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深淵】奈洛組 - 下【深淵之行的另一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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Ｑ：潛入阿比斯深處的探窟家們，為什麼都沒能回來？

Ａ：因為他們一定會遭遇到「足以致命的存在」。

Ｘ：這個理由不夠充分。探窟家們對於致命性的存在根本不當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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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出現在回程時，平安地存活下來，帶著新發現一步步地順著來時的道路，追溯來自故鄉的光源時，肉眼無法識別的深淵力場阻斷了通往希望的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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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潛越深，回程時所承受的負荷就越沉重，只要探窟家身為人類就無法迴避此現象，這種神祕的現象被稱為「阿比斯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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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界二層｜誘惑之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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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雲層縫隙踏入鬱鬱蔥蔥的綠蔭所蓋的深界二層，腳下岩面鋪滿苔蘚，隨著探索的深入，遍野的巨大葉片幾乎遮住了頭頂的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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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天霧樹林，隊伍在一處隱蔽的山壁邊稍作休息，由於是外國與奧斯本地組成的探勘團，幾名成員難掩蠢蠢欲動，似乎對此刻的停頓有所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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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不動卿的監視基地就位於此層，但她現在不在這裡，不方便前去打擾，整頓完畢後我們就繼續下潛。」察覺隊伍裡的氣氛，黎明卿稍稍安撫了句，這才勉強說服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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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亞則遠離那群不知底細的外國探勘家，觀察起環繞四周的枝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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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經過的是天霧樹的一部份，親眼看見應該是第一次吧？」波多爾多的嗓音從身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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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之前只在文獻上看到插畫。」

「旅途上能看到更多只在紙本記錄上閱覽過的事物。」

「真不可思議，這種時候就越發覺得人類是如此無知、如此渺小的存在。」

「對阿比斯來說，或許也是如此，所以人類無法躲避它的詛咒。」

「最佳解答是捨棄人類的身軀，憑藉探索的執念征服深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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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多爾多默然半响，「畢竟精神是超脫軀殼的無形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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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兩人談話內容進入「危險」的範疇，莉莉亞頓了頓重新梳理思緒，而後唇角微微上揚，「確實如此，不過這樣會錯過唯有人類才能捕捉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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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聞其詳。」

