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紅線斷 - （31）沐二小姐

魏襄站在沐府最高的閣樓上，看著官兵押送那道月白身影離開皇城。

「小姐？」丫鬟看著她掐出血痕的手心，「您哭什麼？」

「風大，迷了眼。」她轉身下樓。

南境的官道上，流放的隊伍屢逢「奇蹟」——

暴雪夜有獵戶「恰好」送來狐裘；染病時出現「遊方郎中」留下藥包；最困頓時，竟在破廟撿到裝滿銀錁的錦囊，上頭繡著歪扭的……

鴛鴦？

蕭凜捏著錦囊冷笑。

「沐、容、音。」

他對著虛空輕喚，彷彿那個該在千里之外的小丫頭會突然跳出來。 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qvYKkXMIT

而此時的魏襄正在沐府後院烤火，聽著商隊帶回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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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公子安好。」僕從低聲道，「還託人帶了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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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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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送炭的情誼，蕭某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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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襄盯著掌心被燙出的紅痕，忽然想起前世任珩總愛握著她手腕說：

「妳這雙手，合該被我焐著。」

——————

燭火搖曳的深夜，十歲的沐容音蜷縮在書案前。

命盤上的星軌交錯成一個殘酷的預言——再過兩年「任珩」才會誕生。

「不會有誰與他結為夫妻……」

不會有那個穿著嫁衣跌跌撞撞的魏襄。

不會有人……再讓他恨到想殺了我……

淚水砸在紙頁上，暈開一片模糊的星空。窗外傳來更鼓聲，她恍惚聽見前世任珩在婚禮上的低語——

『怎麼連蓋頭都能戴歪？』 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K6ham5JgX

那時的她是怎麼回答的？ 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kTsaFGASb

『因為我是月老，不是新娘子嘛！』 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wxh5q43oV

記憶中的自己笑得沒心沒肺，卻在紅燭照不到的角落，偷偷將兩人衣角繫成同心結。

「……笨蛋。」

沐容音把臉埋進臂彎，喉嚨裡擠出幼獸般的嗚咽。

這樣也好。

至少……不會再害你了。

——————

沐府的書房裡，十歲的沐容音正執筆描繪一幅《寒梅映雪圖》。筆尖輕點，朱砂在宣紙上暈開成傲然綻放的紅梅，枝幹蒼勁如鐵，彷彿能透過紙面聞到冷冽的香氣。

——這是任珩最愛的畫。

她垂眸，細細勾勒最後一瓣梅，卻不知自己的畫作早已被沐老爺裱起來，掛在商行最顯眼處炫耀。

「我們容音啊，不僅會下廚、刺繡、繪畫！樣樣精通！誰娶誰好福氣啊！」

沐老爺逢人便誇，甚至將她繡的香囊、寫的字帖當作珍品贈予達官貴人。沒多久，「沐家神童」的名號便傳遍京城，連深居後宮的貴妃都遣人來求一幅畫。

南境的流放地，海風鹹濕。

蕭凜坐在破舊的木屋前，指尖在沙地上推演兵法。遠處傳來馬蹄聲——又是沐家商隊。

「蕭公子，這是今日的糧食。」商隊管事笑呵呵地遞上包袱，「有您愛吃的醃梅子，還有剛燉好的藥膳。」

他抬眸，狀似不經意地問：「聽聞沐二小姐如今名動京城？」 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ss9ZZcNCT

「可不是嘛！」管事興奮道，「前日尚書大人還親自上門求親呢！」 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u0yj7V6tF

沙盤上的陣法突然被劃亂。蕭凜面無表情地擦去痕跡，卻在管事離開後，盯著那包醃梅子良久。

——這是他從小到大的嗜好，連蕭府下人都未必記得清楚。

夜深人靜，蕭凜拆開藥膳包的油紙。

一張字條飄落：

【南境多瘴氣藥膳需連服七日】

他驀地攥緊紙條。

海浪拍岸聲中，蕭凜突然低笑：

「沐容音……」 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GXmVbouAk

「等我東山再起——」 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mbxMqlvIP

「定要親自問問，妳究竟還藏了多少秘密。」

——————

【沐府】

「容音妹妹！」

一道清朗的聲音打破了寧靜。

令狐陞手持錦盒，笑吟吟地走來。他腰間玉佩叮咚作響，一派翩翩公子的模樣。 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WONsskiJl

魏襄暗自嘆了口氣，合上書本起身行禮：「陞哥哥。」

「瞧我給妳帶了什麼？」令狐陞獻寶似地打開錦盒，裡頭是一支鑲著南海明珠的金步搖，「這可是西域進貢的珍品，我特意——」

「陞哥哥，容音承受不起這名貴的首飾。」她後退半步，聲音輕卻堅定。

令狐陞的笑容僵了一瞬，卻很快又恢復如常：「那上次的翡翠鐲子不喜歡？還是嫌胭脂顏色太俗？」他故作苦惱地搖頭，「容音妹妹總是愁眉苦臉的，明明送的詩集都是女孩子喜歡的呀……」 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3K5pMrVCr

詩集？

魏襄瞥了眼書架上那排嶄新的《花間集》《漱玉詞》，嘴角微抽。那些纏綿悱惻的閨怨詩，對她而言還不如一本《黃帝內經》來得有趣。

「令狐公子，」她突然改了稱呼，抬眼直視對方，「您若真想知道我喜歡什麼——」

她指向石桌上攤開的命盤，星軌交錯間還夾著幾張南境商路圖。

令狐陞瞳孔微縮。

「我明白了。」他忽然笑了，收起錦盒，「下次帶《孫子兵法》來可好？」 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j55oNE5s0

魏襄一怔。這反應倒是出乎意料。

暮色降臨時，令狐陞站在沐府外的柳樹下，遙望著那扇亮起燈的窗。

窗紙上映出嬌小身影，正伏案疾書，時而對照星圖推算。那專注的姿態，與他記憶中某個畫面重疊——

二年前皇家狩獵場，他偶然看見沐容音躲在樹後，用樹枝在地上畫出精準的軍陣推演。

「少爺，查到了。」隨從悄聲上前，「沐家商隊這半年來，每隔十日必往南境運送藥材。」

令狐陞摩挲著袖中剛買的《司天監密錄》，輕笑出聲：

「有意思。」

「備馬，明日去書齋。」 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ilmDh7fbP

「我倒要看看——」 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I9s08UEZw

「這位『沐二小姐』，究竟藏了多少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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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沐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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