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邵毅一邊回應無線電,一邊帶著法醫杜衡和另外一批重案組隊員登上彩鳳樓的樓梯。
他們好不容易才挪開梯間堆積如山的雜物,登上7樓。
才進入C室,就聽到天花板傳來「吱呀吱呀」的刺耳噪音,像誰在上面8樓C單位拖動傢俱一路刮著地板,動作之猛烈,連7C天花板破損的油漆塗層也被震得簌簌掉落,。
萌新成員鄧仔掩了耳朵,抱怨道:「這什麼聲音?」
隊員笑得賤兮兮:「你猜?」
答案很快揭曉了──樓上的人發出了一迭聲刻意造作的嬌喘聲,高亢尖銳的嗓音震得所有人耳膜隱隱作痛。
「哈啊!老闆好大好犀利!嗯,嗯嗯,啊啊啊!」
某名隊員見慣不怪,翻了翻白眼,吐槽道:「有夠假,怕不是從哪套劣質色情片中學來的。」
然而萌新成員鄧仔才二十歲出頭,還是童子雞,臉皮薄,聽得臉紅耳赤。
「還真是彩『鳳』樓!在這裡搞一樓一鳳,回頭該和反黑組的掃黃行動隊打個招呼了……」
他又有些不懂,撓了撓頭。
「話說起來,剛聽保全人員說,7C劏房驚現屍體,那慘況嚇得前來圍觀的同層住客尖叫四散,樓上的人不可能聽不到動靜吧?竟然還有心情滾床單?這麼饑渴的嗎?」
杜衡一直沒吭聲,這時候忽然淡淡地開口。
「才不是這樣。Poverty drove them to prostitution(貧困迫使她們賣淫)。」
「蛤?」
「我在英國那邊遇到一些案子,中年性工作者無力轉行,只能答應嫖客愈來愈危險的要求,有被繩子勒到腦袋跟脖子幾乎分家的,也有被踹到內臟爆裂的,嫖客還不顧而去,人就這樣失救死掉了……都是可憐人。」
鄧仔訕訕地沒有再說話。
邵毅朝鄧仔後腦杓上不重不輕地呼了一掌:「學學人家,留點口德!調查結束離開時也別多嘴,要是被樓下的媒體拍到我們刑警亂說話就麻煩了!」
鄧仔捏著鼻子應了:「邵隊你怎麼和周老隊長一樣總愛拍別人的腦袋?是是是,我懂,都懂……可這,這真的很臭啊!樓上怎麼忍的?我快忍不住了……嘔!」
他還沒看到屍體,就忍不住躲到一邊,吐得天昏地暗。
邵毅也嗅到了濃烈的屍臭,不禁緊皺眉頭,擔憂地瞥了瞥已經換上全套保護服的杜衡。
杜衡站得穩穩的,沒吐沒暈,承受能力似乎比鄧仔這菜鳥好一點。
邵毅這才稍稍寬心,招了招手,讓重案組隊員和鑑識科人員進入封鎖線,拍照的拍照,掃指紋的掃指紋,各自忙碌蒐證。
他在現場裡謹慎地繞了一圈,觀察環境──7C共有四間劏房,都沒有激烈的打鬥痕跡,牆壁沒有刮花,也沒有什麼東西被打翻打碎。
他進入屍體所在的那一間劏房,財物有遭到搶掠的痕跡,錢包空空如也丟在地上,櫃子也被粗暴翻動過,只剩下一條完全不值錢的地攤貨項鏈和一個用紅紙摺成的小包裹,裡面放了一個佛牌、一張小額紙幣和十多個硬幣。
是劫殺案?或者在殺人後又起了貪念,順手牽羊拿走大部份財物?
可是一個妓女能有多少錢財可劫?會是罪犯故意偽裝現場,隱藏自己嗎?
邵毅心中嘀咕,決定把這兩種猜測都放進調查方向裡。
待鑑識人員拍好照片,用粉筆在地板上圈出屍體輪廓,邵毅就招呼杜衡過來,一起蹲到屍體旁觀察。
邵毅之前也看過不少屍體,可這絕對是他加入重案組以來見過最糟糕的一具,胃裡不停翻攪,很不舒服。
屍體全身赤裸,四肢腫脹膨大,皮膚泛著污綠色、手足皮膚呈手套和襪狀脱落,顏面也被戳得稀爛,眼球突出,嘴唇變大外翻,舌尖伸出,醜陋得已經難以辨認生前容貌。
更別說從人體各個開口湧出來的穢物,蒼蠅不時停在上面,一條條蛆蟲在屍體裡外鑽進鑽出,共同享用腐朽的盛宴。
最致命的是,隨著屍體腐化程度愈來愈嚴重,肚子會被腐敗氣體撐成氣球似的,不知道是撐到極限抑或遇到外力壓迫,整個炸開了,場面極為慘烈。
杜衡低聲說:「Giant cadaver(巨人觀)。Generally speaking(普遍來說),死了十五至三十天就會腐爛成這樣,但華城冬天不算太冷,濕度偏高,腐爛速度較快,估計死了十五至二十天左右。」
邵毅不由得又是一陣噁心,硬生生忍住了。
「不是吧……這麼多天,爛成這樣,住客才發現?」
驚詫歸驚詫,原因其實不難懂──無他,這裡人命不值錢,沒人關心隔壁在幹什麼,一直沒看到鄰居就當是外出了,直到屍體高度腐爛,氣味實在太噁心,才忍不住破門而入。
「這樣能看出什麼來嗎?」邵毅問杜衡。
杜衡皺著眉頭,指著幾行凌亂腳印,全是屍水、屍血、鞋底污漬,蜿蜒了十多米,從門板倒下處延伸到7C單位大門和公共走廊,還有好些血肉碎塊,炸飛後再被踐踏得到處都是。
「巡警的初步報告果然沒錯,屍體和現場都被人為破壞過──I mean, accidentally(我的意思是意外破壞)。畢竟一般人看到腐屍都會大受驚嚇,不會想到保護現場證據。」
這具屍體的主人已經死去多時,在高度腐爛並頭腹毀損的狀態下,面相、指紋都不可辨,而角膜渾濁度、屍斑和屍溫也已經失去參考價值,無法進一步收窄死亡時間範圍。
杜衡瞥了瞥邵毅苦惱的模樣,挑了挑眉。
「線索還是有的。光靠目測就可以確定幾點:strangled, female, pregnant。你懂我意思吧?就是──」
邵毅沉吟道:「我知道,脖子一圈青紫瘀血,好幾處瘀斑的顏色特別深,舌頭伸出,手在脖子上方,十指彎曲,是被扼過脖子掙扎的姿勢。至於死者是懷孕女性,你怎麼看出來的?」
「等等,什麼?」嘔吐完在一旁探頭探腦的鄧仔差點驚得跳起來,「一屍兩命?」
杜衡眼眸半垂,口罩下神色有些悲傷,動作很慢,像在哀悼似的,取出鉗子,輕輕夾起屍體下體附近的一小團腐肉,放到透明的塑料證物袋裡。
「看起來好像一小截斷掉的腸子喔。」鄧仔說。
「不是腸子,是postmortem fetal extrusion(死後分娩)排出來的胚胎。這麼小的一顆,probably a foetus less than three months old.(不會超過三個月大。)」
邵毅看著杜衡撥開穢物做表面檢驗,也有些發現。
「這裡……死者下體傷口雖然又多又深,但是血跡沒有飛濺開來,似乎是兇手在死者死後不久捅出來的。我說得對嗎,杜法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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