「人類的軀殼、人類的思想都是有意義的，否則阿比斯為何不直接拒絕人類呢？人類與人類外的生物都擁有思考能力，如同阿比斯深處的生物為了適應環境演化出獨特的感知力，我相信對人類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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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意圖征服深淵，深淵也在試探人類。」與站在身側並垂首望來的探窟家黎明卿對視，莉莉亞信誓旦旦地說道：「這是我對阿比斯發起的挑戰，波多爾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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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營區中心，等待眾人進食完畢、確認裝備並再度啟程，莉莉亞瞥了眼由一群本地探窟家進行搬運的碩大金屬球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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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經意對上其中一人的視線，莉莉亞趕忙收回目光。縱使受過數月相關訓練，作為隊伍中唯一的女性，又是第一次下潛阿比斯，她深知自己在某些人眼中是拖油瓶，事實上也相差不遠，因此莉莉亞只能盡力不讓自己影響路程進度，當個低調配合的好隊員，不曾主動提出任何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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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面對專業的探窟家，莉莉亞仍不免有些「打擾對方作業」的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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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支隊伍一路穿過深界二層，然而才剛抵達深界三層時，異變驟生。經過正式申請，甚至提供「實驗器材」才獲得核准加入隊伍的外國探窟家，他們的目標並非深淵之物，而是抓捕黎明卿的懸賞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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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莉莉亞第一次看到波多爾多戰鬥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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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有著人類的外貌，卻與野獸相差無幾，震懾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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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白笛會持有、甚至私藏一些或輔助探勘或武裝自己的遺物，部分前者會列入《遺物目錄》中，後者則自然不會，而波多爾多裝備的未知遺物多到莉莉亞懷疑他該不會做過盜賣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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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種類繁多，卻也都擁有恰到好處的實用性，並非花裡胡哨的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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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持續的時間不長，「有效利用戰敗俘虜」以避過該層掠食動物，莉莉亞跟著剩下的隊員再度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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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界五層｜前線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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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線交錯的金屬球體順著軌道滑入基地，莉莉亞在祈手──波多爾多的直屬部下──護送下來到新打造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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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莉莉亞回過神來，面前是手裡拿著眼罩的波多爾多，她依稀回想起那是自己被運上樓層前的防護措施，纏繞四肢的拘束帶也被取下，緩了好一陣子後摘下嘴裡的布條，莉莉亞感覺牙齦痠痛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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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亞，現在感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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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手搭上波多爾多伸出的掌心，莉莉亞靠著他的攙扶試探性地走了幾步，「還、還行？」痠疼的牙齦讓她的下顎像鬆了顆螺絲釘，語調顯得有氣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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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雙方曾就研究項目有過幾番討論，波多爾多除了為莉莉亞打造了間符合條件的研究室，也根據潼恩家主的要求佈置莉莉亞的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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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意外的話，莉莉亞將在前線基地度過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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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亞環視房間一圈，就初來乍到的印象，前線基地的擺設充滿機械感，冰冷的牆面攀附著眾多管線，入眼所見皆是鋼鐵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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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莉莉亞的房間倒是鋪了層暖色地墊，偌大的客廳連接獨立衛浴及臥室，色調沉穩的木製傢俱緊倚著米色壁紙，裝修風格典雅大氣，莉莉亞更驚喜地發現靠近天花板的布穀鳥掛鐘和她位於奧斯的臥房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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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線基地就此入駐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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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項目是阿比斯力場，在前線基地收集的觀測數據和過往的轉述稍有不同，下潛過程紀錄的生物習性也更為詳細，投身於情報修正與更新的作業中，不時需要和黎明卿進行學術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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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亞甚至製作出能夠測量上升米數的機器，掛在腰間以便前去與波多爾多探討理論架構時，監控並調整自己的所在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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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道具被莉莉亞命名為「啟明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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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交流的深入，相仿的思維模式編織成了看不見的絲線，悄無聲息地拉近兩位科學家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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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凌晨時分，輾轉難眠的莉莉亞裹著披肩走出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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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千年的祭祀儀式遺跡建立的基地，在上方水鏡的光線照映下，沐浴於月光般的薄暈中，壯觀的圓形建築結構莊嚴肅穆，佇立凝視便予人無邊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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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發生在途徑轉角時，兩抹嬌小的身影撞進莉莉亞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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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本不該現身於此的稚嫩幼童。似是想到什麼，莉莉亞眸色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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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姐是精靈嗎？」

「妳也是被波多爾多帶來的嗎？」

「那樣就不是精靈，是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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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孩子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對話內容，莉莉亞忍俊不禁，「我是莉莉亞，你們怎麼跑出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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肌膚白皙的她一身雪色睡裙，白得透光的鉑金細絲挽作鬆垮髮辮，模樣確實猶如從傳說走出的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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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換名字後，莉莉亞得知他們正在進行基地探險，她檢查了下啟明之星標示的數字，牽起孩子們的手陪伴他們走過大大小小的通道，路上分享許多──外國童話的──奇幻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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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那吹笛手哈默爾恩，用引人入勝的文字化作笛聲將孩子們帶往幽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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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兩位孩童蓋上薄被，莉莉亞這才緩步走出孩子們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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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莉莉亞從未踏足這個區域，不由得產生跨越條約的惴惴不安。所幸她記得波多爾多最近要回地面補充物資，因此不會發現自己偷跑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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闔上鐵門的瞬間，貼近身側的偌大黑影倏地映入眼角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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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被突然冒出的人影嚇了好大一跳，莉莉亞定睛一看，面前正是她以為不在此的黎明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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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剛才沒找到加入你們話題的時機。」

