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相者實錄 - 第二章：亂世問心

無名與阿狗自光路而出，腳下踏入現世之地，一道蒼茫平原映入眼簾，風中帶著不屬於修道之境的喧囂氣味。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zuUZLYoQa

遠方旌旗搖曳，一支千人騎隊正駐紮原野，軍中火氣升騰，兵器在烈陽下泛著寒光。塵土飛揚間，隱約可見「齊陽」二字大旗在風中獵獵。

『這裡不是宗門境內，』無名語氣平靜，卻眉頭微皺，『是戰區邊境。』

阿狗怔住：『我們不是在鏡海裡嗎？怎麼……』

無名沒有解釋。他感覺到世界的氣息變了，那不是單純空間的轉移，而是時機、命運、局勢的躍遷。

剛踏入紅塵的第一日，他們便見一處村落慘遭洗劫，百姓屍橫遍野，僅餘老弱婦孺蜷伏井旁痛哭。村牆上用鮮血塗寫一行字：「納者生，拒者亡。」

無名站在牆前，阿狗握緊拳頭：『誰幹的？』

一名倖存的童子指向西方顫聲說：『鐵鳳軍……是鐵鳳軍。』

鐵鳳軍，乃齊陽國旗下最兇悍的一支亂軍，專事剿村、殺儒滅道。數年前本為護國軍，後被逐出體制，自立山寨，自號「鳳在九天」。

無名沒說話，只伸手摸了摸孩童的頭，然後轉身，對阿狗道：『走吧。該見見這個亂世的真正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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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循小道前行數十里，日落時分抵達一座名為『柳塘』的小鎮。此處曾為書院之地，學風鼎盛，現今卻門戶緊閉，街頭滿是兵痞醉客。

無名觀察四周，發現此鎮雖未直接遭屠，卻早被鐵鳳軍奪權管控。城隍廟改為軍府，文廟焚為火堆，原為講經的戲台，如今立著一座血紅高椅，似是公開審訊與處決之所。

『這裡氣味不對，』無名低語，『心比刀更殺人。』

阿狗跟著他低頭入巷，經過一處破酒肆時，忽聽吵鬧之聲。幾名身穿鐵鱗半甲的軍士正圍毆一名灰衣老者，嘴裡咒罵其偷說書、亂誨民心。

無名上前一步，冷冷開口：『放了他。』

那軍士轉頭，一名髯面者咧嘴一笑：『你誰啊？穿得像叫花子，口氣倒不小。』

他話音未落，無名一掌擊出，氣浪如壁，震得三人倒飛撞牆。

阿狗驚訝低呼：『你怎敢在此出手？』

無名看也不看倒地之人，只對老者道：『走吧。』

老者怔怔看著他，忽然雙膝跪地，顫聲問：『你是……破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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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聲凜冽，黃沙自街巷間捲起，遮不住老者顫抖的雙膝與眼中泛起的光。

