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霧鳶尾 -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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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老人家已經零零星星地來到了餐會的會場，有的已經入座等著吃飯，也有的坐在沙發區稍作歇息，等待餐點上桌。這時，一位滿頭銀髮的老爺爺瞥見沙發上年輕的柯芸，目光頓時多了幾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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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發區內，幾位老人正翻閱著雜誌，談天說地，而柯芸則安靜地坐在一旁，雙腿交疊，雙手懶散地搭在膝蓋上，神色淡然。她與周圍的氛圍格格不入，卻又絲毫不顯得侷促，甚至沒有要起身讓座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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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妳是學生嗎？」老爺爺微笑著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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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芸抬起眼皮，語氣淡淡地回應：「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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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似乎沒有被她的冷淡嚇退，依舊笑著問：「是社工系的學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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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又如何？」她的回應依舊直白，甚至有些沒禮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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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一旁的許安堯見狀，頓時感到不安，擔心學姐的態度會讓老人不悅。他急忙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試圖轉移話題：「學姐，能不能過來幫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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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芸不耐地皺起眉，目光帶著幾分審視：「你是什麼身分，要我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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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堯瞬間語塞，不敢再說話，只能站在一旁乾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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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爺倒是不生氣，反而笑呵呵地在她身旁坐下：「我們這些老人家腿腳不好，就跟妳擠一擠，不嫌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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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芸掃了他一眼，視線落在他的雙腿上，淡淡地問：「你這是人工關節吧？褲管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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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爺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她竟能一眼看穿自己的狀況。他依言拉起褲管，露出手術痕跡。「小姑娘，妳是怎麼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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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節活動的角度、走路時的施力方式還有肌肉分佈，都能看得出來。」柯芸俐落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膝蓋與腳踝，「沒有發炎，但有下肢淋巴水腫的問題。你是做全關節置換？墊片厚度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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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爺驚訝地瞪大雙眼，旁邊的幾位老人家也被吸引過來，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妳懂得還不少啊……真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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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呢？」柯芸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隨手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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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爺戴上老花眼鏡細細端詳，名片上赫然印著「紹德大學醫學院附屬醫院」的字樣，但名片上沒有職稱，就簡單的柯芸兩個字，印在正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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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狐疑地抬起頭，其他幾位老人也湊上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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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我們醫院調整吧，幫你介紹醫生。」柯芸語氣雖然輕描淡寫，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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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醫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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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算是吧，來回待過幾個科室。」她神情意味深長，也沒有多做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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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一名身材瘦小的老奶奶急忙從人群中湊過來，帶著幾分好奇和測試的語氣，「那……我最近總是咳嗽、胸悶，本來以為是感冒，可是怎麼都沒好……醫生能幫我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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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芸挑眉，「舌頭伸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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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奶奶乖乖地伸出舌頭，柯芸抬頭觀察了一下，又順勢搭上她的脈搏，神色略顯沉思：「妳有沒有失眠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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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我失眠五年多了，每天翻來覆去都睡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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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這是痰熱鬱結，氣機不暢。」柯芸淡淡道，「我給妳開個方子，調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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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隨手撕下一張紙，快速寫下幾味中藥的名稱，字跡乾淨俐落，筆劃流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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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老人們看得目瞪口呆，一個個興奮地圍了上來，爭先恐後地詢問：「小姑娘，我最近肩膀老是痛，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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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胃口不好，老是脹氣，能不能幫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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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醫生，我孫女經常過敏，吃什麼藥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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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幾分鐘內，原本還顯得冷清的沙發區，突然變成了臨時醫療諮詢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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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們爭相向柯芸詢問健康問題，而她則顯得游刃有餘，或輕描淡寫地診斷，或俐落地給予建議，甚至偶爾糾正某些老人吃錯的保健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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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堯站在遠處，看著眼前這一幕，完全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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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以為柯芸只是個吊兒郎當、不務正業的學姐，沒想到她竟然擁有如此驚人的醫學知識，甚至能在短短幾分鐘內，讓一群老人對她趨之若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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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姐她到底……是什麼人啊？」見江茉學姐路過，許安堯忍不住壓低聲音問道，「她該不會真的是校董的女兒？還是工作多年後又回來念大學的？但是她看起來那麼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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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茉微微一笑，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輕嘆道：「就像她自己說的，來回待過幾個科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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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許安堯更迷惑了，「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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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你自己去問她？」江茉嘴角噙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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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敢，我覺得她超可怕的。」許安堯皺著眉，半開玩笑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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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嗎？」一個輕柔卻帶著笑意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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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他渾身僵住，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竄上來，猛地回頭，就見柯芸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身後，伸手環住他的肩膀，語氣輕柔得近乎呢喃，但卻不是任何親暱的意思，反而每個字卻帶著壓迫感，彷彿刻意讓他聽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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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進入蜘蛛網之中的昆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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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姐。」許安堯瞬間變了臉色，驚得後退一步，腳下一個踉蹌，直接跌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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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芸低頭睨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怕就對了。」她輕巧地轉身離去，彷彿剛才的一切不過是一場無心的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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