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眠人 - (卷二)靈魂連結__搶救

「楊先生，玄光現在正在搶救中，請家屬快點到醫院等候。」

護理長接不通正在夢中搶人的楊旬，只好先留言，那最後一面的時間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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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堂堂大將軍，殺敵無數，居然會被一隻雞嚇到魂飛魄散，瀾儀打從心眼裡不認同，但看到陸允飛的脈象的確診不出個所以然來，但身體卻日漸萎靡，實在怪哉！也就只好硬著頭皮試試，把魂鎮一鎮，說不定還真鎮出個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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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裡的丫環穿穿梭梭，儀式的東西捧上捧下，米粒要幾顆、沉木做的老香，還得配上一八卦、三鎮符、六根受法人的髮絲還有鮮花素果祭拜祖師爺顯靈，瀾儀嘴上念念有詞，想把咒法再熟練幾遍，畢竟甚少用到，生疏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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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陣子元靖被禁足，倒沒扯進元沁這個十皇妹，這千金之軀日日到西平府報到成何體統，所以掰了一個理由，元煒心症被南朝醫女秒手回春，近日公主咳疾復發，得往醫女住所問診療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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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夥都到齊了，瀾儀倒也自在，沒把這群閒雜人等轟出房，對她來說，這兒的沒一個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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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儀一念咒，果真那線香裊煙燒得更盛，大夥兒都暗自稱奇，房內無風但那煙的擺動幅度極大，原本線香的氣味兒也變調了，有點惡臭難聞，瀾儀又在此時抓了一把米，撒在半昏半暈的陸允飛身兒上，每粒米像是變成小針刺，臥榻之人表情難受，身體扭動，元沁見狀想去安撫，卻被身旁的元靖給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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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妳怎麼像個無知鄉野村婦一般，不懂見識，你這一淌進去，法術失靈了該怎麼辦。」被元靖訓了一頓，元沁細想也就安分了。

「你們每一個人都滴一滴血在這碗中，快！」瀾儀遞上了個裝滿清水的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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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毫不猶豫的「歃血為盟」，這一刻大夥兒的心的確都相當靠近。

瀾儀再燒了張符進去，用筷子和了和，就拿去給陸允飛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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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允飛此時精神上有著些微進展，想自己扶床起身，但眼神依舊空洞，飲下這又血又符的不三不四之水後，奇蹟的事情發生了，那原本慘白的病容，瞬間紅潤了不少，槁木死灰的眼神，這時能轉一轉看著人了，口一張開，就喊著渴，大夥仍不敢亂動，數雙眼睛盯著瀾儀發號司令，只聽瀾儀說了一句：「你們是沒聽到將軍說渴嗎？」大家才開始一起動身，一人扶著病體，一人倒水，一人搶著床榻C位候著，元沁雖然嬌生慣養，但比大家都機智過人，搶先奪得佳位感到相當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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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察覺，瀾儀正動也不動的看著最後沒入米粒中的灰，眼神裡滿是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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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魂告一段落，病榻上的陸允飛雖不是完全康復，但在作法的時間內就變得能起能坐還能說上話來，讓人也不得不信服老祖宗的智慧，大夥兒都像開了眼界，對著瀾儀又誇又讚，元沁的屁股雖黏著C位，但也一直說著要拜入瀾儀門下，要學個幾招就去闖蕩江湖，從此離開這鬼皇宮，跟允飛哥哥雙宿雙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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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在此時，陸允飛嘔了一口血，鮮滴滴赤紅的血，而後又昏了。坐在搖滾區的公主之軀被噴了一身，但真愛無敵，元沁一點都不怪罪，反倒真性情的急了起來，忽好忽壞的可真磨死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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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看！」瀾儀一摸，陸允飛全身滾燙，這時多希望藥王婆婆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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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成一團的同時，只有瀾儀發現元靖默默離開了，本想叫住，但她猜測，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王爺，您快去，這兒我頂著。」瀾儀知道，這是很艱難的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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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靖用一針刺入自己的百靈穴，利用肉體極被刺激的痛感，才能讓靈魂不正常的甦醒，楊旬沒空管自己安眠藥的藥效尚未完全退去的昏轉，用意志力往加護病房衝去，他的踉蹌他的眼神渙散的確驚擾了院裡，無所謂路人的眼神，他現在得去面對，高玄光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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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儀，拜託你了。」遠在百年後的人這一聲請託，重到沉入了夢中，落到了瀾儀的感官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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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室燈亮三個多小時，楊旬一到就被眼前的景象給感動了，從加護病房一路延伸的手術室的長廊上，擺滿了許多粉絲送上的花束與花籃，還有許多紙鶴高掛，關育珊像是淚水哭乾後的呆滯，坐在長椅上，雙手交握，看到楊旬後笑了笑，又轉回頭看著前方牆壁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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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光出來後一定很開心，有這麼多人擔心著他。」楊旬深深感謝每一位愛高玄光的粉絲。

「剛剛，護士出來了，他說請家屬要有心理準備。」關育珊的聲音是顫抖的。

「不會的，玄光不會讓我們失望的。」楊旬不想潰堤，他得相信瀾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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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魂丸，將軍，撐著。」瀾儀別無他法，拿出了婆婆給她僅此一顆珍貴的救命仙丹，硬塞硬掐喉頭終於讓陸允飛吞下肚。

