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與海豹 - 【第二站：動物市集──諸羅】亂上加亂，唯悅不亂(6)

　　原來，早在招呼兩人趕緊爬上豎井時，瑞格已經完成反擊的部屬、靜待二牛上鉤。不久前，瑞格之所以要哈絲蒂抱著自己逃跑，全是為了這一刻。

　　「嗚喔──！」

　　只見與哈絲蒂背貼背的瑞格努力扭動脖子，將視線轉向黑毛乳牛的同時，他的雙手也沒有閒著、不斷拍打被牛奶餵肥一圈的軟嫩肚皮，與不知何時閃現於周遭、不斷閃爍白光的光球相互呼應，爆發出足以包覆整個六樓的耀眼白光。

　　「──！？」

　　由於身處高速旋轉的狀態，黑毛乳牛來不及意識到變化，白光便撲天蓋地而來，如同一張不斷收縮的網子，也像是彈性十足的棉布，不僅阻擋黑毛乳牛繼續前進，更將黑毛乳牛當成皮球、使其反覆的彈出、接住、再彈出。

　　「大姊！」

　　位於包圍網外的黑白乳牛哪見過這等陣仗？當場衝向包圍網、試圖打開一道破口，拯救搭檔多年的好姊妹。但她似乎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導致她剛一出手，便遭遇前所未見的失敗。

　　「怎麼會！」眼看透明的光網沒有半點傷痕，黑白乳牛徹底陷入慌亂。

　　是的，既然她們倆的絕技都無法破解，單憑黑白乳牛一牛之力，又如何破解光網？

　　「哞──！」

　　哪怕牛鳴震耳欲聾，在瑞格的光網阻攔下，終究無法傳出宅邸外部。加上六樓沒有半個窗口，除了通往頂樓的豎井，瑞格有著極大自信、能控制哈波之光的去留、不致洩漏出去。

　　「哈絲蒂，剩下的、就靠妳了。」

　　確定下方的乳牛刺客無能為力，光網也如預期的回應自己、短時間內不會消散，瑞格這才放心閉上雙眼，放任疲勞流竄全身。

　　「師父！」哈絲蒂不明所以，急切的呼喚：「您振作點，等等就有魚可以吃了！」

　　「跟魚沒關係。」瑞格無奈，再度睜眼催促：「快爬上去，看看附近有沒有可以下去的地方。在這之前，讓我休息一下。」

　　聽完瑞格的交代，哈絲蒂總算意識到自己會錯意，當場羞紅了臉。要知道，方才瑞格所完成的光網陷阱，幾乎耗盡他好不容易積蓄的體力，若是再不抓緊時間小睡一會兒，只怕瑞格會在接下來的過程中，成為徹頭徹尾的拖油瓶。

　　至於緊跟在後、目睹師徒感情戲碼的瑪普‧尼德蘭，他本想說些什麼，卻在瞥見哈絲蒂通紅的臉頰時，果斷放棄搭話的念頭，轉而默默跟上哈絲蒂的腳步。

　　「啪噠！」

　　感受到自小腿傳來，質地柔韌、卻非衣物的觸感，瑪普‧尼德蘭空出左手、下意識的將其拾起，拿到眼前觀察一番。不料這張出自佛朗哥的收藏間、再尋常不過的紙張，竟帶給瑪普‧尼德蘭翻江倒海、腳步驟停的震撼。

　　「瑪普哥哥？」

　　從哈絲蒂注意到瑪普‧尼德蘭佇足開始，僅僅不到幾秒的時間，但對瑪普‧尼德蘭而言，絕非短短幾秒這般簡單。

　　「不、不了。」

　　倉促捲起紙張、塞進布衣內的夾縫間，瑪普‧尼德蘭加快速度、眨眼間也登上這片寬廣、被充作瞭望台的頂樓。

　　(ΦωΦ)└( ఠൠఠ )┘(⁰⊖⁰)_(¦3」∠)_

　　「瑪普哥哥，你看那個。」

　　借助懸掛在周遭的煤氣燈，哈絲蒂一眼瞄到側邊的異常，並拉著瑪普‧尼德蘭一起上前查看。那是一條繫在其中一根燈柱上、與隔壁的小牛棚樓頂相互連接的粗麻繩索。

　　「妳的意思，是要從這裡爬下去？」

　　繩索、小牛棚、殺聲震天的中央廣場，瑪普‧尼德蘭的視線在三者間反覆來回，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應。