「沒關係，倒是你一直……跟在我們後面嗎？」

「雖然基地不會有生物闖入，但女性和孩童夜行總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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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莉莉亞逐漸放鬆下來，波多爾多接著說：「夜深了，我送妳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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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對方並不在意自己的偶然介入，莉莉亞放下心來的同時，莫名地萌生被捉弄的小小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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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她輕輕瞇起那對盛著月暈的紫眸，用狡黠的語氣如是對波多爾多道：「最大的危險不就正在我身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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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的孤男寡女，若非黎明卿沒有相關的犯罪前科，莉莉亞多少還是會顧慮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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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亞本以為波多爾多會以一貫的溫和語調反調侃回來，然而男人卻是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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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點甚麼呀，波多爾多！否則就好像是我在無理取鬧。」

「啊、我只是在思考如果附和妳的話，彷彿我真的在打什麼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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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亞嫣然一笑，「打我腦袋的主意是吧？裡頭確實裝著許多你還不知道的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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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確很感興趣，畢竟妳是我所見過最有才華的女性，和妳合作的過程十分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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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莉莉亞感覺自己臉頰的溫度正在升高，她無疑是自滿的，但她也不習慣應付直接對自己口述的讚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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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很常睡不著嗎？」

「也沒有，只是一直想著數據。」

「有時候鑽牛角尖只會走進死胡同。」

「這是你的經驗談嗎？」

「可以這麼說，但我也有轉換心境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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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路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話題不知不覺中延伸至無關研究，而是彼此的習慣與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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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界五層夜晚的景色比起白日，差別約莫是披了層冷冽的薄紗，肅然的寧靜放大了一切聲響，使得迴盪其中的兩道嗓音更加悠遠，猶若蜿蜒藤蔓相互交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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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兩人來到莉莉亞的房門外，象徵這場短暫的旅途迎來終點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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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亞有些意猶未盡，卻也不好表露出來，「那麼、晚安了，波多爾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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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關上門扉前，一隻墨黑皮革手套扣住了門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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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亞。」波多爾多緩慢吐出幾個音節，低沉的嗓音如深沉夜幕包裹著話語裡的芬芳花香，「突然想起有些事情想請教妳的看法……我能夠進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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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亞感覺自己的呼吸聲逐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越發鼓噪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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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嗎？

