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店的貓》 - 《八》『大概不把他們當男人』

楚思源從圖書館出來的時候，中午的陽光正囂張地照在沒有遮擋的每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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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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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家裏空間很小這件事，他是沒有任何不滿的。但如果要同時攤開數份資料做報告，那是不可能的。因為這個原因，他今天特地早些回校，打算上課前在圖書館做一會兒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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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知道圖書館今天有小型維修工程進行，所以無可避免地會發出一些聲音。這個問題，戴上耳機播些輕音樂就可以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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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坐在他對面的情侶突然開始忘我地親吻，男生的手還不安分地在女生的背上游走。楚思源也只是皺了一下眉，繼而開始收拾東西，打算到別處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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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圖書館裏著名的「跟尾阿叔」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跟在他背後「嘿嘿」地發出笑聲。站在一旁的學生看戲一般，都掩著嘴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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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源非常無奈，立即瞧向當值的圖書館人員，但那個大嬸只是瞄了他一眼，就漫不經心地移開了視綫，並沒有打算出手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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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還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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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源將背包掛在左肩，手中攥著平板電腦，一邊走，一邊到處找會否有個安靜一些的地方。最後，他走到素食餐廳後的斜坡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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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也沒有。可能是大家對素食的興趣都不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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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沿著斜坡更深處走去，眼前的景觀漸漸變得寬闊。一整塊翠綠的草坪往遠處延伸開去，棗紅色的磚頭在草坪上堆疊成一道又一道矮圍牆，圍著種了不少高大的樹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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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源朝樹木濃密的一處走去，坐在一旁的圍牆上，身後的樹剛好擋住了陽光。他打開了平板電腦，繼續讀剛才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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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微風吹過，樹葉輕輕擺動著，發出沙沙的聲音，和清脆的鳥鳴完美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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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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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源怔了怔，才發現原來還有其他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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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罷，互相不要打擾就好。楚思源繼續在鍵盤上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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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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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源側起腦袋：這把聲音，好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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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過頭，從樹木之間的空隙看去，有一個人正蹲在草地上在和什麼說話。那邊沒有大樹的遮擋，刺眼的陽光直接打在那人背上，想想後頸便滲出一些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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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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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是在喂貓，是個善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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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細看喂貓的人，但聽聲音知道是個女生。他扭過頭來，並不想八卦別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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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我這樣的人，真的可以有朋友嗎？沒有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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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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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源搖了搖頭——女生並沒有察覺自己的存在，大概是放下戒心在向貓兒說話。他沒有辦法關起耳朵，也不希望侵犯別人的隱私，於是輕輕地闔上電腦，打算站起來時又聽到女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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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們是特別幸運的人呢，我可以試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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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的聲音很平淡，但似乎夾雜著一絲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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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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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源又搖了搖頭，朝來時的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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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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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源將背包掛在房間的門後，朝站在大廳的申子林說：「空間很小，不要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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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子林站在那裏，有點不知所措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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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裏一個人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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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爸今天跟人調更，姐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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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子林聽完，鬆了一口氣，精神立刻又上來了，「為什麼要關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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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源：「換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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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問你為什麼要關門？你有什麼我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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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子林攤在沙發上，雙手閒適地托著後腦到處張望。他之前也來過楚思源的家數次，總是覺得很神奇。這個家雖然細小，但卻出乎意料地整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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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源從房間裏出來時，已經換上了寬鬆的T恤和短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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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平時也做家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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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都是姐在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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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申子林覺得自己平時有些小看楚詠宜了，「對了，你姐真的說沒所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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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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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上去不像那麼善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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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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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有點像潑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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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源瞪了申子林一下，申子林立刻改口，「我錯我錯！說什麼鬼話呢！」他作狀打自己的嘴巴，「該感謝姐那麼善良，允許我在這裏吃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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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鐵閘拉開，楚詠宜提著兩大個環保袋踏進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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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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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詠宜抬眼一看，她忽然覺得心很累......不是說望著俊男心情會變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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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詠宜眼看兩個高大的男生站在自己面前肩并肩的親密模樣，心裏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剛楚思源給自己打電話的時候，為什麼會答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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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遲早是一家人了，從現在開始習慣也是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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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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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東西放進廚房吧，我換件衣服就來煮飯。」楚詠宜將袋子都塞進楚思源的手裏，便往房間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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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姐今天精心打扮了呢，去約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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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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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還回來吃飯？不是該去享受浪漫的燭光晚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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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不放心我自己煮，就提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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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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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絲奇怪的感覺在申子林心裏流竄。他的媽媽從來只會把錢擱在玄關的小桌上，然後一整天都不回家。申子林有沒有吃飯，她根本不會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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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詠宜大概不希望楚思源覺得自己缺了什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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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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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詠宜從房間出來時也換上了居家服，跟剛才女性化的打扮截然不同，短衫長褲的運動裝，一條髮帶將頭髮都扎在腦後方。她大概沒把家裏這兩個當成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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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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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我來！總得讓我做點什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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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楚詠宜搖頭，「你們倆出去就當幫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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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兩個跟在自己身後的傻瓜推了出去，「好好聊你們的吧，當我不在也呃......也是可以的。」楚詠宜露出尷尬的表情，彆扭地擠出這句後便關上了廚房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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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飯煮好了，楚詠宜在端菜出來前還扯著聲綫在厨房裏高呼：「喂——飯好啦！我要出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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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源和申子林當時就站在厨房門口。兩人面面相覷，都不明所以地側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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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申子林自告奮勇要去洗碗。楚詠宜本來覺得過門都是客，想說讓楚思源去洗就好，但後來又覺得他可能是心疼自己的愛人，就由得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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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源將收好的衣服捧在懷裏，一把放到沙發上，和姐姐開始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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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詠宜偷偷望著認真地疊衣服的楚思源，心想：我們以後的家庭生活大概就是這樣的吧？嗯......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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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源感到屁股位置在震動。他一看，原來是姐姐的手機。他拿起手機，打算遞給姐姐的時候，剛好瞥見凌希給姐姐發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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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都忘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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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到阿雪了嗎？怎麼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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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源的手定在原地，盯著手機屏幕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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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八卦的？」楚詠宜晃動著前臂，想取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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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楚思源的視線從屏幕上移開，注視著楚詠宜問，「阿雪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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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大概不把他們當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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