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往三個月
劉書穎的鋼筆靜靜躺在茶几邊緣。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tdCY98rSw
沈律的腳步聲停在沙發後方。她聽見細微的布料摩擦聲，接著是筆蓋合上的輕響。回頭時，鋼筆已經端端正正擺在筆記本旁，角度精準得像是用尺量過。
玄關處，她的帆布鞋只是沒放好。沈律蹲下身，將鞋尖朝外擺成完美15度角，嘆了口氣：「書穎，這個鞋子不要再這樣擺了，好嗎？」
「嗯好。」她愣在原地，指尖無意識地揪住衣角。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ZW0eDEwJ3
——這不是請求，是溫和的命令。
書房裡傳來紙頁翻動的聲音。劉書穎端著咖啡走近，看見沈律正將某本社會學專著從「S-Z」區抽出來，放回「A-F」區。
「書穎，這本書是妳放的？」他的指節在書脊上輕叩。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WnXQ2l5qb
「對不起，我看錯了……」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很小。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CuElnK1jW
沈律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皺：「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VduPQFdgH
這句話像把鈍刀，緩慢地劃開什麼。劉書穎的筆記本從臂彎滑落，紙頁散開露出最新紀錄：「樣本S.L.的秩序強迫症出現變異——」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ikgalL9lY
後半句被匆忙塗掉了。
廚房飄著咖啡香。劉書穎踮腳去夠櫃頂的咖啡豆，卻聽見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書穎，那個咖啡機妳昨天用了？」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6VnPTIkAk
「嗯，想自己泡。」她的手指在圍裙上蹭了蹭。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3mW36cAs7
沈律拉開機身檢查，鏡片反射著冷光：「以後我來用。妳昨天粉槽沒裝好，水會漏進馬達。」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AUv1Cip5b
「好……抱歉……」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QveytmBtx
她的道歉消散在咖啡機的蒸氣聲中。轉身時，她撞見流理台上並排的兩隻馬克杯——他的一如既往擺在正中央，她的被推到邊緣，像某種無聲的放逐。
深夜的臥室裡，劉書穎蜷在床沿記錄今日觀察。沈律從浴室出來時，帶著雪松沐浴露的氣息，伸手想摟她，卻被她下意識躲開。
「怎麼了？」他的手懸在半空。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3hyp5gLSa
「沒事。」她合上筆記本，關掉床頭燈，「只是累了。」
午後的課堂悶熱得令人窒息。劉書穎支著下巴，目光穿過教室窗戶，落在遠處一棵自由搖曳的梧桐樹上。
沈律的聲音從講台傳來，清晰而有條理地分析理論，但她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劉同學，請回答剛才的問題。」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iGTVeotT3
突然被點名，她緩緩站起，卻只是沉默地盯著黑板。全班同學的目光像針一樣刺來，而她竟奇異地感到解脫——終於，不用再完美扮演那個「聰明的特例」了。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kRoE0Um10
「……抱歉，我不知道。」她聽見自己說。
沈律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皺，那是只有她才能讀懂的失望。
放學後來她家的白色轎車依然準時出現。劉書穎拉開車門，發現副駕座上放著熟悉的巧克力牛奶，瓶身凝著水珠。
「今天不冰。」沈律的聲音溫柔如常，「妳生理期快到了。」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26ScPmemw
她盯著那瓶牛奶，突然覺得反胃。什麼時候開始，連她的生理週期都成了他「完美照顧清單」上的一項待辦事項？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JWzeeH5mz
「謝謝，不用了。」她輕聲說，將牛奶放回杯架。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w7rohH2a8
車內的氣氛瞬間凝滯。沈律握著方向盤的手指收緊，骨節發白：「妳最近怎麼了？」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jXAatvCPa
「沒什麼。」她轉頭看向窗外飛逝的街景，「只是突然不喜歡巧克力了。」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uacoePtfS
她昨天才買了超大杯巧克力冰沙。
他的公寓依然整潔得令人窒息。
劉書穎站在玄關，看著沈律彎腰將她隨意脫下的帆布鞋擺成完美角度。這個動作曾經讓她覺得體貼，現在卻像某種無聲的譴責。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hyjKBLB9t
「書穎，」他突然開口，「妳的筆記本最近都沒帶？」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agmfaiT0h
「嗯。」她盯著鞋尖，「沒什麼好記的。」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fOJt0d7ZR
——因為最該被記錄的，是此刻這種令人窒息的溫柔。
深夜，沈律熟睡後，她悄悄起身，光腳走到書房。月光下，那排按年份排列的專著像列隊的士兵。她抽出一本，故意插錯位置。
然後是第二本、第三本……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ll9qxmWP5
當整個書架終於呈現一種混亂的生氣時，她蹲在地上無聲地哭了。原來她一直在等，等他何時會發現——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e9UWbywyF
不是發現書架的變化。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6KBqOY7qm
是發現她的靈魂正在這種「完美」裡一點點死去。
研究室的燈管嗡嗡作響，沈律的鋼筆尖在紙上劃出沙沙聲。劉書穎站在桌前，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筆記本邊緣。
「快畢業了，怎麼最近都心不在焉？」他頭也不抬地問，語氣像在訓斥一個粗心的學生。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yXI3MFdmP
鋼筆突然停頓，在報告上洇出一團墨跡。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oJ3lDSKAA
「呃……」她的喉嚨發緊，像被什麼無形的東西掐住。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01x3kQn55
沈律終於抬頭，鏡片後的眉頭微蹙：「最近都這樣，沒睡好？」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MzL41DhLL
「嗯……應該是。」她的視線越過他肩膀。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AUNmq5XLD
沉默在空氣中凝固。沈律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這個動作她曾記錄為「疲憊時的小習慣」，如今卻像某種不耐的信號。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n2xBk8WPL
「先回去吧。」他擺了擺手，重新埋首文件堆，「明天把報告重寫一次。」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9WzMWvWFl
劉書穎輕輕闔上門時，聽見鋼筆被重重放下的聲音。
他大概覺得她很煩吧？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QZUJKgghk
又一個需要被「矯正」的失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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