不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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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的二選題，卻罕見地令莉莉亞感到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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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終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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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滿文件時空間仍綽綽有餘的客廳在波多爾多踏入後顯得擁擠起來，莉莉亞不免稍感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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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除深夜提出進入請求這點，波多爾多倒格外紳士地沒多做探量，莉莉亞正猶豫如何追問他想請教什麼，卻見波多爾多目光投向躺著幾張數據報告的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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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莉莉亞和波多爾多就那幾分文件徹夜長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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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亞敏銳地察覺波多爾多的盤算不是如此而已，若不是那幾張白紙黑字，他原本的計劃絕非純然學術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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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一夜起，伴隨內心深處的一縷悸動，似乎有「什麼」開始發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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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基地裡有著名為祈手的伙伴，但他們更像是實驗助手，縱使有意願回應莉莉亞，也不過簡單寒暄或閒話家常個一二句，能夠進行深度交談的對象唯有波多爾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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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波多爾多自然成為最獨特的那一個。加上皆為意圖解析深淵之人，在視野相同而略有好感的基礎上，他倆對彼此還抱有幾分惺惺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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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亞非常珍惜波多爾多。尤其一些祈手的異樣讓她感到不安，她隱隱約約地更加依賴波多爾多這個「個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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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目睹波多爾多被之前的賞金獵人餘黨襲擊，身負累累傷痕並經歷上升詛咒後的慘況，莉莉亞近幾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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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多爾多！」撥開環繞周圍的祈手，莉莉亞哭泣著撲上橫躺地面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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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在對方身旁，淚水模糊了莉莉亞的視野，顫抖的雙手更是無處安放，「不要離開我！波多爾多！」眼前的畫面令她的大腦陷入混亂，探出纖白指尖試圖解開對方的上衣察看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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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已不是人類的身軀，而是由腫塊組成的扭曲肉團，莉莉亞擁有的醫學知識根本派不上用場。她深知這點，但打從心底拒絕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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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該怎麼做……我要怎麼幫助你……」僵硬地觸上分不清是肌肉組織還是傷口切面的血色，隨低頭動作滑下頰邊的鉑金碎髮半掩莉莉亞發顫的瞳孔，蒼白的唇瓣無聲開闔，她絞盡腦汁思索可行的施救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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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一名祈手倏地拔下黎明卿的標誌性面具，並與自己的頭盔替換，宛如某種蛻皮的生物般，一陣衣物的撕裂聲過後，新生的存在從撕毀的軀體中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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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乎預料的情境於眼前上演，深淵研究家莉莉亞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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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嗓音自面具底下響起：「莉莉亞，冷靜下來，不用為我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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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隸屬機？原來在你這裡。」莉莉亞喃喃道，身為遺物目錄的編撰者之一，她下意識地道出認知中可能運用的遺物名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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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前幾年被判定消失的特級遺物，就連兄長也對其下落三緘其口，因此莉莉亞有諸多猜想，「某位白笛私藏了起來」是其中一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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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自己的意識流轉到他人身上，精神隸屬機的副作用十分駭人，然而對渴求解析真相、追趕時間的研究家來說，和知識的研究與傳承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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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亞抹了抹酸澀濕漉的眼角，神色恍惚，似乎還未完全反應過來，便見波多爾多半跪於自己面前，兩人視線平齊互相凝視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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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亞，我原本認為自己的理解者並不存在，但妳的思想與信念讓我大為驚嘆。」頂著莉莉亞怔愣的目光，波多爾多低喃似的道：「經過此事，我覺得若要有個一同前行、互相扶持的伙伴的話，那麼就是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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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是變相告白嗎，波多爾多？」確定波多爾多安然無恙，湧上莉莉亞心頭的是一身狼狽成為旁人焦點的羞惱，她忍不住出言戲謔以掩飾自己的失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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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紫眸瞳底的粼粼波光與暈染雙頰的殷紅映襯下，莉莉亞的埋怨猶若嬌嗔，「如果是的話，連花都沒有，我可不會答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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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卿面具上的螢光微暗，狀似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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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段插曲過後，莉莉亞時不時向波多爾多投以探究目光。得知波多爾多的白笛是以自己為素材製成，如今他使用的身體皆是裝備上精神隸屬器的祈手，莉莉亞思緒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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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隨著祈手面具的更換，他的身軀也跟著發生變化，偷偷觀察下來新舊肉體擁有相仿的身高與體格，因此莉莉亞推測「黎明卿」是波多爾多「印象中自己的模樣」或「自己想成為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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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轉接後，面具下的容貌是波多爾多原本的樣子嗎？莉莉亞很是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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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波多爾多以贈予某件物品為由，邀請莉莉亞前往某間樣本室時，莉莉亞沒有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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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古代遺跡的墓室裡，從上方傾下的光源落於凸起的平台，以及平台上包覆一層苔綠的類心形葉狀物體，靠近底座梅紫色的葉面質地有如利刃剖開的紅肉，中央升起的一圈不規則肉瓣簇擁數根捲曲枝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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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體高度至少十米，四條粗壯鐵鍊扣緊肉葉尖梢並向外固定，大大小小的管線自地面連接至蘑菇形底座類似菌柄部位，一名背對他們的祈手全神貫注地監控工作檯上顯示的數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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佇立於高聳的造物前，莉莉亞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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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

「精神隸屬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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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她隱約有個猜想，但驗證假設的關鍵鑰匙在身旁男人手裡。

「我想如果是作為花，樣子還算過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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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多爾多低沉的嗓音輕柔而緩慢地傳入耳中，莉莉亞抿了抿唇角，卻止不住上揚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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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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