜想要再次憶起當時看見的景色,腦袋突然傳來刺痛的感覺,使正在圖書館調查的她痛得忍不住跪下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看見海神一部份的後遺症嗎?朔夜勉強地站起來,並跌跌撞撞地拿著書走到閱讀區那裡等待著頭痛緩解,只是頭痛反而越演越烈了。
這時,她彷彿聽見一把柔和的女性嗓音在說話:「朔夜,在我離開之前送你一個咒語,只要你發現自己不再是自己,自己變得非常不對勁,就說『魔妖退卻我身』吧!」
她無法得知那聲音的主人是誰,她只對那人感到莫名的熟悉。為甚麼?跟那段奇怪影像一樣有夠突兀、奇怪。再加上那咒語根本不是自己所熟知的咒語體系,正常咒語是以偏近龍語的語言去說出來,但這句近似蓬萊的本地語言。
朔夜不知道那句咒語會有甚麼後果,因此只好把手上那著的圖書館藏書借走,並到醫療室索要止頭痛的藥物。
然而,即使服用頭痛藥、休息了,她依然感到頭痛,只好抱住一試的心態到天台嘗試唸出咒語。
果然,她看到有道粉藍色的光粒子從自己身上掉出來,化作一個女生的形像,看著眼前的女生,朔夜卻能說出她的身份——雪女。
那應該是蓬萊特有的生物妖獸才是,為甚麼會依附在自己身上?就是她一直讓自己頭痛及看見那些景象的對吧?
朔夜目光變得銳利,並從袖子滑出匕首,唸出咒語為其附魔,一切嫻熟得讓她認為自己不是第一次遇見這狀況。
雪女見狀,隨即吹出風雪,試圖攔阻朔夜並為自己掙取時間逃脫。
「要趕緊向他報告……」雪女轉身正想飄走逃離現場時,赫然感覺到有股強烈異常的殺意,讓她瞬間無法喘氣。
「報告給誰聽?」朔夜靠近雪女、朝她耳邊問道。然後以匕首把雪女刺傷並釘到地上。
「你到底是何時附在我身上?你又對我做了甚麼?」朔夜問道,但雪女並沒有正面回應:「果然是怪物……」
然後被朔夜嫻熟地以附上風屬性魔法的匕首刺在身上,引發慘叫,而朔夜繼續迫問:「是誰指使你這樣做?」
但雪女依然不願回應,甚至拿起朔夜的匕首刎頸自裁,化作粉藍色的光粒子消散。
是甚麼人對我做這一切的事?我……又為甚麼能對這來自蓬萊的生物應對自如?明明……我應該沒有在蓬萊生活的記憶。
在遙遠東方,有一座以紅磚砌成的瓦頂建築,裡面有個人正在簽署堆積如山的文件。他束著辮子、身穿鑲有金邊的藍色華服,看來是個位高權重的人。
那人馬不停蹄地簽署眼前文書,直到一聲清脆的玻璃碎裂的聲音引起他的注意,那是來自一個類似燒瓶的容器。
那人瞇起他那雙冷漠的黑瞳看了破裂的燒瓶,就站起來,丟下文件,只留下紙條在辦公桌上。
與此同時,天邊正下著不同尋常的暴風雨,風勢之大足以把千年老樹吹歪,而且不斷發出震耳欲聾的陣陣雷聲,彷彿要把大海劈開一樣。
在東南邊的海域,幾名漁夫在捕魚。
因為幾天前在王國境內發生的意外,讓國家禁止到王國海域進行捕撈,以免遭遇不測,使得漁夫們只能在大陸附近水域捕魚。
「據說有個學生在海外教學失蹤呢!」其中一名老態龍鍾的東洋種人類漁夫一邊操作機械收起魚網,一邊說。
「好似說是被海神大人捉去呢!這種看來營養不良的女生很好吃嗎?換是我就抓個健康男性去吃呢!」在船艙內掌舵的人因為船隻在停泊而看報紙。
報紙上不斷在報導關於異種族高等學院海外教學時發生的意外,一名一年級生被海神大人拖進深淵,下落不明。負責帶隊的老師為負責任而面對教師協會的聆訊,因為事件發生時教師們的失職導致學生失蹤而面臨執照吊銷的危機。