無名微蹙眉，並未回應，只輕聲說道：『我非你想的那種人。』

老者卻猛然叩首三次，道聲：『藏中院有諭，若破相者再現，必護其周全，助其進階問道。』

阿狗一臉懵然：『藏中院是什麼？』

老者聲音低下來，似怕被旁人聽見：『藏中院，昔日四方隱宗之一，專研心相與真理之境。曾有預言，百年後破相之人將現於亂世，帶來萬道歸一的契機。』

話音未落，遠處驟響軍哨。數名鐵鳳軍兵卒破巷而入，為首者正是先前受傷之髯面軍士，他口鼻尚掛血痕，怒聲大吼：『就是他們！抓起來！』

無名未動，阿狗一手扶老者，一手探向腰間短刃。氣氛瞬間凝滯。

忽然，一聲銳嘯自巷口傳來，一道身影如影隨形掠入，長袖展開卷走三名兵卒，其人腳步未停，身形落於街心。

來者一襲黑衣，腰掛古銅法鈴，眼神如墨水般沉冷。他看了無名一眼，竟微微一笑：『你終於來了。』

無名皺眉：『你是誰？』

黑衣人回答：『我？我是來為你開第二道心門的人。』

黑衣人自號『墨燼』，語氣雖平淡，卻如利刃刺入人心，讓阿狗一聽便心生畏懼。

無名卻未閃避，直視對方：『第二道心門，在哪裡？』

墨燼點頭，目光轉向地面破碎的磚石：『心門，不在門外，而在你腳下。你來自崩碎的世界，若要踏入下一重境，須先學會如何走過自己的殘骸。』

語畢，墨燼掀開袖口一道靈紋，虛空中竟浮現一道淡金色圓環，圍繞無名與阿狗徐徐旋轉。

老者驚聲道：『這是——心鏡試陣！唯藏中院掌使可開！』

墨燼未語，只伸指點向無名眉心，一瞬之間，無名神情凝固，雙眼閉合，身形如木樁般佇立原地。

阿狗驚道：『你對他做了什麼！？』

墨燼回首，淡淡說道：『我未對他做任何事。真正能使他困住的，不是我，是他自己。』

鏡陣之中，無名已再次踏入虛幻與現實交錯的幻境，這一次，不是過去的回憶，而是未來的恐懼。

他看見成千上萬的人跪伏於他腳下，呼喚他為聖、為師、為救世者。而他……竟無法發出聲音，只能任由世界依附於他所構築的謊言中。

一滴冷汗自額間滑落，心鏡深處，心魔初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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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中，無名被千萬身影所圍，雙目失焦，耳中滿是諂媚與崇拜的讚聲，世界仿若將他鑄成另一個虛假神祇。

他想吶喊，卻無聲。他欲掙脫，卻陷入無形鎖鏈之中。

就在心神將潰之際，忽有一道微弱的聲音從幻境深處傳來：『你是誰？你為何在這裡？』

那聲音不是旁人，正是他自己。

無名猛地睜眼，環顧四周，那些跪拜的身影瞬間倒塌，碎裂成一地虛幻光影。他喘息如牛，滿身冷汗。

心鏡之外，墨燼低語：『破得此關，便已通第二心門。』

無名睜眼，眼神比來時更沉穩，語氣也更堅定：『若我終將被世人誤解，那至少……我必須先明白自己是誰。』

墨燼點頭：『記住此心。往後的路，不再有人替你開。』

話音未落，遠處驟起騷動，一隊鐵鳳軍破牆而入，城隍廟火光再起，紅甲將領橫刀而立，高喝：『亂黨在此，一個不留！』

第二章，在亂世與心問交錯中，急轉入下一段生死決斷的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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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撕裂夜色，鐵鳳軍如狼群湧入柳塘小鎮，紅甲將領一聲令下，弓弩齊發，數十支箭矢破空直襲。

墨燼揮袖成幕，靈光如雲牆籠罩四人。箭雨撞擊氣牆，發出悶雷般的聲響，街道兩側磚瓦碎落如雨。

『這些人來勢不止為殺，還要奪心鏡之陣。』墨燼冷聲說道，『藏中院的遺法已被探知。』

無名眉頭微皺，望向來敵：『我不願插手世爭，但既遇此局，便不能退。』

他上前一步，雙指捏印，氣機貫通全身，腳下塵土激揚，一步踏出，竟如裂山。

阿狗亦未退縮，他護在老者身側，手中短刃閃爍寒光，面上卻無懼色。他知自己實力有限，卻知更不能再讓他人為他擋刀。

街角一名鐵鳳軍副將驚呼：『那人是……那是藏印心脈的劍修！』

『他們果然藏於民間！』紅甲將怒喝，提刀衝陣。

下一刻，墨燼袖中銅鈴猛然響起，一聲破空，其音直擊人心，數十名軍士當場耳鼻滲血，跪倒不起。

『此地非你等能涉之地，退，或死。』墨燼聲音不大，卻震耳欲聾。

塵土飛揚，殺意凌空。紅甲將雙目血紅，手持巨刃，狂吼著沖向無名。

無名不退反進，腳步如行山河，劍氣未出，心意先決。那一刻，他不是為破敵而戰，而是在證明自己存在於這亂世中的價值。

兩人激戰數十招，紅甲將怒喝連連，卻驚覺無名每一式皆無破綻，攻中藏守、守中藏問，彷彿連招式都在問他：你為何而戰？

終於，在一個氣勁交錯之際，無名一記橫劍斬斷紅甲將兵刃，長劍劃破其肩甲，鮮血飛濺。

『你……你不是凡人……你是……』紅甲將瞪大雙眼，話未說完，氣息斷絕，仆倒當場。

餘下軍士見主將斃命，無心再戰，四散潰逃。柳塘街頭重歸死寂，惟有破牆殘柱記下這場突如其來的亂戰。

老者激動地跪伏在地，顫聲大喊：『破相者再現，天道可問！』

墨燼卻輕輕搖頭：『不，這才剛開始。無名，問問你自己——你準備好讓整個世界知道你是誰了嗎？』

無名未答。他只是靜靜望向遠方，一步步踏入下一個未知。

第二章，至此完結。亂世之中，問心者行，其名——破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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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亂世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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