　　「蛤？什麼？只有小魚乾！？」

　　毫無防備的受到冷風吹拂、當場驚醒的瑞格半睜著眼，恰巧瞥見繩索，更聽見哈絲蒂難得固執己見的發言：

　　「從這裡下去最快，用不著跟乳牛硬碰硬！」

　　「不行。」從那極力壓抑的語調中，不難發現瑪普‧尼德蘭正耐著性子，向哈絲蒂說明利害關係：

　　「現在下樓，黑毛乳牛大概已經站不起來。只有黑白乳牛的話，一定攔不住我們。」

　　「可是！」哈絲蒂皺眉，眼神中滿是期盼。「那裡離農場出口比較近嘛。」

　　「要是被佛朗哥牠們發現、該怎麼辦？」

　　如果放任兩人繼續爭吵，只怕兩人的聲音將會傳到樓下，並迎來最糟糕的包圍戲碼。晃了晃昏沉的腦袋，瑞格連忙出聲詢問：

　　「我說啊，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

　　身為瑞格的弟子，哈絲蒂立刻從那句問話中聽出端倪，下意識的閉上嘴、一時半會兒不敢出聲。另一邊，瑪普‧尼德蘭先在心中長舒口氣，而後才準備向瑞格解釋眼下的狀況。

　　「不就是沒路可跑嗎？應該不難理解吧？」

　　然而，瑪普‧尼德蘭還來不及開口，猛地從身後傳來、低沉中帶有嬌柔的說話聲登時掌控頂樓、使周遭氛圍帶往冰點。

　　「真是讓老娘好找啊，瑞格海豹？」

　　來者不是別獅，正是荷獅幫幫主──朱安娜！她與左右手──雄獅查理同時現身，彷彿鬼魅般、絲毫不見半點預兆。

　　「拿下他。」

　　朱安娜的言下之意，並非擁有哈波祝福的師徒倆，而是距離牠們最近、剛轉過身的瑪普‧尼德蘭。早已對瑪普‧尼德蘭不滿的雄獅查理喜上眉梢，立刻撲向對方。

　　「呀──！」

　　「嗚……」

　　伴隨哈絲蒂無助的驚呼，雄獅查理憑藉超過一百六十公斤的優勢體重，輕鬆壓制瑪普‧尼德蘭。按在其胸口的前掌還不忘稍作擠壓，奪去瑪普‧尼德蘭肺部僅存的空氣。

　　「好啦。瑞格海豹，你徒弟要老娘幫忙的，到這裡還滿意嗎？」

　　朱安娜並不在意瑞格此時的姿態，只想快點收尾、把二人一豹帶回別墅，省得夜長夢多。

　　畢竟，徒弟答應會幫忙實現願望，不代表師父肯定會幫忙。類似的事情，朱安娜看過太多，以致於她的心智不再相信承諾，除非對方主動交出抵押物，又或是自己親自找一個。

　　因此，朱安娜選擇曾受過瑞格幫助、同時也是故人之子的瑪普‧尼德蘭做為籌碼，而非哈絲蒂或瑞格。再怎麼說，一旦對哈波的子民下狠手，其後果並非朱安娜一獅、乃至整個荷獅幫所能承受。

　　「好，還是不好？有這麼難選嗎？」

　　朱安娜再次詢問，慵懶的字句間暗藏細微的不耐煩。除了雄獅查理，大概只有瑞格聽出些許端倪。

　　「別這麼急嘛。這不是還沒脫離險境嗎？」

　　示意哈絲蒂將自己放下的同時，瑞格的小腦袋瓜像是被潑上一盆冷水，想不打起精神都難。

　　「朱安娜女士，妳看看，妳家的獅子不是還在下面奮戰嗎？放下牠們、自己跑上來這裡，沒問題嗎？」

　　「哼哼。」朱安娜不以為然：「老娘說了，現在正在收尾，佛朗哥也跑沒影了。再過一會兒，老娘的手下也會撤退。」

　　說罷，朱安娜懶得與瑞格繼續瞎扯，逕直來到瑪普‧尼德蘭身旁，藏有利爪的前掌在對方臉上來回摩擦。

　　「好、好，跟妳回去還不行嗎？」

　　眼看緩兵之計無效、瑪普‧尼德蘭的安危徹底被朱安娜掌握，瑞格無奈，只能滿口答應，以換取瑪普‧尼德蘭當前的安全。

　　「這還差不多。」

　　再看一眼腳下的瑪普‧尼德蘭，朱安娜突然想起些什麼，扭頭向雄獅查理說道：

　　「你去下面看看，老娘好像聞到臭乳牛的味道。」

　　殊不知，從雄獅查理領命、走向豎井，再到牠驀地癱軟、從豎井跌落，短短不到幾秒的時間，一道頭頂巨大雙角、不斷發出牛鳴的身影猛地竄上頂樓，帶給頂樓地面不小的震撼。

　　「想走？沒那麼簡單！」

　　如果說，要想在最糟的狀況下全身而退，大概只有讓狀況變得更糟、並從中找尋破綻一途。佛朗哥毫無預警的出現，正巧完成上述的第一步。

　　哈絲蒂！

　　師父！

　　瑞格抬頭注視哈絲蒂、哈絲蒂低頭注視瑞格，僅僅一瞬間的眼神交流，一人一豹已然統一想法、直奔可能的破綻而去。

　　拜託了，哈波！人命關天的現在，哈絲蒂顧不上羞恥，以迅捷無影的手法完成拍肚，為接下來的奮力一擊灌注力量。

　　「佛朗哥你他X！少來壞老娘好事……」

　　狠話還來不及說完，朱安娜透過自傲的尾巴，清楚的感受到來自身後的威脅。無奈那威脅來得太快，她甚至連轉身都做不到，就被哈絲蒂挾帶破風聲與閃光、力道十足的直踢擊中屁股，滾球般地飛向佛朗哥！

　　「哞哞，不但沒有逃跑，還對老子發起衝鋒？有意思！」

　　此時此刻，早已殺紅眼、言辭因憤怒而變得典雅的佛朗哥，眼中只有朱安娜，再無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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