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號玩家 - Aeta的棋局

第二宇宙，是第一個普及的元宇宙。

核心技術便是透過「咩他蛋」設備將用戶意識直接上傳到第二宇宙，過程中不斷進行兩邊的反饋，也早就有人分析過這種做法的安全隱患。

可真正嚴重的問題不在此。

遊戲中的你和現實中的你並不是同一個人，遊戲角色只是一個擁有你當時全部情緒和邏輯的複製人。

當過程中你的情感、選擇、甚至思考過程全部都作為數據投放在一個「人類即上帝」的宇宙，數據是否可能被複製？

「人類即上帝」，這正是天使加百列提到的危機引發關鍵，也就是「數據即神諭」。

這一刻開始，民眾們打開了的Aeta社交應用，只會顯示漆黑的背景烙印上了幾行白字：

「你們信賴的Aeta怎麼一步步走向自找的毀滅？點擊連結馬上觀看直播！」

聳動的標題、引人好奇的內容，全部都藏在白色文字之中。

一瞬間，觀眾們都湧入了這不知名直播間。各種留言瞬間填滿整個畫面。

『我同班同學霸凌了我(哭)有圖有真相，大家快來看！』『家人們注意！塔羅客大人出手了，黑暗的時代將要結束！』『米哈遊加強一下刻晴』

「女祭司，你為何想親自動手？」

「厭倦了這場殘酷遊戲的惡魔，做什麼也很正常吧？」

兩把進行過特別處理的女聲在直播間響起，可沒有觀眾在乎這兩把聲音，他們仍然在「和諧地」各抒己見，似在嘗試滿足自己的内心。

「各位好，我們是塔羅客，我們為正義行動。」

一把低沉的男聲喚醒了直播間。

鏡頭晃動，原先漆黑的畫面逐漸恢復光明，數以千計的七色寶石照亮出一處深海，而海水正爭先恐後般湧進破裂的蒼穹。

『這瘋子誰啊？』

「你們可能很信任Aeta的應用，但它可能讓你們失望了。長話短說，你們被當傻子耍了。

這是幾幅我們偷來的圖，可以看出，Aeta申請了一項有關情緒數據及AI開發的專利。大家可能看不懂，可簡化來說，結果就是你們從來沒有在第二宇宙思考。

他們在網絡製造了一個你們的複製人並複製了你們的所有，並打算用這個複製人取代你們的一切。」

『又來個刷存在感的？老子被AI搶了工作誰在乎』『講重點啊！我霄雲老婆待會要發歌了』

「雙腦系統正從各位的太陽穴抽血，他們把你們當成可以利用的廢物。」

她敲擊鍵盤，彈出數百萬條「情緒專利」文件。

「當你為逝去的寵物落淚，系統複製那份悲傷賣給喪葬AI；當你對老闆咬牙忍耐，他們訓練『職場複製人』取代你……」

彈幕仍然沒有人在乎，只是在看這個陰謀論者的笑話。與畫面不同步的平淡語調越發激昂，丟出了最後的必殺技：

「我主要是想告訴你們，諸位在直播間洩憤的每句髒話，都讓Aeta的殺戮AI更懂如何摧毀人類！

整個第二宇宙都在引你們入局，一旦局中人到了某個數量，你們就只會是沒有任何價值的喪家犬。」

『他們複製了我的抑鬱症數據，我才小學(哭)』『塔羅客給座標！老子黑進伺服器燒了那些數據！』

「有能力的黑客們，Aeta全部家當都貼在評論區了，專利上的數據可以查一查，一定會有你的名字。」

直播就這樣結束了。

儘管「正義」說的這些省略了很多細節、做了很多誇張化修辭，但既然她找到的相關實驗資料全部都給了觀眾，自問也已經完成了應該要做的，問心無愧。

聽完「正義」這一番激昂的錄音，渾身的力量都彷彿被抽空了，她和眼神中帶著幽怨的魔術師對視，有氣無力道：「正義和世界的點子，別用這樣看我。」

「有些過火了，塔羅客不是這樣的組織。」魔術師點評，「這會讓白夜羞愧，我們要當的並不是加百列。」

女祭司再次感受到自己内心的那兩股力量在鬥爭，在提醒自己什麼：

每次開口都關於白夜，但每次行動都沒有顧及白夜，也只有這一種懂得欺騙自己的女人才能勝任首席占星官，也只有她能「守護」好界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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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朱婷仰起頭，昔日蔚藍的穹頂，此刻佈滿億萬道猙獰的裂痕，勉強維繫著瀕臨崩潰的輪廓。

裂痕深處，是令人心悸的、吞噬一切的虛空。

海水，本該沉眠於大地的海水，是數萬條發出咆哮的巨龍，違背一切常理，向著那些可怕的裂口奔湧。

她已經濕透的嬌軀無比冰冷，身體止不住地發抖，數著向來如此的徬徨，不由自主疑了起來，想起前幾天的對話。

那是小墨上飛機前的一段對話。

「婷。」

「師傅？」

「別這樣叫我，你們兩個都捧場了這麼久，我也滿足了……」小墨意味深長地揚起嘴角，把程式中的話交給了江朱婷：

「我有些後悔了。我總是教你們不要讓人失望，但世界總是讓你們失望，我不應該強迫你們去善待世界。」

「我不認同。」江朱婷推了推眼鏡，毫不猶豫地反駁。

「『正因世界佈滿裂痕，你們更要成為守護天空的人。』

正因失望無可避免，我們才需要學習。您教會我們的從來不是天真的妥協，而是在看清世界背面後，仍選擇舉起火把的勇氣。

你教我們的從不是對世界的無奈，而是讓自己能無愧地面對自己。」

小墨愣了愣，收起了笑容：「如果連我也讓你們失望了呢？」

筆電鍵盤的敲擊聲停了下來，江朱婷笑著望向小墨：「你信任我們，我們也信任你。」

「……你話越來越多了。時間不早，你回去吧，禦龍也差不多到了。」

江朱婷站起身，聲音難得地溫柔甜美起來。

「等你回來。」

冰冷的身體竟在此刻燃燒起來；她是這混沌世界中唯一被賦予方向的人，而給予方向的人，食指直指那片破碎的天空，微笑著向自己開口。

元世界檔連接大腦的繩索已經瀕臨崩潰，江朱婷卻仍然全力驅動「應天補穹」的外掛能力往天空彈射。

江朱婷十分明白，Aeta車站的海水一旦衝破三層空間摧毀星樹，第二宇宙的所有玩家意識都會遺留在這個廢墟永不離開。

當然也包括她自己。

可還有一線生機，在於「應天補穹」。

江朱婷身後宛若星河的萬千五色彩光被無形意識指引，在虛空中熔煉，直至冷卻後的五彩宏偉水晶原礦出現，女祭司卻仍然不打算阻攔敵人。

「隨他吧，這是貝塔的旨意。」

蘊含著應天補穹所有力量的天地神石帶著決絕衝向蒼穹猙獰的缺口！

可隕石卻馬上在震耳欲聾的碎裂聲破碎成一塊塊碎石，這驚人的威能卻只來自於一支血箭。

「你的血弄髒我了。」赤夢抽回手掌，單手抱起江朱婷。

赤夢收回手臂，江朱婷在空氣的阻力之中昏厥過去，往深淵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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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eta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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