「1、2、3，電擊！」怦！醫生在做最後的努力。

逼~~~~

心電圖上下了幾次，又慢慢的歸於平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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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灸幫我取來，快！」瀾儀耗著脈感覺越來越微弱了，現在除了施針起穴，別無他法。

「人中、合谷、梁丘、極泉、膻中，五穴齊下。」這五穴是人體至關重要的命穴，受針者如同時五穴併入，血脈將呈急速竄流，能使人甦醒，但如果體身本就不佳者可能會七孔流血，當場死亡，瀾儀別無他法，只能賭了。

「陸允飛，你給我醒來！」瀾儀五針一下，也大吼了這一聲，像是在叫魂，招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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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最後一次，電擊！」怦！這次再不起死回生，就得判定腦死。

「怦！」

「嗶……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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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盯著心電圖，那兩聲心跳後，就此成為永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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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救，失敗。」

醫生與整個團隊士氣相當低落，每個人都低著頭，安靜無語的做著最後的善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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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允飛。」瀾儀耗著頸動脈，但再也不見浮動，整個人失了神。

「瀾儀，快給我想辦法！」梁爽簡直是瘋了，搖著瀾儀的肩膀。

「不，不可能！」元沁根本已經泣不成聲。

「對不起，要是婆婆在就好了。」瀾儀像是挫敗的鬥士，任由梁爽在她面前哭喊。

「哥，你給我起來！」梁爽不顧一切的捶著陸允飛的胸膛。

「不要動他！」瀾儀好像想起了什麼，眼神一直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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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教妳，人之將死，魂尚未亡，只要魂未散，都還有救…」瀾儀突然憶起，婆婆曾經救了一個瀕死之人，跟她說的一段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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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從百靈出，壓制其穴，恐出奇招，一刻鐘內把百靈冰寒、身體持熱，再同時五穴齊下，逼其六經活絡，十指十足放血，此時雙手壓病患胸口，掌深指淺，意指讓血液直衝入心，反覆數次，死未寒者皆能從鬼門拉回。」這段話兒是在瀾儀尚幼時，婆婆邊治病邊脫口而出，當聊天，不當教，她現在得憑這忒浮的記憶，趕鴨子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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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儀開始動作，叫婢女用涼透的冰巾子貼上天靈蓋，叫梁爽與元沁一人抓握一邊的被褥過了五遍熱炭，再蓋於陸允飛身上，瀾儀再一次針灸五穴，並跪在床榻邊，雙手按壓至胸膛，這動作對於一個女子而言實在不雅，元沁本想叫住，但恍然一想，也知道醫者不分男女，瀾儀自己當然也不想失了這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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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七為止，瀾儀雙手交疊壓合在陸允飛胸膛上，默默的數著：「一二三四五六七」

又再一次：「一二三四五六七」，邊壓邊數，瀾儀也哭得梨花帶淚，總深怕魂魄已寒，至終不醒。

「醒醒阿！」

「將軍，我求你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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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光，拜託你，加把勁，我們還有很多事情未完成，還有很多世界要走，風景要看，你從小就獨自一人，現在我們遇見了彼此，你怎麼能走！求給予我們看入前世命運的神鬼，扶持他，地下真要添一昧魂，就拿我的去，我願意折壽，只要他醒。」楊旬在加護病房外頭，全身顫抖，用雙手抹去眼淚，卻溢出更多，在外苦等的煎熬，一秒鐘就像一世紀那麼悠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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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燈暗了。

那扇宣告生死的門，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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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緩緩的走出來，楊旬跟關育珊完全是用意志力撐著勇氣，那微薄如紙的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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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高玄光的家屬？」

「對。」

「恭喜，他很努力，沒事了，他撐過來了。」連醫生也遮掩不了這當下的感動，口氣裡充滿著激動。

楊旬用手蓋住臉，無聲的流著淚，一股腦的只想把這段時間累積的壓力通通哭出來，邊哭邊笑，邊笑邊哭，旁邊的關育珊雙手環抱著楊旬，也是哭，兩人喜極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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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霎那，彷若真有鬼神相助。

「怦怦！怦怦！怦怦！」

「醫，醫生，心跳恢復了！」護士們本要拿掉了電極，卻在最後一秒，聽見了奇蹟。

「怦怦！怦怦！怦怦！」

甚至有幾個嫩的小護士直接哭了出來，她們的白馬王子終於脫離險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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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允飛的眉睫飄動了一下，就算是多微弱的動作，都是天大的喜訊。

「哥。」梁爽也哭得像塊泡了水的泥偶，水搭搭的。

「允飛哥哥！」元沁更不用說了，早已呼天搶地但又破涕為笑。

「將軍。」瀾儀擦了擦淚珠兒，又快速的抓起手來耗著脈。

「你們，都在。」陸允飛漾起了一抹笑，虛弱的牽起梁爽的手。

「哥沒這麼容易死，把眼淚收回去。」一句一句說完後，累得閉上眼再度深深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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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儀用盡全力的到了精疲力盡的地步，終於確認了陸允飛扛過來了，忍著不適交代好一切事物，一個步兒不穩，也就虛脫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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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靈魂連結__搶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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