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橡果與白玫瑰 - 第1年～第15年

利納瑞安的父母總在忙著各自的事。

記憶裡見不到父親幾次。

母親只教導他〝凡事都要以物易物，不能無端索取〞。

利納瑞安成長到幼兒階段，會拿撿來的樹枝、亮晶晶的石頭、小飾物、綠色橡果、各種花朵，和媽媽換一個擁抱。

『被媽媽抱著真好。』他獨自在小床上回味著來之不易的懷抱。

但他見過其他孩子不但被父母抱起來舉高，還會親吻臉頰。

利納瑞安看著天花板，心想其他小孩真厲害，他們一定收集了很多東西，才能和爸媽換到這麼多互動。

他歸咎於自己不夠努力收集，至今都存不到一個親吻。

小腦袋無法停止去思考，哪裡還有更多小東西可以撿？。躺著睡不著，他就趴在房間窗台上，軟呼呼的臉頰枕著花苞似的小手，意識逐漸迷濛，在某一刻墜入夢鄉。

夢裡爸爸媽媽都在，他們一左一右親吻他的臉頰。被親的那一刻，他高興得哭了出來，希望美夢永遠別醒。

♦

一天，利納瑞安在河邊找光滑石頭，而河對面有位異常高大的女人注意到這孩子。

「你在找什麼嗎？」女人朝著孩子喊道。

利納瑞安發現對方在和自己說話，一時害羞退到最近的樹後。

本想著躲一下，等女人離開再繼續。

結果那女人直接過河找到他，「你在這裡呀，沒逃走是打算先等我離開嗎？」

「唔？」懸殊的體型差距，孩子有點害怕，蹲在地上縮成一團，眼角還掛著淚水。

那女人出奇高大就算了，還長得很嚇人，她明顯是位惡魔。

暗紫捲髮、紫色皮膚、四隻眼睛、六隻手，一雙長在頭上垂在頭部左右側、一雙長在後頸，像有人從身後掐住脖子、最後才是正常的手。

下半身…利納瑞安沒有見過這麼多、如此密集的蛇群，像一條長裙，卻有生命的扭動著。身側有條眼鏡蛇特別顯眼。

那些蛇把他嚇得不輕，他努力抱住自己的頭，不讓女人看到他在哭、期望她會自行走開。

忽然他感到有什麼東西爬到身上，冰冰涼涼。

好奇一看居然是她的蛇爬到他身上、四目相望。

「〝嘶〞」

「哇…阿…呀阿……！」那蛇對他吐了蛇信，利納瑞安再也抑制不住恐懼，坐在地上大哭！

「欸？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要罵你的意思。只是這條河的水流很急，小孩容易被沖走，太危險了才問你在找什麼，我想幫忙找，讓你早點回家，別在河邊待太久。」女人著急解釋。

然而收效甚微，孩子沒有停止哭泣。

「是因為害怕嗎？那…那個，不用擔心我的蛇會咬你，牠們的毒牙都被我拔光了，你看。」她隨手抓住幾條蛇，蛇在小孩面前一起張嘴。

確實沒有毒牙。但是哭得更厲害了，「哇阿！！！」

「我…我…」女人不知所措，情急之下她抓住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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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利納瑞安緊緊抱在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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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耳貼在惡魔胸膛上，他甚至可以聽到女人緊張的心跳。

他沒聽過媽媽的心跳，因為媽媽不會抱這麼緊。

哭泣在不知不覺中停止，應該說他忘了自己正在哭，還安心的吸著拇指。

「不哭了嗎？呼。」心跳聲放緩。

女人接著說︰「我叫娜米拉艾哈欣，所以你在河邊找什麼？是很重要的東西吧？我們一起找好嗎？找到了就回家。」

利納瑞安沒有馬上回應她，他在娜米拉懷裡抬起頭，一邊吸拇指一邊看著她的臉。

這時的他還不會讀心，但能稍微感知對方想法。

他盯著那四隻蛇瞳，察覺不到惡意才抹一抹臉說他在找光滑石頭。

「這裡有很多卵石，你要找幾個？」

利納瑞安發現她還抱著自己，從剛剛到現在，這麼長時間……他嚇得從她懷裡跳出來。

〝凡事都要以物易物，不能無端索取〞，媽媽的教誨言猶在耳。

顧不上今天要撿石頭。他脫下衣服、在半空中抖一抖，把所有收集物抖到地上。

穿回衣服後一個一個撿起來，有形狀奇怪的小樹枝、留有香味的乾燥花瓣、特別圓的石頭、一小撮動物毛髮、一根羽毛、一個有趣的貝殼，搖一搖有響聲……一些捨不得給媽媽的東西。