原本國家收到消息都嘗試搜救,但根據這麼多年的紀錄,無人能在遭遇海神大人的情況下安然存活。因此把該名學生視為意外死亡,甚至開始報道她的生平。只有跟事件毫不相干的荷魯曼出兵搜救。
只是跟養母哭得呼天搶地的態度不同,養父並沒有要求老師道歉。
「看樣子似乎是沒人要的孩子吧?樣子都長得太奇特了吧?既非魔人又不是人類的,怪噁心。」舵手一臉嫌棄的看著報紙上所刊登、關於死者外表的相片。然後「轟隆」一聲,魚網放到漁船上。
「喂,亞拉爾,我認為我們撈到具屍體呢!」老人家如此說。被叫作亞拉爾的舵手立即放下報紙,到漁船甲板,看見一個身穿潛水服的人混在魚網內。
「那麼先看看有甚麼值錢東西。」亞拉爾捋起衣袖,就是解開厚重的潛水服。然後驚恐地看著衣服內的少女——頭髮灰白,身上戴著一黑一白、構造奇異的長管手槍,跟報紙報導中所描述的女生大致相同。
「見鬼了,海神大人該不會嫌她太瘦,把她吐出來吧?」老人家撥弄週圍空氣,然後伸手觸碰女生的臉龐——雖然冷涼但仍有體温。
這嚇得老人家縮手:「他媽的,這女生還未死呢!」
「不是吧?這可是頭條新聞呢!起碼能以『遭遇海神奇蹟生還的少女』為題向各媒體賺取收入呢!」亞拉爾趕緊跑進船艙,開啟通訊設備並聯絡政府——本應被當作死亡的少女找到,並且確認存活。
傳媒們因此大肆報道,不斷批評教師們的錯誤判斷、王國及國家連搜也不搜就擅自判斷救不了……總之把一切可以批評的都批了個遍。
正當輿論鬧得沸沸揚揚,弗萊迪跟巴風特在會面室見面,並向他坦白菲莉婭一直遭受家暴的事。
「你確定嗎?要是真的呈報到政府社福機構,你絕對會被輿論攻擊。」巴風特不願相信菲莉婭真的一直遭受虐待,他一直希望那一切都是自己誤會,但是眼前少年告訴他,這一切就是真相。同時,他認為在這個時間點公佈她受到家暴的話,身為領養家庭的孩子的弗萊迪一定會被攻擊。
「我知道這會有甚麼後果——不肖子、偽善、虛偽。這對我而言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讓她離開那個家。這亦是我一直以來所希望的。」儘管能聽出弗萊迪語氣堅定,但是從他的眼神看,巴風特依然很擔心。
見巴風特一副不情願的模樣,弗萊迪又說:「她之所以會一直受到如此對待,都是因為我。」
「是我把當時被趕出去的她帶回來,才會讓她被媽媽虐待。因為我變成現在這鬼樣子,她一直受到責備。不管她受到如何的欺壓,所有人都只會指責她,只因她混有魔人族的血脈。但是害她一直受到虐待而不反抗的最終原因,還是我。」弗萊迪越說越低頭,他一直都能清晰記得因為自己一時氣話而差點害死菲莉婭的事。
「我不應該對她說那些話,是我把一切怨恨都發洩到她身上,甚至差點殺死她。她才會如此不愛惜自己身體,就算差點被媽媽活活掐死都毫無所謂,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弗萊迪說著說著,淚水就開始決堤而出。巴風特聽見二人彼此間還有這一段過去,更感頭痛——他們怎麼都愛把自己內心藏得這麼深啊?要是互相坦誠的話,他們就不用這樣吧?
聽完弗萊迪的話,巴風特只感到胃痛,似乎除了要處理菲莉婭的家暴問題,還要處理兩人之間的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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