在衣服上擦一擦，捧在手裡︰「給妳。」

「這些不是你的寶貝嗎？真的要給我？」

「嗯。」

見孩子回應得理所當然，娜米拉伸出一隻手接過他全部財產，「謝謝你。」

確認對方收下，利納瑞安轉身就往家的方向跑。

他沒理會娜米拉在喊什麼，好像在問他不撿石頭了嗎？

他原本不打算管，卻又想起什麼，停下腳步。

回頭朝娜米拉喊道︰「我們會再見嗎？」

再見？他根本沒約時間和地點。

但是娜米拉用力點頭︰「會的！一定會的！」

得到肯定答案他才放心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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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他想著早上的擁抱和心跳聲，雖然對象不是媽媽，但比媽媽更溫暖。

花掉家當也值得。

隔天，他去同一個河邊，發現光滑石頭舖滿整個河岸。

其中一塊卵石壓著一片蛇皮。

是娜米拉，她把這段河裡的卵石全部撿上來，以後不用花這麼多時間找石頭。

利納瑞安撿起脫落的蛇皮握在手裡，笑盈盈的，對蛇皮說了聲謝謝。

今天滿載而歸，他能提早回家，漂亮的石頭送媽媽、換一個抱抱。或許會剩一些，可以在院子角落搭小石墩；或是蓋一座小窩，偷養小動物，雖然媽媽不同意養寵物，可是他很想要玩伴。

「？」回程路上，他看到熟悉的眼鏡蛇趴在大樹下，那是娜米拉的蛇。

利納瑞安興奮的跑過去，兜裡石頭喀喀響。

娜米拉獨自坐在樹下，面朝利納瑞安的家的方向。

「姊姊。」他直覺稱她為〝姊姊〞。

「喔？今天收穫不錯呢。」

利納瑞安感知到她在強顏歡笑。

是自己的來訪讓她不高興嗎？

孩子有點縮瑟，小心翼翼問︰「姊姊心情不好嗎？」

娜米拉有些驚訝，她沒有表現出不高興的樣子，這孩子怎麼知道她確實有煩惱？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是誰。你叫什麼名字呢？」她問道。

「利納瑞安。」

「其實我剛搬來這一帶，附近住戶和小孩子我都打過招呼了。昨天是第一次見到你，利納瑞安，害羞的小朋友，你認不認識那邊大房子裡的小孩呢？」她指的就是利納瑞安的家，「其他孩子說，只有那棟房子的小男孩沒有朋友，總是一個人，我想去看看他。」（註.這時候的人類與惡魔是可以共存的）

利納瑞安想起媽媽曾對他下詛咒，還說『這樣你就安全了。』

從此除了父母以外的所有人都無法接近他，會被魔法隔開一段距離。

媽媽說不讓其他小孩接近、不能養寵物，都是為了保護利納瑞安。

那時母親捧著他臉蛋，露出惡毒到令人發寒的微笑。

他從記憶中的微笑察覺出顯而易見的謊言。

母親根本不是為了保護才詛咒他，可是為什麼？

年幼兒童無法理解大人的惡意。

至於眼前的娜米拉只當他是普通小孩，而且神奇的不會被詛咒影響、彈開到20公尺外。

不管怎麼說，他很滿意現況。

最後決定撒謊︰「我也不認識。」

然後拿出兜裡最大最漂亮的石頭送給娜米拉︰「摸我的頭。」

小孩的要求簡潔直白，她收下石頭、輕輕撫摸利納瑞安頭頂。

對於連續兩次的贈與行為，她沒有多想。

「你也不認識阿，好擔心那孩子，希望有天可以見面。」

正在享受摸頭的利納瑞安無視她的擔憂，慢慢靠過去坐在她身旁。

「你的頭髮好黑好漂亮，摸起來滑滑的。」原本摸頭的大手幫他把遮住左半臉的前髮塞到耳後，尖尖指甲滑過稚嫩臉蛋，不只蛇的毒牙全拔光了，連指甲尖端也細心磨圓。

她用最溫柔的聲音接著說︰「今天的風很舒服，如果你想要的話，可以靠在我腿上小睡一覺。」

「哈阿…」利納瑞安打了哈欠，現在的確是睡午覺的好時間，「好哇。」

頭枕到冰冰涼涼的蛇群上，閉上眼。不忘掏出兩顆石頭作為交換。

自那之後，他們常在這棵樹下見面。

他可以用1顆光滑卵石換一次撫摸。

5顆光滑卵石或2根形狀對稱的樹枝，換一次膝枕。

1顆綠橡果可以換牽手、10顆綠橡果可以一起玩遊戲玩一整個下午……。

娜米拉的〝微笑〞和〝讚美〞都是附贈的。

小小年紀不懂什麼是〝划算〞，他只覺得和娜米拉待在一起遠比在家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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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個夜晚，利納瑞安趴在窗台數著星星。

他懷念起他們初見時，娜米拉突如其來的擁抱。

但是擁抱很貴阿，所有財產都給了才能換一個抱抱。

然後又想到其他小孩都有的〝親親〞。

媽媽沒有親過利納瑞安、娜米拉也沒有。但他認為後者比較可能親他。

所以他決定明天開始要去橡樹更密集的地方收集橡果。

他翻身下床，在床底下找到一個大陶罐（註.約10公升），他不記得這陶罐本來是用來裝什麼，不過他確定裡面是空的。

收集目標就是用橡果把這個陶罐裝滿，然後拿這些橡果去和娜米拉換看看，能不能親他一下。

為了盡早裝滿罐子，利納瑞安兩個月都沒去樹下見她。

深入橡樹林的恐懼、每日長途跋涉的勞累…但想到能被親吻，他什麼都不怕。

有次回程路上發現一朵白玫瑰。是沒有見過的漂亮花朵。

他想著這朵花可以別在娜米拉耳後，那一定很漂亮，媽媽也曾把收到的花別在耳後。

或許收到這朵花的娜米拉會抱抱他。兩個月沒見，利納瑞安確實很想念她，如果好久不見可以抱一抱就好了。

他數了數今天收穫的橡果，加上之前的份，今天就可以裝滿陶罐。

「！」他想到，如果把白玫瑰和整罐橡果一起給娜米拉，不就可以被抱在懷裡親吻嗎？

他迫不及待折下玫瑰、往家裡奔去。

那天晚上，他把白玫瑰用軟布包著藏起來，一片花瓣都沒壓到。

彼時一顆流星划過夜空，還記得娜米拉說過可以向流星許願。

利納瑞安閉上眼睛，許願明天一切順利，希望這朵花能換到一個擁抱…希望這麼多橡果能換一個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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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利納瑞安發現爸爸回來了，但不知道和媽媽說什麼，好像很生氣。

他們吵了起來，差點大打出手。

利納瑞安非常害怕，他很不喜歡父母吵架卻無能為力。

父親發現躲在門後的他，利納瑞安沒見過如此恐怖的眼神，像尖刀利刃戳刺心臟。孩子對父親的敵視恐懼又不解。

明明什麼都沒做，為什麼要這麼兇？是還不夠乖巧嗎？

爸爸沒有在家久留，最後摔門離去。

惡意還在刺痛他的心，怕得渾身發顫，坐在原地抱膝哭泣。

乖孩子不敢哭得太大聲吵到媽媽。

母親…母親這時只是冷漠的看著他，沒有前來安撫，還露出不懷好意的邪笑。

他想念娜米拉，迫切需要被緊緊抱在懷裡。

利納瑞安哭著回房間，取走白玫瑰、從窗戶翻出去離家。那罐橡果等等再給也可以。

去樹下找人的路上他擦乾眼淚，努力掩蓋恐慌。

今天她也在同一棵樹下等著。

兩個月沒見，利納瑞安小心翼翼靠近娜米拉。

她垂著頭睡著了。要不要叫醒她呢？

「嗚。」他看一眼手上的白玫瑰，又想到父親的眼神。

伸手拍拍癱軟在地上靜止不動的蛇群，見沒反應又抓住一條蛇，輕輕拉扯。

「嗯…嗯？」她迷迷糊糊甦醒，第一反應是站起來，四處張望就是沒看到小孩。

利納瑞安再一次嚐試。娜米拉感到不尋常的拉扯感，低頭才看到他。

「利納瑞安？」

「姊姊！」他高舉著白玫瑰，「可以抱我嗎！」

娜米拉先接過玫瑰，順手將花別在左耳。

接著彎腰把幼兒抱起。和初見時不一樣，這次他也抱住娜米拉肩膀，臉頰貼著大人的肌膚。

其中一隻小手抓著一縷捲髮不放，似乎表示他不想下來。

娜米拉發現他情緒不對，溫柔的拍背安撫，一邊思考這孩子兩個月不見是上哪去？

以及為什麼不論要摸頭、牽手、玩遊戲、擁抱…所有親暱互動前後，他都會給禮物？

她以為利納瑞安只是喜歡分享才贈與禮物。

但事實好像不是這樣。

「利納瑞安？我可以問你問題嗎？」

孩子從懷裡爬起來，看著她的臉、點點頭。手上依然抓著她的頭髮。

「為什麼每次來跟我玩都要帶禮物呢？」

「媽媽說，想要抱抱就要給她東西。沒有禮物就什麼都沒有，對所有人都一樣。我要存好多禮物才能問她要抱一下。那…那……」利納瑞安指指娜米拉耳邊的白玫瑰，「只有一朵花夠嗎？」

他又開始害怕白玫瑰不夠，鬆開握住頭髮的手，急著想要下去。

可是娜米拉又把他抱好。

然後告訴他︰「為什麼擁抱還要拿東西交換？就算你不給我任何東西，我都願意抱你。」

「欸？真的嗎？」

「是真的，沒有禮物也沒關係。」她讓孩子靠著自己、身體輕輕搖晃，「謝謝你至今為止的小禮物，但是以後要抱抱，說一聲就好了，知道嗎？」

隨後，娜米拉親吻了他的臉頰。

這時他才想起，留在房間的一大罐橡果。

本來要交換一個親吻，誰知道根本不需要。

她把孩子帶回家，原本想請他吃些點心而已。

結果利納瑞安坐在她腿上，說什麼都不下去。

小男孩抱著她，哀求惡魔收留自己，他不想回家、他非常害怕爸爸、一點都不喜歡媽媽。

他想和娜米拉一起生活。

「拜託！我會很乖！讓我留在這裡！」小孩強忍淚水、緊咬下唇，牙齒深陷嘴唇都快咬出血了。

娜米拉不確定這孩子是真的討厭回家還是一時氣話，想離家出走。

眼下還是安撫情緒為好。

「好吧，我可以收留你一陣子，要是你想回家再跟我說，我帶你回去。」

利納瑞安揉揉眼睛，用力點頭，「好。」

那天開始，惡魔與人類小孩住在森林陪伴彼此。

對惡魔的高大身形而言，孩子又小又脆弱。

互動上格外輕柔謹慎，時刻提醒自己抱他要用最輕力道。

洗澡時另外接盆水，把孩子放進盆中、輕輕抹上一層自製香皂，小心注意指甲不能划傷他...。

小孩睡懶覺，她會把他放進揹巾、綁在胸前，然後照常做家務。

謹慎對待到最後，娜米拉心態上也把他當成了嬰兒。

利納瑞安從沒有被這樣揹過，被綁在大人身上、耳朵貼著肌膚，聆聽哼歌和心跳聲。

他不懂被綁在一起有什麼意義？只覺得很有安全感。

每次在懷中醒來就和她撒嬌，而娜米拉也像哄初生嬰兒，用柔聲和氣音回應。

和完全沒有惡意的人生活真的很幸福。

她教他識字、辨識藥草、蘑菇，她所有的知識。

在溫暖壁爐前吃飯、打掃家裡。

一起做新家具，在家具上簽各自的名字和日期，像藝術家給作品署名，這裡滿屋都是他們的共同創作。

娜米拉還給他做小圍裙，以後一同在廚房分工做飯。

或以舖平麵粉當作黑板畫畫；抓著小手揉麵團；

看捏好的造型麵團烤到膨脹走形，「兔子耳朵不見了！」

「耳朵沒有不見，你等等會吃到它們。喔！你看我捏的小雞！」

「小雞的嘴巴也不見了！」

他們度過無數個春夏秋冬。

利納瑞安從沒說過要回家，因為這裡就是家。

有她在，每天都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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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無憂無慮的生活沒能持續到永遠。

被愛滋養的利納瑞安長成一位美麗青年。比夜色更黑的絲滑長髮，光澤像剛出水般濕漉漉。

肌膚細膩如脂，白裡透紅，臉頰像開著兩朵桃花。

紺碧眼瞳清澈如水、不諳世事。

身材姣好，長得很高，身形不算壯碩也不瘦弱。

但他對美的念想卻聚焦在娜米拉身上，反倒認為自己很普通。

而他唯一的願望就是和娜米拉同居，照顧她直至對方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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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納瑞安完全沒發現自己被盯上。

〝森林深處的玉面〞傳得越來越廣，許多人質疑傳聞，前往森林尋找倩影。

盛夏時，他會穿著棉麻無袖上衣去河邊洗被褥。這個季節最多人來偷看他。

利納瑞安一年四季都像籠中珍禽被圍觀，但遲遲沒人對他出手或貿然接近。

直到部分〝觀光客〞跟蹤他回家，發現其同居人是長相駭人的女惡魔。

未經證實的謠言『森林裡的美人被惡魔綁架』、『惡魔誘拐人類少年』到處訛傳。

進而引來一群癡迷、覬覦少年美貌的男男女女，策畫將他和惡魔拆散、綁架、佔為己有...。

最後他們找到利納瑞安父母。

夫妻在眾人提示下抵達二人同居地。

惡魔娜米拉對襲擊無力反抗，遭到放逐。

而這對惡毒夫妻準備了更艱鉅的苦難，送給他們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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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年～第1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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